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不是事实吗?”李常宁虚虚地捂着耳朵,看着几乎空掉的盘子,十分满意。
看来她的厨艺还是可以的。
简逸看见她捂耳朵的动作,霎时瞪大了眼,抬手抚上心口,泪眼汪汪,幽怨地说:“常宁你偏心。”
偏得没边儿了。
紫衣青年佯装心痛得无以复加,蹙眉紧揪着胸口处的衣服,可李常宁不吃他这套,继续伤口上撒盐,拍拍他的肩,“你跟他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计较什么?你不是快饿死了吗,呐,那锅里的面就交给你解决了。”
简逸坐首身子放下手,苦着脸,“光吃面啊……”
他也想吃常宁亲手做的菜!
青年长眉倒竖,可恶的宋长安!
少女指着盘子,“那不是还有一点菜?”
简逸撇嘴,可真是“一点”啊。
他早上就吃了那一个包子,上午跟着衙役在河边乱逛,此时是真的饿了。就着剩下的一点菜,不一会儿,一锅面便见了底。
简逸吃饱喝足满意起身,刚踏过门槛,就听不远处飘来一句话。
“简大哥,萝卜有助于消化。”
青年眯着眼看去,便见宋长安若无其事地逗着白糖,仿佛刚才说话的人不是他。
若是目光可以穿透人,宋长安背后早己被他盯出几个窟窿。
他本以为亮明身份与常宁的过往后宋长安会对他有所忌惮,对常宁知难而退,但此番看来,这姓宋的小子好像油盐不进啊,还……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哦!恃宠而骄!对,就是恃宠而骄。
趁着常宁失忆不记得他趁虚而入,仗着常宁对他的好,竟然还敢嘲讽他!
呵。
常宁也是的,竟然会偏心他!
简逸呵呵冷笑着,目光凌厉,“宋长安,我比你先认识常宁,我、比、你、了、解、她。”
少年嗯了一声,抬眸看他一眼,淡声道:“可她现在不记得你们的曾经。你告诉她也没用,除非某一天她自己想起来。”
语落,他抱着白糖出去了。
简逸一噎,无从反驳。
宋长安说的对。
她不记得。
纵然常宁主动要他将往事讲与她听,而他也完全剥开那些或鲜血淋淋或美好如锦的事实置于她眼前,可她的情绪不会同他一样。
她更像在听故事。
八岁时的温柔相护,十二岁时的谆谆教诲,十七岁时的朝夕相处,只有他还记得那些刻骨的温存。
常宁目前只有被囚禁于密室和他救她出来的那个雪天的一点记忆,而这些记忆片段不足以让她完全相信他。
简逸忽觉自己错了。
怪不得常宁昨夜会生气。
他早该告诉她一切,不该对她有所隐瞒,如果晋阳重逢时他就说了,也许在羽阳她就能恢复更多的记忆,甚至完全想起他也说不定。
他隐瞒的,是她的过往。而她有权利知道所有的一切,不管是开心的还是难过的,那是她作为不春山神女存在过的证明。
他因所谓的关心而粉饰过的过往,她不需要。
她需要的,是彻底想起一切。
简逸,你早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还能犯错?
青年一时心中郁闷,垂头在院子里杵了半晌。
日头正盛时,他终于想明白。
他要帮常宁恢复记忆。
提步准备离开院子时,余光瞥到一旁的菜地,顿了片刻,还是走过去从地里拔了个白萝卜。
吃多了,真挺撑的。
偏堂。
林夕将一叠整理好的卷宗拿给李常宁,“这是七位受害者的信息。”
李常宁接过,翻看着,“她们之间,没有明确的联系。”
除去都是妙龄少女这一点,她们七个的背景,生前轨迹,完完全全没有联系。
凶手是随机选取目标的吗?
“对,”林夕负手而立,“所以从这个方向很难查出什么。“
“咔嚓咔嚓。”
“那夜闯殓尸房的贼人呢,有查到什么吗?”
赤衣青年摇头,“我询问了昨夜值守的兄弟还有周边住户,他们都没有察觉异常。如此看来,这贼人武功极高。”
陶枝皱着眉,颇为苦恼地道:“殓尸房的锁和门窗也都是完好的。”
“咔嚓咔嚓。”
“河边呢?”
“咔嚓……”
“你就不能出去吃?”陶枝忍无可忍,怒视“咔嚓咔嚓”啃着萝卜的紫衣青年。
简逸掀眉,扬着下巴看向她,腾出一只手指着林夕,“林捕快都没说什么呢,你急什么?”
“我们老大那是不屑与你计较!”
“那你计较什么?再说,你那布袋子叮当咣啷的,可比我吵多了。”
“你!”
李常宁余光瞥向简逸,青年立刻放下萝卜,乖巧道:“那我等会儿再吃吧。”
见此情景,陶枝暗自翻了个白眼。
“好了,小枝,”林夕拍了一下陶枝的肩,接着回答:“河边己全部仔细搜查过,并无发现。”
昨夜河边全是人,就算留下了什么痕迹,也早被破坏了。
此方向,也行不通。
李常宁点着头,接着翻看着柳千星的卷宗。
她目光落在其中一行字上,微微凝眸。
宋长安察觉,问道:“怎么了?”
“左手无名指比中指长……”她轻轻念出这句话。
“对,柳姑娘左手无名指比中指长了一些,没问题的。”陶枝说道。
李常宁抬眸,“可昨晚花船上的柳姑娘,手指是正常的。”
“什么?!”陶枝愣了一下,瞪圆了眼,难以置信,“李姑娘,你确定没看错?”
“没有。”李常宁记得很清楚,昨晚花船上柳千星弹琴的手,与常人无异,无名指并不比中指长。
林夕反应没有陶枝那么大,但也神色微暗,负于身后的手握成了拳,青筋隐现,“怪我,我没想到这一点。”
他只让人来辨认了尸体,没找人确认昨夜船上之人是不是柳千星。
是他疏忽了。
“也不能怪你。昨夜河两岸的人都是奔着听曲或热闹去的,想来也不会有人注意她的手指。”
“所以,那花船上的根本不是柳千星喽?”简逸挑眉。
青年戳着萝卜,微抬眉梢,这下有点意思了。
那真正的柳千星是什么时候被调包的?又是什么时候遭遇毒手的?假扮她的人,就是凶手吗?
堂中一时安静下来。
“老大!老大!”
此时,门外传来呼声。
一个衙役推开门,扶着门框喘着粗气,缓了一会儿,扬起手中的纸,惊喜道:“老大,有人撕了告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