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猫跑进屋里,卧在李常宁的脚边,脑袋讨好似的蹭着她的小腿。
“你去哪里了?”
李常宁揉了揉它的头,用筷子夹起一片腊肠丢到它面前。
白糖凑近嗅了嗅,而后才放心地张开嘴。
李常宁将它的动作尽收眼底,伸手弹了一下它的脑门,唇边的笑宠溺又无奈,道:“我还能害你不成?”
宋长安垂眸,端量着乖巧地吃着腊肠的白糖,鼻翼微动。
“白糖去了小桃姑娘家。”
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饴糖的味道,那是小桃家常备着的。
“喵~”似乎在佐证他的话,白糖喵了一声。
李常宁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疑问道:“你怎知它去了哪里?”
宋长安随手拾起一根木柴,在地面上戳戳点点,答道:“它身上有小桃家里饴糖的味道。”
闻言,李常宁仔细闻了闻,她甚至把白糖抱到了眼前,却连一丝甜味都没闻到。
少女眉毛微皱。她怎么闻不到,宋长安的鼻子真是比狗还灵。
末了,才发觉吐槽宋长安的同时把自己也骂了。
李常宁的神色一时之间有些怪异。
“哦,对了,你刚刚说你要睡厨房,我不同意。”
李常宁又往灶台里添了一把柴,灶下火舌腾地一下变大,少女往后仰了仰,继续说道:“你就是因为睡厨房着了凉才生病的,方才退了烧,怎么,还想再体会一下发烧的滋味儿?”
宋长安反驳道:“你也刚刚大病初愈。”
“我的伤早就好了。”
“哦?那‘伤早就好了’的李姑娘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宋长安将‘伤早就好了’这几个字咬地极重。
相较于前几日与她说话时的温和有礼,他现在字里行间才流露出一些属于这个年纪的少年的顽劣。
李常宁半眯着眼看着他,“是你救我回来的,现在又着急赶我走?”
“我可没说要赶你走。”只是问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虽说李常宁看起来没有什么恶意,但是她的自愈能力和能凭空变出银子的能力,仍让宋长安心里隐隐不安。
她身上有太多的未知之事,而宋长安认为未知是最可怕的事情。
“昨日听宋奶奶说小桃要成婚了?那我就参加了婚宴再离开吧。”李常宁本来也没打算在这里待很久。
在一个地方待久了难免会对这里产生眷恋之情,然而这种眷恋之情于她而言却是一种累赘与折磨。
她所遇到的所有人都只是,也只能是她漫长且无趣的生命中的过客。
她也曾交过极要好的一些朋友。
但是看着昔日与她年岁相仿的挚友一个接着一个的老去,甚至于死去,而自己仍然是二九年华的少女,那种感觉着实不好受。
后来李常宁就不怎么与人接触了,就算有所接触,也不会与他们产生任何意义上的纠葛。
这也是她白日里说和宋长安扯平了的原因。
她不想别人欠她什么,也不会欠别人什么。
宋长安点点头。
小桃姑娘上月说的亲,婚期就在几日后。
这样看来,小桃家应该在准备相关事宜了,白糖会去小桃家应该是嗅到了鱼干的味道,那是村子里每逢重大宴席必备的,鱼同余,寓意好。
“小小年纪就给人一大把年纪的感觉。”看着少年老成的宋长安,李常宁突然感慨道:“你才十七岁吧,我有时候倒觉得你像七十岁。”
宋长安:“……”
怎么忽然变了个话题。
“李姑娘看着也不大,同我说话却是一副长辈口吻。”
看着不大实际活了一百多年的少女李常宁摸着白糖的脑袋,笑着说:“对,不大,就比你大一岁。”大个一百来岁。
“的确算是长辈啊。”长长长辈。
李常宁微侧头,开玩笑道:“叫声姐姐来听听?”
宋长安一噎,耳朵飞快地窜红,他轻咳一声,岔开话题道:“李姑娘没事了的话就回房休息去吧。”
“我说了,我不回去。”李常宁本来也没指望他会叫,不过这并不影响她此刻愉悦的心情,她一边往灶中添柴火,一边说道。
宋长安嘴唇翕动,想说什么,复又看了李常宁一眼,最终没有开口。
秋夜漫长,月色堂堂,火光摇曳的灶台前,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李常宁都不知何时睡过去的。
她醒来的时候人在屋里床上。
少女坐起身,瞥见床角的小黑猫,朝它招手:“白糖,过来。”
白糖喵了一声,跳过来,她揉捏着白糖的耳朵,喃喃自语:“这算不算又欠了他的?”
少女转头,窗外天光大亮,宋长安应该上山了。
*
八月初五,宜嫁娶。
这是上月定下的良辰吉日。
村子里一早就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气息。
村东边,小桃家。
李常宁抱着白糖站在布置好的喜房里,穿着红衣裙的小桃端过来一盘红纸包裹着的甜点。
“阿宁姐,这是喜糖喜糕,待会儿你带回去吧。”
说完,小姑娘看到她臂弯里的白糖,又拿出一条小鱼干:“这是给白糖的小鱼干~”
小桃姓陶,名桃,人长得也活像一颗水灵的桃子,今日梳了好看的发髻,带了一对银蝴蝶耳饰,涂了淡色口脂,更显得人娇俏可爱。
“谢谢小桃。”李常宁接过放在一旁,将白糖放下去,随它去啃小鱼干。
“我还要谢谢阿宁姐呢,一早过来帮忙。”
“应该的。这样说来我还得谢谢小桃姑娘借我的衣裙。”
两人相视一笑。
“对了,我还有东西要给你。”李常宁看到小桃发间那一朵粉色的绢花,拿出了一只流光溢彩的宝石镶嵌的蝴蝶钗,她让小桃坐在铜镜前,为她簪上。
小桃杏眼弯弯,欣喜道:“真好看,我从来没戴过这么好看的钗!谢谢阿宁姐!”
“嗯,正好和蝴蝶耳饰很配。”
屋外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炸响,是接亲队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