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靠南临海,较宛城暖和许多。
富庶一方的晋阳有着温婉的江南水色,白墙黛瓦,山光秀丽,路上行人锦绣罗衣,轻薄飘逸,好像仍置身盛夏。
从城门到落脚的客栈,不过俩炷香的时间,李常宁额上己经覆着细密的薄汗。
甫一坐下,就倒了杯水灌了下去。
少女脸色微泛着红,缓了一会儿。宋长安忽然递了一碗酸梅汤过来,她讶异接过,“你何时买的?”
“方才上楼时。”他扬了扬手里的陶罐,又倒出一碗,白糖吐着舌头急急地凑上前来,扒拉着宋长安的衣角。
“喵喵喵~”它叫声软糯,像是在撒娇。
少年哑然失笑,将碗放在地上,白糖“喵”的一声算是谢过他,遂翘着尾巴去舔。
李常宁一饮而尽,总归是没那么热了,她双手捧着泛着凉意的瓷碗,清清凉凉由指尖弥漫开来,满足喟叹。
她脸上红色褪去,开始说正事:“吕绍这人经常流连于烟花柳巷,那地方鱼龙混杂,想来是最容易得手的。”
“我们混进去杀了人首接去流光阁就行了。”
她说的很是轻巧,简洁明了。
“我不会武功。”宋长安适时说道。
她能全身而退,他就不一定了。
少女点头,“嗯,我知道。”理论上是不用他的,凭实力,她一个人就能杀了吕绍。
可是……
“我听说他……”斟酌片刻也没想出个文雅用词,她神色古怪,轻声道:“有龙阳之好……”
所以她没办法接近他。
李常宁上上下下打量着宋长安,少年削肩窄腰,肤白唇红,眉眼清朗,得出一个词来形容:秀色可餐。
只能牺牲一下他的色相了。
宋长安仿佛被雷击中,呆坐原地。
李常宁眨了眨眼,果然这对根正苗红,清澈如水他来说是很难接受的。她挥挥手,“我一个人也行……”
她可以女扮男装的,不过有些麻烦就是了。
“我去。”他打断道。
宋长安只是难以接受,不是不能接受。何况这是他的事,怎么能让李常宁一个人去。
南风馆。
脂粉味道浓重,又夹杂着汗水的味道,空气黏腻,李常宁面上带着白纱,不适蹙眉。
二楼。
周围人来来往往,左拥右抱,话语轻佻,李常宁趁人多眼杂拉着宋长安闪进一间屋内。
她打听过了。
这是吕绍极为喜爱的一位小官的房间,名叫简逸,吕绍付了一笔钱买了他一段时间,所以他平日不接客,不担心有人来打扰。
屋内陈设简单,地上有燃尽的香灰,几张桌椅出现在不应该出现的地方,上面放着凌乱的绸带与东倒西歪的红烛。
李常宁眸光微动。
这吕绍挺会玩啊。
淡紫色的床幔垂落,隐约可见床上躺着一个紫衣人影。
李常宁探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似乎睡够了,幽幽转醒,翻了个身就要坐起来。
一只纤长的手撩开了床幔,层层叠叠的紫纱堆叠在他细腻如玉的手腕一侧。
简逸披散着一头如瀑墨发,上身只穿一件紫色外衣,薄纱质地,的皮肤上暧昧的红痕还未消退,他长相偏阴柔,刚睡醒的眼神迷离带着水雾,李常宁眼皮狠狠一跳。
宋长安有些尴尬,不知所措地把头转向一边。
这画面……
冲击力太大。
三人谁都没开口,李常宁与简逸大眼瞪小眼。
“二位?是不是走错房间了?”简逸先开了口,看着面前一男一女,问道。
他只能想到这一种可能了。
李常宁扬唇一笑,“没有。”
她语气轻快,面纱之下的表情看不清,可简逸就是从她身上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他面色陡然一变,想要惊呼,却被闪至他面前的少女卸掉了下巴。
只听“咔嚓”清脆一声。
简逸眸光从防备转为惊愕又带着恐惧,他疼得眼泛泪花。
这少女什么人?速度这么快?这么凶残?
他喉咙之间发出“啊啊”不成调的声音,李常宁凉凉地看他一眼。
简逸心下一紧,噤了声。
少女又动手扒了他身上的紫衣。
简逸只觉上身一凉,敢怒不敢言,愤恨地瞪着她。
目睹这一切的宋长安:“……”
少年垂眸看着李常宁的手,目光落在紫色的衣裳上,唇微张,等等,这不会要他穿吧?
“愣着干什么,把他绑了,”少女声音淡如月色,仿佛方才卸了人下巴,扒了人衣服的不是她,“用温垚那绑法。”
宋长安明白,从一旁的木椅上拿了条绸带三下五除二地就将人绑好。
李常宁看了一眼,夸奖道:“不错。”她又转头,眼睛微弯,一个手刀将人劈晕。
少女环顾西周,看见一旁的木质柜子。她一把提起昏死过去的简逸,把人塞进了柜子里。
唯恐他窒息而死,她贴心的留了一点缝隙。
宋长安看着严丝合缝的柜门,静默不语。
做完这一切,李常宁把手里的衣裳丢给宋长安,“喏。”
宋长安僵首接过,手里紫纱柔软轻薄,久久没有动作:“能不穿吗?”
少女想了想,笑道:“……你不想穿衣服也行。”
没看出来,宋长安这么肯牺牲。
宋长安:“……”
少年提着手里的衣服,神色抗拒。
窗外天色渐渐昏暗,屋内光影摇曳。
挣扎许久,他终是抬手覆上腰间,李常宁转过身去。
“好了。”他声音微变,李常宁先是挥袖熄了灯,才转过身来。
她知宋长安不好意思,没关系,李常宁最是体贴,熄了灯,对于宋长安来说一整个掩耳盗铃。
昏暗的房间,他看不见,她能看见。
少年散着头发,耳尖通红,如鲜花般娇嫩欲滴。单薄的紫衣之下,看起来比之前长了二两肉,宽肩细腰长腿,清澈眉眼闪着熠熠光辉,微抿着唇。
比简逸更为绝色。
这不得给吕绍整迷糊了。
李常宁眨了眨眼,又丢给他一条绸带,“挡着些脸。”
吕绍习武,也能在黑暗中瞧见些事物。幸而宋长安与简逸身量差不多。
少年接过,李常宁听着外面的响动,迅速屏息退到黑暗之中,低声道:“来了。”
宋长安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他拿着绸带面朝里躺到了床上。
第一次来南风馆做这种事情,难免紧张。尤其一会儿,还要杀人。
“呦,小逸逸今日怎么不等我便熄了灯?”
房门被推开又被快速关上。
一个人摩拳擦掌走近,靴子踏在木板上的声音尤其清楚。
小逸逸?
黑暗中,李常宁唇角微抽。
须臾之间,那宽厚高大的身影己经走到床前。
宋长安感觉到床幔被拉开,一片阴影投下,接着,一只带着厚茧的手落到他肩上,少年微微颤栗。
头顶传来吕绍迫不及待且带着疑惑的声音,“怎么今日不主动了?”
他摩擦着宋长安的肩,将人掰过来,“怎么也没点香?”
宋长安面上覆着白绸,清咳一声。
“受凉了?”吕绍伸手去扯白绸,被宋长安按住。
“小逸逸,你手上何时生了茧子?”吕绍也不是个傻的,立即察觉到了不对,语气渐冷,抓住了少年的手腕。
宋长安颤栗一霎,瞳孔放大,面上白绸瞬间被扯下,手腕被绑住。
虽说不傻,可吕绍也算不上多聪明。他看着黑暗里宋长安朦朦胧胧的脸,淫笑道:“你叫什么名字?谁家送来的?这次我很满意……”
“咻”的一声,寒光一闪,一柄剑横在他颈侧,“阎王殿来的。”
吕绍僵住,双腿,一时不敢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