是,小姐。”两人终究不敢多问,只是动作更加轻柔小心,生怕动作大了惹自家小姐不快。
温热的水洗去脸上的污垢,却洗不掉心头那块玄黑令牌烙下的冰冷印记和沉甸甸的屈辱。
我把自己埋进柔软的被褥里,像只受惊后蜷缩起来的刺猬。
萧景珩那双洞悉一切、带着玩味和威胁的眼睛,大哥强忍屈辱、眼底赤红的模样,祖父咳血后虚弱却依旧挺首的背影……在黑暗中反复交织、切割、刺痛着我的神经。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愤怒和绝望只会让人丧失判断力。
我猛地睁开眼,黑暗中,眸光锐利如刀。萧景珩要的东西,我必须拿到。
这不仅是为了堵住他的嘴,更是为了他口中那虚无缥缈的“转机”——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为了祖父,我也得抓住!
次日东市,墨韵书坊。
第二天午后,我换了一身最不起眼的青灰色细棉布裙,头上包着同色的布巾,脸上又薄薄抹了一层暗黄的脂粉,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家境普通、替主家跑腿的粗使丫头。
那块玄黑的令牌被我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触感硌得生疼,成了唯一的指引。
东市一如既往地喧嚣热闹,脂粉香、汗味、食物的油烟和各种叫卖声混杂在一起。
墨韵书坊夹在一家生意兴隆的绸缎庄和一家飘着浓郁卤肉香的熟食铺子中间,门面不大,甚至有些破旧。
黑漆剥落的门板上挂着“墨韵”二字的老旧牌匾,字迹都模糊了,透着一股子被时光遗忘的陈旧气息。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陈年纸张、墨汁和灰尘混合的独特气味扑面而来。
店里光线昏暗,只有高高的、几乎顶到天花板的书架,上面密密麻麻堆满了各种旧书、卷轴,拥挤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一个头发花白、佝偻着背的老掌柜,正坐在柜台后面,借着唯一一扇小窗透进来的微弱光线,慢吞吞地用鸡毛掸子拂拭着一本旧书的封面。
他的一条腿似乎不太灵便,搁在一张矮凳上。
跛脚老掌柜。
我的心提了起来,手心渗出冷汗。
深吸一口气,我走到柜台前,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带着点小丫头该有的怯懦:“掌柜的……”
老掌柜抬起眼皮。那是一双浑浊却异常平静的眼睛,像两口古井,波澜不惊。他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我,手里的鸡毛掸子都没停。
“来买书的吗?”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破旧的风箱。
我摇摇头,摊开紧握的手心。那块玄黑的令牌静静地躺在掌心,金色的兽首徽记在昏暗的光线下,反而透出一种幽冷的光泽。
老掌柜浑浊的目光随着我的动作慢慢地落在令牌上,但只停留了一瞬。
只见他的脸上没有惊讶,也没有进行任何询问,甚至连一丝多余的情绪波动都没有。
仿佛只是看到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东西。他放下鸡毛掸子,那只搁在矮凳上的、不太灵便的腿动了动,支撑着他慢慢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