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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饿到要剁了自己

宋长安裹携着月光站立门口。

此时的少年脸色带着病态的白,眼下微微泛着乌青,眉眼一片雾霭,看起来比平日里更俊秀些。

“宋长安,生病了就要说,难受了也可以哭,这没什么丢人的。”李常宁拿着刀,看着己然退了烧的少年,说道。

宋长安昏睡之时,宋奶奶与她讲了些往事。

他是宋奶奶捡回来的。

腊月寒冬,被放在木盆之中顺流而下的小婴儿遇到了一位心软的奶奶。

那时的宋奶奶夫君己病逝多年,唯一的儿子也参军战死,儿媳改嫁离开。

那个冬日的早晨,宋奶奶本想投河自尽的。她穿着自己最体面的衣裳,将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来到了河边。

但是,她看到了被一根枯木拦截的木盆里,那个身裹锦被、冻的全身发紫的小婴儿。

或许是那个孩子太像幼时的儿子,又或许是身为一个女性的本能,探到小婴儿还有呼吸之后,宋奶奶忽然有了对生活的期望,她待小婴儿如亲孙子般,她给他取名长安,意为一世长安。

“我常听人说,慈母多败儿。可能是我太严苛了,儿子越长大,与我越疏远,最后离开了家,远走他乡参了军。”

“可是小安与他一点也不一样,小安从小就听话,是一个让人省心的孩子。”

同龄的石头是个淘气欢脱的性子,而宋长安却像个小大人,明明他比石头大不了几天。

有儿子的例子在前,宋奶奶对宋长安并不严苛,甚至可以说有点溺爱。

她怕,她怕宋长安也像她儿子那样离开,最终再也回不来。

宋奶奶说有一次,宋长安下山时崴到了脚,磕破了膝盖,那时候的他约莫八九岁,一个人背着几乎与他一样高的竹篓,迎着日落一瘸一拐得走回来。

伤在他身,疼在她心。

“小安,你这膝盖都磕破了……”

“没事,小伤而己,一点儿也不疼。”

小小的宋长安咬着牙,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面无表情。

李常宁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嗯,听起来的确是面前的少年会说的话。

不知李常宁为何突然这样说,宋长安随口一答:“有人宠着的才能这样。”

比如石头,比如小桃。

“奶奶对你很好啊。”

“她年纪大了,我不能让她担心操劳。”

奶奶与爹娘还是不一样的。

宋长安从小就发现他们家与别人家不一样。

别人家里有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那是石头口中的爹爹;还有一个温柔贤淑的女子,那是小桃口中的娘亲。

但他们家只有他和头发日渐花白的奶奶。

对于小小的宋长安来说,早早明白无人依靠并不是一件坏事,但是是一件很残忍的事。

这意味着他不能像石头那样睡到日上三竿,也不能像小桃那样因为割破了手指就哇哇大哭。

奶奶年纪大了,为了维持日用,常常夜半就着月光做针线活儿,等攒了一些就拿到镇上去卖,因此眼睛越来越不好。

宋长安想让她轻松一点,于是要早起上山,砍下一天烧饭要用的干柴,采摘一些可以拿去卖的野菜与蘑菇。为了不让她担心,生病了受伤了也向来只字不提。

李常宁一时无话可说,但仔细想来,他的话也不无道理。

她只当听话的孩子没糖吃,撒娇的孩子最好命。

可恍然明白宋长安没有那个可以为他遮风挡雨、铺后路的人。

这般想着,李常宁胸口突然涌上一股酸涩之意。

她一愣,眼睫轻颤,浅若琉璃的瞳孔荡开层层波光,灶火若鎏金映于其中。

“你还没回答我,你拿着把刀干什么?”少年低眉,敛下眸中复杂的神色,目光复又落在坐在地上,把玩着刀的少女身上,不解地问道。

“刀?哦,我饿了,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切来吃的。”

李常宁信口拈来,说个谎脸不红心不跳的。

橘色的火光映照着少女半边白皙脸庞,消融些许清冷。

宋长安挑眉,明显不相信她的话。

饿到要剁了自己吗?

李常宁捕捉到他挑眉的动作,眼睛一亮。

他刚刚挑眉的动作,才像一个鲜活的、意气风发的十七岁少年郎。

少年在原地站立片刻,而后走进屋子里,在灶台边一个石头做的柜子里翻找着什么。不多会儿,拿出一串腌制过的腊肠。

李常宁闻到腊肠咸香的味道,本来不饿也硬生生看饿了,她往旁边挪了挪,让开一块地方。宋长安站过来,朝她伸出手:“刀给我。”

少年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皮肤虽因常年干活有些粗糙,但瑕不掩瑜,尤其指尖还泛着淡淡粉色,煞是好看。

李常宁将刀递给他,见他娴熟地将腊肠切成大小均匀的一片片,然后掀开锅盖,把腊肠倒进去。似乎觉得只吃腊肠不太好,他又找来了几颗青菜,过了水之后丢进锅里。

因为李常宁早先生的火,再加上腊肠本就是腌制过的,也没等太久,宋长安就又掀开锅盖,在锅的边沿贴了两张饼,待饼被蒸软,他把饼揭下来,与腊肠青菜一同盛放进盘子里,遂又拿了双筷子,端到她的面前。

“不是饿了吗?”

李常宁也不矫情,从他手里接过盘子,吃的津津有味。

“吃完回屋里去吧,我睡厨房。”宋长安在她旁边不远处坐下,目光定定地看着门外的月色。

李常宁咽下嘴里的饼,刚想说话,却听见门外传来一声猫叫。

“喵~”

“白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