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衡却紧紧抿唇,缄口不答。
“不说?”简逸单手揽上他的脖子,眉峰微扬,“那你的嫌疑可就大了,要不我把你绑了送去衙门?还能得个奖赏……”
赤衡仍旧不说话。
简逸瞄了一眼他的脸色,又拍拍他的肩,佯装关心不舍地说:“唉,小玄子,要送你去坐牢,我还有点舍不得呢~”
赤衡不是被吓大的,简逸前一句话对他并不构成威胁,但他的后一句话与动作对他构成威胁。
着黑色夜行衣的青年面无表情地拂掉他的手,对着李常宁道:“李姑娘,那线的确是我割断的,不过原因我不能说,但我与干尸案绝对毫无关系。”
他神色认真,不像说谎。
可他既与干尸案没关系又割去细线并且说不出个所以然……
李常宁缓缓眯起双目。
难不成是温垚给他安排了什么任务?
此时,死寂良久的庭院忽然传出一声极其细微的“咔嚓”声。
是脚踩落叶的声音。
李常宁侧目朝院中暗处看了一眼,轻声道:“有人。”
这人还不简单,若不是那声响,她还发现不了。
淅淅零零的风从地面卷到空中,院子里的树飘下几片落叶。
一个白衣少年从粗壮的树干后面探出身来,隔着老远开口,“几位,好巧啊,也夜探戴府么,可是为了钱财?”
他声音温厚,语气平和,似是与多年不见的好友寒暄般。
少年从树后移出身形,往前走了几步。
李常宁三人眼前均是一亮。
嚯。
好一个光风霁月的少年。
简逸呵呵一声,皮笑肉不笑,手指天空,“当然,谁不知这戴大善人家财万贯,不为了钱还能为了什么?”
他凑上前去,打量着面前儒雅俊秀的白衣少年,觉得他实在不像个江湖人。长的不像,而且哪家混江湖的穿着白衣来作案的?
他似乎忘了,自己也是一身白衣夜探戴府。
简逸围着他转了一圈,一手摸着下巴好奇问道:“这位兄台,也是为钱而来么?哪条儿道上的?”
白衣少年目光扫过三人,微微一笑,抱拳一礼,“在下戴家二公子,戴一舟。”
“戴家二公子,戴一舟……呵呵,好……”简逸重复着他的话,末了,突然反应过来,微瞪双眼,看向那笑得如沐春风的白衣少年,“嗯?!”
戴家二公子?!
哪个戴家?是他想的那个戴家吗?
戴一舟唇角噙笑,方才抱于胸前的手里己不知何时握了把袖刀。
袖刀凌冽,尖端凝着一点寒光。
简逸目光一凛,迅速退开。
他站至李常宁身侧,皱眉吐槽道:“你这人在自己家怎么还鬼鬼祟祟的?”
“几位大半夜的不睡觉,堂而皇之的在我家院子里聊天,还说我鬼鬼祟祟?哪来的这般道理?”
说着,他脚下生风,踩着犹如鬼魅的步子,瞬间来到李常宁另一侧,将手中袖刀架到她的颈侧。
“说,你们是来干什么的?”戴一舟威胁道。
简逸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半阖起眼,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戴一舟眸中划过一抹疑惑。
他那什么眼神?
少年侧首垂眸,看向李常宁。
他可是挟持了这姑娘!这个他们三个中看上去武功最低的姑娘!他们两个怎么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
难道他们不是一伙的?
正如此想着,戴一舟狐疑抬眸,便见黑衣青年面露虑色,担心地望着他这边。
他这才除去心中疑惑。
这才正常嘛……
殊不知,赤衡担心的不是李常宁,而是他。
戴一舟面色洋洋得意,这表情与他温润的气质外表完全相悖,很是割裂。
他将袖刀往前抵住李常宁脖子,白皙的皮肤瞬间划出一道血痕。
简逸顿时沉了脸色。
瞧着他的反应,戴一舟更加有恃无恐,开口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大半夜来我家干什么?”
简逸手指微动,刚要有所动作,却见李常宁给了他一个眼神。
青年握了握手指,作罢。
下一刻,只见那看起来柔善可欺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抬手,刹那间便打落了颈侧的袖刀,遂一翻手,“咔嚓”一声脆响,折了戴一舟的手腕,接着身形微动,从他的钳制脱身而出。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几息之内。
戴一舟只觉手腕一阵麻痛,袖刀“咣当”一下掉落在地上,一片落叶施施然覆上,为它敛尸一般。
少年错愕抬眸,便见那玄衣少女翩翩然立于一旁,轻轻拍着衣袖。
她微抬眸看他。
戴一舟木然。
这姑娘生得柳眉星目,面上无甚明显情绪,一派波澜不惊,丝毫不像方才逃脱他钳制的样子。
明明是柔和温婉的模样,他却觉得她身上有一股劲儿,凝着冰雪般的凉意,冷到骨子里。
手腕处传来刺痛,戴一舟回神,这才后知后觉吃痛弯起了腰,另一只手捧着折了的软绵绵扭曲着的手腕,仍感觉不可思议。
这姑娘,好生厉害。
想到方才他挟持她做人质时另外两人的反应,戴一舟嘴角微抽。
怪不得一个那么淡定,一个那么担心。
合着那黑衣青年担心的是他啊!
简逸迈着步子过来,提小鸡崽儿似的提起他的后颈,以彼之道还彼之身:“说,你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戴一舟:……
他戴二公子何时被人这般对待过!
气煞他也!
他猛地抬头,因痛微微扭曲的面容再不见一丝霁月清风翩翩之态,竖眉怒道:“都说了这是我家!我家!”
简逸眉梢一挑,眸底带着凉凉的笑意,“我知道啊,我的意思是,你在那树后干什么?”
戴一舟本不欲回答,抿起了唇,可下一刻又听那白衣青年冷冷的声音从斜上方传过来,幽幽入耳,带着威胁与警告意味:“戴二公子,受制于人,还是乖些的好。”
戴一舟:……
“看他偷东西。”戴一舟下意识想用手去指,突然发现没有多余的手,默了一瞬,只得朝赤衡的方向努了努嘴,没好气道。
“偷东西?”简逸瞥向赤衡。
后者皱眉,将手一摊,否认道:“我可没偷东西,戴二公子,空口无凭,说话要有证据。”
“本公子亲眼所见!要何证据?”戴一舟瞪着他。
这一个两个的,夜闯他家就算了,偷东西还不承认,还质问他干什么的,还打他,有没有天理了!
戴一舟越想越气,只觉得胸中一阵委屈愤怒,他眼眶渐渐,看向李常宁,哭道:“这位姐姐,评评理啊!”
他自持武功高强,但此番看来,这三人他是一个也打不过。
不过没关系,他还有底牌,那就是这张脸。
从前他出门,不管男的女的,眼睛简首要黏在他身上。
他不信这姑娘对着他这张俊秀的脸还能无动于衷!
听到他的话,简逸不乐意了,掐着他的脖子,“叫谁姐姐呢?”
“嗷!”冰凉的手指带着蛮横的力道落在后颈,戴一舟嗷了一声,缩了脖子,却仍不知悔改道:“姐姐!”
李常宁颇为头疼地看着他们,“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