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常宁脑海里想了一圈儿也没找到合适的地方,最后拉着宋长安折回衙门问林夕借了个灶。
“厨房?”林夕带着些微惊讶的目光落在李常宁的双手上。
白净纤细。
嘶——
他能想象到这双手舞剑挽剑花是何等的飒沓,却很难想象其拿刀下厨的模样。
“既是李姑娘所求,自然可以。后院就有个小厨房,是平时我们开小灶用的,应该还有些新鲜食材。”
“好,多谢林捕快。”
衙门后院不仅有个小厨房,院子一角还有块地,地里种着白萝卜,绿叶茵茵,另靠墙架了两排竹制架子,己经成熟的豇豆沿着架子挂的满满当当。
白糖被风中晃动的豇豆吸引,“噌”地一下从宋长安怀里跳到地上,又“咻”地一下窜进菜地里,伸着爪子去够那起舞着的绿色长条。
“喵喵喵~”它好不容易够到,却抓不住。小黑猫眼睁睁地看着绿色长条从爪间溜走,急得首叫。
宋长安看着它憨态可掬的样子,忍俊不禁。
这豇豆又怎么不算是天然的逗猫棒呢?
李常宁此刻正挽着袖子,刀法甚是熟练地切着一个土豆。
手起刀落,方才还圆不溜溜的一个土豆便被切成了丝。
宋长安本想给她打下手,却被她赶至一边。少女拍着他的肩,信誓旦旦地说不需要他帮忙,他只要等着张嘴吃饭就行了。
少年驻足片刻,欣赏了一会儿她利落娴熟的刀法,也就放下心来,去院中陪白糖玩耍。
天高云淡,风摇影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柿子甜香。
“咔嚓咔嚓”与“笃笃”的声音连续不断传入耳朵。
宋长安坐在台阶上,清隽的眉目迎着阳光。白糖围着他的小腿绕来绕去,时不时用爪子勾勾他的衣角,玩得不亦乐乎,少年伸手揉了揉它的小脑袋,白糖舒服得打了个滚儿。
神思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安静祥和的小村落。
可不知为何,看着这一派安宁的景象,宋长安心中忽然感到不安。
他眉心微颤,抿起唇。
……上一次如此美好的时候,是中秋。
厨房里,李常宁切好了菜,开始添柴生火。
只是这柴堆在一起久了,有些潮湿,试了好几次,灶底都只干冒烟不起火星。
少女眉头微皱,倔脾气一下就上来了,又尝试起来。
她就不信了!
李常宁神色严肃地拿了把干柴,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就差开口威胁它一定要烧着了。她把柴往灶底填去,眼中带着期待的光芒,可一股白烟扑面袭来,不仅灭了那光芒还逼得她眼角泛出几点泪花。
李常宁咬牙,继续尝试了几次,在被呛得咳出眼泪后,终是妥协,将手里的柴放下,无奈朝着外面喊道:“宋长安。”
“嗯?”宋长安闻声走来,看着“灰头土脸”的李常宁和冒着白烟的灶台,心中不安暂时褪去,语气含着淡淡的笑意:“不是不需要我帮忙吗?”
李常宁撇了下嘴角,轻哼一声,“我现在需要了。”
她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啊,只能求助生火经验丰富的宋长安。
少女皓白的手指上全是烟灰,撩了下鬓边黏连的发丝,白皙的额头蹭上一块灰渍。
宋长安下意识抬手去擦她额头的那一抹灰。
微凉的手指触到她的额头时,二人皆是一愣。
宋长安注意到,她额角的那道疤几乎看不见了。
“怎么了?”李常宁不明所以。
少年温润的指尖停留在她额头上,在她困惑的目光里,他神色如常,动作轻柔地擦去那抹灰,随后收回手放在背后,食指拇指轻轻摩擦着,解释道:“有块灰渍。”
李常宁了然点头,用干净的手腕蹭了蹭额头,“谢谢了。”接着一指冒着白烟的灶台,“那儿交给你了,我去和面。”
“……好。”
洗了手,李常宁和起面来。
许久没有和过面,一时没控制好水与面的比例,她手忙脚乱,只能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一不留神,面团越变越大了。
先是一个拳头那么大,然后两个拳头,三个拳头……
宋长安生好火走过来,就看见一个大白菜那么大的面团。
少年看着卖力揉面的少女,沉默片刻,随后眉稍微挑,“常宁你打算把接下来两天的饭也做好吗?”
李常宁顿住动作,抬眸看他一眼,“不是,这是你一顿饭的量。”
她戳了戳面团,勾唇笑道:“我辛苦和的,你最好全部吃完。”
宋长安:“……”
少年看着她狡黠的笑容,抿唇不语。
李常宁翘眉,嘲笑她?
大概半个多时辰,宋长安终于吃上李常宁做的饭。
一碟醋溜土豆丝,一盘清炒白菜和一道豇豆肉丝,还有一大大大锅面。
菜看着是色香味俱全,面条也挺像面条的。
李常宁递给他一双筷子,清冷的面容带着俏皮的笑,“宋公子,请吧~”
宋长安耳尖泛粉,接过筷子刚想说话,被一道声音打断。
“哇,好香~”
人未到声先到。
简逸推门而入,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常宁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李常宁没回答,夹着菜,反问起他来,“你不是同他们去搜寻河的沿岸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没意思我就回来了呗,我才不给他们当免费苦力呢,又不给钱又不管饭的,我快饿死了。”
而且还有一个莫名其妙盯着他的陶枝。
唉。
他一边说着一边掀开锅盖,“听林夕说你在厨房做饭,我本来还不相信呢……”
看着锅里的面,简逸惊呆了,一双凤眸几乎瞪成了杏眼,“这么多?”
“多吗?宋长安一顿的饭量而己。”
紫衣青年回头,目光在李常宁宋长安之间来回流转,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说了句,“……常宁你要把这小子撑死?”
李常宁睇他一眼。
简逸呵呵一笑,很是自觉地拿了副碗筷,落坐桌前,问正埋头苦吃的少年,“好吃吗?”
宋长安头也不抬,手上一刻不停地夹着菜,含糊不清道:“不好吃。”
早上他己经忍痛割出一个包子,这菜可不能再送出去。
简逸狐疑地看着他的动作。
不好吃?
不好吃他还这般狼吞虎咽?
青年不再看他,眸光跃跃欲试。常宁做的饭唉,好吃或不好吃,是咸还是淡,他还是得亲自尝了才知道。
他捧着碗转身,刚要落下筷子,愣住了。
一碟土豆丝此时只剩几个辣子,清炒白菜只剩几片小的可怜的菜叶儿,豇豆肉丝只剩几颗扁扁的豆子和碎碎的肉末……
青年捏紧了手中筷子,力气之大,指骨都咯嚓咯嚓得响,那细细的筷子也要被折断了般。
他咬牙看向宋长安面前堆得小山一样的碗,“不好吃你都夹走了?”
少年放下筷子,眨了眨眼,语气甚是无辜,“简大哥年纪大了听错了吧,我说的是好吃。还有,我早上没吃饱,现在自然要多吃些。”
“年纪大了”和“早上”这两个词他咬得极重,明晃晃的表达对于简逸早上抢了他一个包子这件事的不满。
少年快速扒完碗里的菜和面,起身对着李常宁道:“我去洗碗了。”
简逸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怒目切齿,颤着手指着少年的背影,声嘶力竭地告状:“常宁!你听到没有,他说我年纪大!年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