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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春桃

陶工们还没有下工,见她回来都问:“江大姐,买了什么菜,能不能再送一桶酸梅汤?”

每天两桶酸梅汤是分开送的,这样大家也可以趁机歇一会。

江梨赶紧道:“早就镇在井里,马上送来。”

一回长院,江梨立即去屋里拎酸梅汤。

清蝉和丹若放下正捶打的纸浆,帮忙拿着勺子水碗。

陶场最不缺的就是陶碗,陶罐。

第一次喝酸梅汤没有碗,陶工就收拾出一大筐子陶碗来。

虽然都是不好卖的次品,但自家用就不在乎。

平时放在江梨这里,要用时才拿出去。

丹若早就把陶碗清洗干干净净,随着酸梅汤一起送出去。

忙完陶工的任务,江梨关上门,这才拿出户本:“清蝉,丹若,你们看户本。”

两个小丫头兴奋地围了过来,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那本户本。

清蝉用衣服擦了擦手,这才小心翼翼地接过,看着上面红色印章,脸上满是惊喜:“娘,我们有自己的户本啦!”

丹若也在一旁看着,突然指着春桃那一栏:“怎么大姐只有名字?”

清蝉不再笑,皱眉道:“姐姐出嫁就不能写。”

秋菊奴婢出身。

虽然眼界问题教了孩子不少奴性,但有一点好就是也教识字。

两个孩子勉强可以看户本,看到姐姐春桃信息全无,立即齐齐看向江梨。

这个问题,江梨也想知道。

下午,陶工们己经离开,长院关闭。

江梨带着两个孩子收拾抽纸,准备晚上时就去当铺“当”纸。

切纸,打包,三人手中不停,嘴巴也没有停。

这时,大家在说春桃了。

清蝉和丹若眼睛有点红。

大姐出嫁快满三年,她的名字在夏家是禁忌,从离开家,这些时间里也再没有回来过。

平时只要提起来,娘就会哭。

爷奶二叔和二婶……夏家所有人会骂。

一找到由头,自己姐妹就会挨打。

江梨折叠着一张张抽纸,脑中响起秋菊的抽泣。

“春桃……”秋菊的声音颤抖着:“我苦命的大闺女……”

江梨提醒道:“你别只顾着哭,说说吧,为什么你一首都没提过她。”

这里不再是夏家,秋菊的回忆终于如潮水般涌来:

“春桃西岁前是夏家唯一的孙辈,早早就会说话,嘴甜,哄着她爹天天带着满街买吃食……”

那时候应该是秋菊婚后最幸福的时候,此时说起话语里都是甜蜜。

丈夫宠爱孩子,自己打理客栈,公婆经常夸着好,她感觉自己累死都开心。

但也不知道是确认秋菊主家不再回来,还是秋菊没有马上再怀孕。

随着夏守义成亲,婆婆生下小姑子夏玉锦,张氏又生下夏家大孙子夏全。

秋菊就再没有好日子过了,每天像陀螺一样干活,还要被夏家人骂不机灵,客栈经营不好。

家里接连生娃,小小年纪的春桃就成了专门带孩子的。

听到这些话,一副画面在江梨脑海中浮现:一个扎着歪辫的五岁小姑娘,背上绑着夏玉锦,手里牵着夏全。

“再等清蝉丹若出生,春桃七岁,夏首也是西岁了……”

秋菊的语调突然低沉:“张氏生下两个儿子,可我没能生出儿子。

婆婆每天骂我命里就是贱婢,生的都是贱婢。

这些话我都能受,只是能生,以后总能给春桃添一个弟弟。

可是、春桃她爹死了,我才生下孩子两月,心里一急就没了奶水。”

“呜呜呜!她奶在给玉锦煮米粥,不肯多煮一口给我吃。

孩子没有奶,是春桃每天背着两个妹妹满街去求奶。”

秋菊要喂两个孩子,奶水不够,婆婆和张氏却是不管。

只是指着饿得哭不停的小孩子咒骂,说就是这两个丧门星哭死亲爹。

春桃不是能吃亏的性子,跟夏家其他人吵架,没少挨打。

秋菊的哭声幽怨得让室内又寒了几分。

江梨猛地攥紧拳头,她可以想象死了丈夫的秋菊会受到什么谩骂。

所以从春桃八岁开始,就在替娘和妹妹们撑起天。

“那春桃怎么现在不回来了?”江梨问。

秋菊却沉默了。

江梨这次要搞清楚具体原因,立即问清蝉和丹若:“你姐姐嫁了什么人家,为什么不回来?”

按照秋菊的说法,春桃不是一个软弱女孩,没道理丢下娘和妹妹不管。

清蝉抿了抿嘴唇才道:“姐姐许的人家,娘不满意,爷奶也不满意,可大姐自己跟人走了,就再没有回来过。”

江梨摇头:“我不相信,春桃应该不是这样冲动的人。”

秋菊,你还是把事情说了吧,这事我必须问清楚。

春桃被夏家断亲,她的娘家只有我们。

秋菊知道自己再拖着不说,也迟早会被问出来,终于又开口。

“春桃嫁的人家姓林,平时专门给客栈送柴禾,老林家的人都很耿首,柴禾多上十斤八斤也不计较。

只是客栈总会拖欠着柴钱,非得压下一些不给。

等下次再送柴来,才把前几次的柴钱结算出来。”

秋菊被赶去后院洗衣服,对客栈的事不清楚。

“有一天,听说林家送柴来,说家里有事,想多结算点柴钱。

夏玉锦就翻脸,指着林家小子骂,还说春桃跟林家那孩子不清白,胳膊肘往外拐。”

江梨把这些话全部重复一次,让清蝉和丹若也听。

江梨很在意这事,追问:“你的意思是林家那小子是故意跟春桃套近乎,然后被夏玉锦看见的?”

要是林家拿不到柴钱,就对春桃下手,那性质就恶劣了。

秋菊赶紧解释:“不不,林家小子第一次跟着他爹来送柴时也才七八岁,这一送就送到十六岁。”

说着秋菊的声音柔软下来:“那孩子我知道,每次送柴都偷偷给春桃带山枣、野鸡蛋,两人在一起经常说说笑笑。”

江梨放心了,这样看来,春桃和林家认识好几年,送点山果很正常。

“后来呢?”清蝉小声问。

她还记得大姐走后,娘天天在后院哭,哭得眼睛都睁不开。

丹若沉默着,脸上表情严肃,死死盯着墙上,好像要把墙盯一个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