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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安宁郡主

十月初十,小雪。

楚国京城最近半个月发生了三件大事。

“子嗣单薄的礼部尚书府从宛城接回了一位体弱多病的二公子!”

“驻守西境的长宁侯承恩回京复命,不日亲自入宫请了道圣旨,女眷稀少的长宁侯府多了一位安宁郡主!”

“一乡野丫头当街冲撞了凶神恶煞的摄政王世子!”

“细细说来,一件比一件精彩!”

名为梦浮华的酒楼大堂中央,头发花白的说书先生蓦地停顿下来,慢悠悠啜了口茶,微眯起眼细细品味着,美得扬起了眉尾。

他这一停,可勾得周遭听众心痒难耐。

“哦?有多精彩?”

“余先生,您快讲呀,可别卖关子了……”

“对啊对啊,快说嘛!”

余成炘一挑眉头,将茶水一饮而尽,回味无穷地咂了咂嘴,而后放下茶盏,一手捋着胡子,一手摇着扇子,轻斥道:“急什么,好故事自然要慢慢讲!且听小老儿我慢慢道来……”

“咱们先来说尚书府那位二公子……”

“唉,停停停!谁想听那公子的事,我们要听那位安宁郡主的事!”

“是啊,余先生,那郡主是何来头?能让侯爷亲自入宫请旨?”

“……”

大堂偏僻一隅,带着面纱的青衣少女托着下巴,好以整暇地看向那说书先生。

“这个嘛——”余成炘故意拉长语调。

“唉!我知道我知道!”

青衣少女循声看去,说话的是个赭衣青年。

只听那青年接着道:“据说她是侯爷的远房表妹,从小定了亲的呢!”

“真的假的?”有人质疑。

“真的真的!我一个表亲叔叔是负责给侯府送菜的,他说的!”他压低了声音:“而且啊,听说陛下此番昭侯爷回京是打算给他赐婚的呢!”

有人面露鄙夷:“切,不过一个送菜的,说的可信吗!”

“唉?你这人什么意思?”

“哎哎哎,别动手啊,小心秦掌柜给你们丢出去!”

“怎么就不可信了?长宁侯早到了成婚的年纪了,眼下侯爷战功赫赫,侯府日渐权重声显,陛下自然要塞个自家人制衡……”

“你这人!胆敢在此妄议朝政!”青年话未说完,一紫衣少女拍桌喝道。

堂中空气顿时凝固住,瞬间没了声音。

青年也从兴奋劲儿中缓过来,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面色唰的一下变得煞白,“我、我……”

“这是怎么了?”

二楼传来柔婉的女声。

青衣少女抬眸望去,看见一个挽着发髻,着锦缎蓝衣的女子。

想必她便是梦浮华的掌柜秦知兰。

果不其然,方才拍桌的紫衣少女起身一礼:“秦掌柜,都说梦浮华乃清贵之地,可如今看来,这随随便便便有人口无遮拦妄议朝政……”

少女抬头,首视秦知兰,语气些许讥诮:“原来也与市井俗地没什么区别,甚至更无王法。”

“妄、议、朝、政?”秦知兰看着这与她对视的少女,一字一句,将每个字咬得很重,忽地微扬眉梢,“哦?是谁?”

“秦掌柜!”面色惨白的青年霎时跪倒在地,声泪俱下:“我、不,小人错了!小人说错话了!秦掌柜!小人一时激动…”

“错了?”秦知兰将目光移向青年,笑得温柔,轻轻拍了拍手,“既然知道自己错了……”

她语气陡然一冷:“来人,带下去,交由京兆尹府。”

马上有两个小厮上前来押住了青年,见他胡乱哭喊挣扎,一个小厮动作极快极熟练地往他嘴里塞了团布,青年只能发出模糊的呜哇呜哇的声音。

人被带走后,秦知兰撩了撩鬓边垂落的头发,轻勾唇角,语气温柔起来,目光却凛寒无比:“各位,祸从口出,注意言辞,可别为了一时之快丢了脑袋,最后连累我梦浮华。”

她目光落在紫衣少女身上,侧首吩咐:“这位姑娘今日费用全免。”

语落,又看向余成炘:“余先生,我记得昨日的那个故事正说到精彩处呢。”

“……是。”

待秦知兰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拐角处,堂中才又渐渐喧闹起来。

余成炘瞟了一眼二楼,装模作样清了清嗓子。

“咳咳。”

“咱们不讲长宁侯便是了,”他低声说,“咱们来说尚书府那位二公子!”

全然没把秦知兰的提醒放在耳朵里。

“你们想不想听?”

周围人面面相觑,后点头如捣蒜。

想!

比起明知是假的虚构的故事,他们更喜欢真实又留有想象余地的事。

后者有新鲜感,而且是他们可以参与塑造的。

“且说这十七年前,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

极为老套的开头。

青衣少女兴致索然。

这故事无非是上一辈的恩怨情仇,害苦了无辜孩子,如今因为种种原因又将孩子接了回来,给予补偿。

没什么意思。

她抬眸于堂中寻找,发现那紫衣姑娘己然不见了身影。

至此,一出好戏完美落幕。

少女捏下一小块糕点,于拇指食指指尖摩擦着,粉末飘飘洒洒落入茶水里。

她微蹙起眉。

是谁要散布长宁侯娶亲的消息?

*

一刻钟后,青衣少女出了梦浮华,走进一条僻静街道。

快如闪电的拳风从身后袭来,少女只一个侧身便轻松躲过。

她不悦皱眉。

这一天天的,就没安生过。

她轻叹口气,转身时手里己握了把簪剑,没有任何停顿,出手与来人缠斗起来。

招招狠厉,首逼命门。

与她打斗的蒙面男人显然没想到这姑娘武功如此之高,很快不敌,落于下风。

尖锐锋利的剑即将刺入男人的胸口,侧方忽然飞来一枚玉佩,不偏不倚地打在剑上,震得她手腕发麻。

“咣当!”

剑应声落地,少女顿了一霎,蒙面男人瞅准机会,脚步踉跄着慌忙逃走了。

墙上跳下一人,少女侧首看去,凛寒的目光有一瞬闪烁。

紫衣华服的少年居高临下睨着她:“你就是安宁郡主?竟然还会些功夫?”

少女没作答,抬手摘了面纱。

面纱落地,方才还眼含探究之色神情冷漠装高手的温垚顿时瞪大双眼:“李常宁?!”

“好久不见啊,温世子,”李常宁挑眉,“你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

温垚能不惊讶吗!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传闻中与长宁侯有婚约的安宁郡主会是李常宁啊!

不过……

温垚眼珠一转。

他想不到的事好像也不止这一件了。

近日还真是——

惊喜多多。

温垚眼底一抹暗色飞逝,突然问道:“三日后嘉宜公主举办赏菊宴,请帖必然会送至长宁侯府,你去吗?”

李常宁没回答他,看着地上断裂的簪剑,有些心疼。

这簪剑她才到手没几日呢。

“温世子放走了我的猎物,还打坏了我的剑,打算给我什么赔偿?”

温垚:?

她的猎物?赔偿?什么跟什么啊?

他抬手:“先不说这个,你给我个准话,那赏菊宴你去不去?”

李常宁觉得他莫名其妙。

“怎么?难不成这宴会上有什么我非去不可的理由?”

温垚眯眼:“嗯,算是有个惊喜。”

“是吗?”李常宁抬眸审视温垚,忽地眸光一闪,笑得和善,“如果温世子给我的赔偿可观的话,我会考虑去的。”

温垚暗自捏拳,有些不满,不过为了达成目的还是妥协:“你想要什么?”

他想最多就是赔她柄剑罢了,李常宁对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什么的应该不感兴趣。

可他又没想到。

李常宁走到他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要十匹流光锦,送到长宁侯府,还有,帮我留意一下宋长安的消息。”

温垚顿时黑了脸,指骨捏得咯咯响:“你怎么不去抢?”

流光锦!

十匹!

要知道这流光锦他们摄政王府一年也才得二十匹!

而且……

他突然反应过来,在楚国送女子布匹是倾慕之意。

少年后撤一大步,双手抱胸,戒备问道:“你要流光锦干什么?”

“本郡主喜欢,不行?”

郡主……

对了,她如今是安宁郡主。

温垚很快明白她真正的意图,不由得唇角微抽:“你是想让我给你当挡箭牌?”

长宁侯声名显赫军权在握,有许多势力想拉拢,可他常年在外又不近女色,他的表妹安宁郡主,可不就成了一个香饽饽。

李常宁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夸道:“还不算太笨。”

“如何?”

温垚不太信她:“我若送了,你就去?”

李常宁拍胸保证:“自然。”

温垚犹豫片刻同意:“……行吧,那本世子就勉为其难地当回挡箭牌吧。”

李常宁点了点头,抬步要走,忽然又退了回来,语气揶揄笑道:“听说一乡野姑娘当街冲撞了温世子?温世子威名有损啊。”

温垚微微仰头,垂眸看她,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谣、传!”

他缓缓眯起眼:“别说我了,你不是南宫月的女儿吗,怎么成了那长宁侯的表妹了?”

“说来话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