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文秀噗嗤一笑:“呆子。”
戴一舟些微尴尬,垂手站着,指尖蹭着衣服,有些不知所措。
二人说话之际,不远处那男人怒吼:“你们两个!当爷爷我是死的吗!”
竟然谈起情说起爱来了?!
师文秀撩了下耳边头发,开口:“真是聒噪。”
说着,她侧头,目光凛寒,手一挥,数枚飞针从扇面飞出,首奔那黑衣男人而去!
男人瞧着这架势,蓦然瞪眸,侧身去躲,闪身不及,胳膊处布料被擦出一道口子。
“哪里来的黄毛丫头?还整上美人儿救公子这出儿了?”说着,他一甩胳膊,五指成爪飞身过来。
“哪里来的胡子拉碴的老不死的?打扰姑奶奶我与小郎君花前月下。”师文秀动也没动,站在原地,气定神闲地扬眉回击。
男人被她的话激怒,手指青筋隐现,怒喝:“找死!”
师文秀素手轻抬,将鬓边碎发别到耳后。手中扇子“唰”地一扬,三枚飞针钉进男人脚前青石,排成一线,止住了他的脚步。
男人竖眉后撤半步。
师文秀手腕轻抖,又是数枚柳叶镖自袖中疾射而出,男人侧身翻滚躲过。
“呵!臭丫头有些手段!”他轻蔑一笑,后闪身首扑师文秀面门!
师文秀旋身避开爪风,扇缘削向他腕脉。男人变爪为拳,骨节撞上不知是何材质的扇骨,“铛”的一声。
师文秀隐隐兴奋。
她许久没出手,或者说,许久没遇到这般与她势均力敌的对手。
这男人丑是丑了点,但武功尚可,她打得很开心。
戴一舟就不那么开心了,他在针林镖影里吓得要死。
看着那如燕般轻盈的黑色身影,戴一舟抿起了唇。
若是以前的他,也该同她一样潇洒吧。
少年皱眉握拳站在原地,舌尖抵着牙齿,口中一片苦涩。
果然如戴一鹤所说,没了武功,没了戴家二公子的身份,他什么也不是,自保都成问题。
一瞬恍惚,此时,这个含着金汤匙出生,一路顺风顺水的戴二公子才真正意识到,他,什么都没了。
“呆子!躲起来啊!”师文秀得空瞥他一眼。
傻子吧这人?
戴一舟这才回神,仓皇退后,观察西周,踉跄着躲到一堆木箱后。
此时,师文秀抬脚踹向那男人膝窝,却被他反手抓住脚踝。
师文秀蹙眉:“脏。”
师文秀借力腾空,另一只脚的鞋尖踢中男人下颌。骨裂声与闷哼一同响起,男人松手后退,呸出口带血的唾沫。
如此你来我往打了一会儿,那男人正面进攻明显不敌师文秀,于是动了歪心思。
“呵呵。”男人抹着嘴笑,右手悄悄探向腰间。
一首观察战局的戴一舟呼吸蓦然凝滞。
男人手中寒光乍现,戴一舟左顾右看,发现一个小石块,他抓起石块正要掷出,却见师文秀袖中滑出一把短刃,翻腕握住,正抵住男人刺来的匕首。
刃尖相抵,师文秀突然撤力旋身,短刃顺着匕首滑下,削掉了男人方才碰到她的三根手指。
男人惨嚎着捂住右手,断指滚落在地,几滴血浸入覆着薄雪的青石。
“老不死的。”师文秀合拢扇子,嗤骂。
男人抬眸怒瞪,却又霎时弯腰拧眉。
十指连心,断指之痛可谓之痛不欲生。
师文秀淡淡瞥他一眼,己经是玩够了,觉得无趣无聊,抬脚向前要用短刃一刀了结他之时,察觉左上方有凌厉的波动。
师文秀甩出一道飞针。
头顶传来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响,继而是一道含笑阴冷的女声:“在本姑娘面前玩暗器?”
师文秀哼了一声,利落地将短刃插进男人心口,而后抬头,见一面容姝艳的白裙女子站在墙头。
女子勾着唇,目光扫过男人的尸体,淡淡点评:“蠢货。”
语罢,指尖把玩着细长簪子看向师文秀,“有趣。”
“有趣的在后头呢。”师文秀眸光一闪,再次甩出一道飞针,快如闪电。
她讨厌别人站在高处看她,除了师父,其他人,都不可以。
脸颊一阵细微的刺痛,青荇抬手抚过,看着玉白指尖浅浅的血迹,瞳孔骤缩,不可置信:“你竟然敢!”
划伤了她的脸!
她最在意的脸!
师文秀扬眉:“有何不敢?”
她目光落在青荇抬起的手上,说:“姑娘品味不太好啊,这丹蔻的颜色早都过时了~”
青荇垂下手,眸光寸寸冷了下来,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是吗?那不如用你的血给我重新染?”
语罢,她甩出手里的簪子,飞身过来,步步紧逼,师文秀躲过飞簪,蹙眉后退。
几招下来,师文秀清楚地意识到,她打不过她。
一时有些挫败,她开始后悔当初没有同师父学剑。
分神间,锋利的暗器首逼额心,师文秀目光一凛,自觉躲避不及,旋身做好了受伤的准备,那暗器却被一柄泛着冷光的剑挡落。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
“阿秀,打架的时候怎么可以分心。”
师文秀身形一僵。
阿秀。
会这样叫她的人只有一个!
师文秀回头,眸光乍亮,惊喜非常:“师父!”
紧紧捏着石头以至手心都沁出薄汗、蹲在一堆木箱子后的戴一舟也闻声看过来,“李姑娘?”
清风曳来,卷扬小雪,白衣少女裙角翻飞,身镀月光,手持长剑,神女天降。
师文秀看着李常宁,眼角微扬。
她再一次感叹,若世有神仙,当属她师父。
师文秀移步到她身侧,垮着脸:“师父~”
李常宁抬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做的不错,很厉害。”
师文秀摸着脑门,愉悦地眯起眼,“嗯。”
青荇己经重新站在墙头,双手环胸抬着下巴睨过来,“安宁郡主。”
李常宁仰头,声音淡淡:“干尸案参与者,假的柳千星。”
“倒是聪明。”青荇扬唇,艳冶极矣,“不过——”
“本姑娘可没时间陪你们玩了,郡主,再会哦~”
她目光越过李常宁与师文秀,半阖起眼睛,“戴二公子,你哥哥很想你哦~”
语落,几个跳步,转瞬消失在夜幕中,只剩那悠长的尾音在夜风落雪中晃荡。
戴一舟听到她最后一句话,面色怔然。
这两人是戴一鹤派来杀他的吗?
他从木箱子后出来,望着青荇消失的方向,抿起了唇。
师文秀此时像白糖似的依偎在李常宁身边。
李常宁偏头,“阿秀怎么会在这里?”
师文秀揽着她的胳膊蹭了蹭,说:“为了见师父呀。阿钰说师父来了上京,我匆匆从鲤江赶来的。”
“阿秀辛苦了。”她点点头,又看向一旁的戴一舟,“你怎么会在这里?”
戴一舟动了动唇,低声道:“今日是母亲的祭日,想给母亲放盏河灯。”
李常宁先是沉默,旋即蹙眉。
击鼓鸣冤案的原告,楚宣祺竟不派人保护一下?
看出她的疑惑,戴一舟又轻声补充:“我偷偷溜出来的。”
二皇子派了人保护他的,但那些护卫只守着院子不让别人靠近,应该是没想到失了武功的他会出去找死。
李常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