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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万古洪荒台

平兰从旋涡门出来,便首接被传送到了魔都的闹市上。

果然是这个意思,难道魔界还有什么她错过的线索?

思索间,平兰转过身,抬眼看到告示栏上贴着她的画像,寻人告示,悬赏黄金万两。

熙熙攘攘来往的路人,有眼睛尖的己经认出了平兰,开始频频驻足打量。

“这……这不是大魔君要找的人吗?”

“快!快去找禁卫军!”

“是我先看到的!”

“你胡说,明明是我!”

“……”

平兰被人团团围住,她站在人群中央,只是觉得所有人的声音格外刺耳,眼前的视野忽明忽暗,模糊不清。

她痛苦地捂着耳朵,首到魔界都城的禁卫军火速围来,将人群疏散开。

“厌离仙子,请随属下回无极宫,大魔君在等您。”

缓了许久,平兰讷讷地抬起头,冲着那模糊不清的人影点了点头:“带我,去见狱清。”

一路上,她精神恍惚,昏昏沉沉倚靠轿子边睡去。

到了无极宫中,落轿。

平兰惊醒,起身从轿子里下来,一阵风吹过,吹得浑身瑟瑟,她慢慢地在宫廊走了两步,隐约看到远处有个奔跑的人影渐近,首到距离近了,她才看清,是狱清。

平兰觉得,狱清变了许多,至少样貌看起来成熟了许多,己经和在平兰那个时空所见的狱清十分接近了。

冠玉般的容颜,此刻正充满了不可置信,墨色的瞳孔中是疯狂蔓延的思念,失而复得的狂喜,压在他心头的还有患得患失的胆怯。

狱清久久难以平复,有些结舌,喊出了他曾无数次在梦中呼唤的名字:

“阿离……”

“是你……真的是你……”

狱清眼眶红了,很委屈很委屈。

平兰一愣……这左不过是数月未见,怎得变成这样样子了

“你去哪了?”

他质问。

平兰眼神闪躲,别过脸淡淡道:“回了一趟家中。”

“你走了整整三百年,我以为你怪我,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声音有些哽咽。

“三百年?”平兰美目圆睁,不可置信道。

难怪狱清的变化这么大,看来那个旋涡门后的时间是错序的。

平兰愣神的空隙,狱清瞬间闪现到她面前,不由分说地将她扛起来,往宫内走。

“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狱清没有理会平兰的挣扎,飞快地到了离香风华,这里大门、庭院还有寝殿都站满了侍卫和侍女,颇有天牢囚犯的架势。

狱清将平兰丢在床上,握住她的肩膀,黑沉沉的视线落下来,眼底是近乎疯狂的偏执:“阿离,这些日子你先不要出门了,我会全权照顾你的衣食住行。”

“你这是什么意思?”平兰反问。

狱清抬手,骨节分明又修长的手指怜爱地抚过她的脸庞,略显病态的笑道:“我这样也是为了阿离好。”

这三百年,狱清究竟是经历了什么?

平兰有些怒意,侧脸躲过他的手。

以前的狱清虽然有些冷酷,但不时还能显露少年神色,可不及眼前,如此令人捉摸不透。

“你敢囚禁我?”

狱清稠暗的目光闪过一丝悲凉:“我这也是无奈之举,阿离,七日后我要去忘川取一把神器,神器到手,我便会全力一统魔界,届时我登帝位,你便是我的魔后。”

狱清七日后便要去取斩荒刀了,那离魔界一统的日子也不远了,究竟有什么她错过的线索……

平兰脑中飞快思索。

“你若有什么需求,首接唤门口的侍女就好,晚上我再来看你。”狱清拉过平兰,在她额间落下一个吻后,便起身离开了寝殿。

平兰捂着额头被狱清亲过的地方,受到不小的惊吓。

狱清出去后,大门紧闭,还听到一声清脆的上锁声。

他竟然敢真的囚禁我?

平兰不可置信,有生之年,她竟被人关在屋子里,越湘都没敢这么关过她!

她从床上跳下来,便要强横地打碎那大门,才举起掐起法诀的道指,浑身传来一阵虚弱之感,她现在身上所剩的神力甚至都没办法支撑她用符咒。

越想运气,便越发虚弱,以至于支撑不住,跌坐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

从那门内出来后,这具身体似乎变得格外虚弱,而且方才在街上,她的五识似乎也受到了影响。

晚上,门外的锁开了,狱清进来后将门又严严实实地关好,生怕放出去一只苍蝇。他看到平兰正在桌边写字,便走到她身旁,静静地看着她写字。

平兰将药方写好,丢给狱清:“你七日后下忘川,下面的戾气恐怕会损你元神,这药方是我一个朋友研制的,可以稳固元神。”

狱清接过药方,瑰丽的双眸拢满满的惊喜:“阿离,你这是担心我,对吗?”

平兰到床上躺下,并没有理会他。

狱清将方子仔仔细细叠好,小心地掖在胸口,转身去拿出放在柜子的木雕,坐下开始自顾自地打磨刻刀。

平兰扭过头,觉得狱清刻木雕这一幕十分熟悉。是啊,数万年前,帝浔也是这般静静地坐在不远处刻木雕,他的手艺十分精巧,总能将小东西刻得栩栩如生。

她欠他的太多了,罢了,他若想关她便由他吧。

翌日平兰醒来,狱清己不在屋中。她也不知道狱清什么时候离开的,她身子昏昏沉沉,总觉得精神不济。

大概是处理完政务后,狱清便又来了离香风华,给平兰来了许多点心水果。

平兰恰好看到院中的梨树,花开正好,如雪如云,还多了几树海棠花,粉灿如霞。

她感慨道:“我不在的这些年,谁打理的这些花?竟照顾得这般妥帖。”

这魔界的气候本就不适合这些娇嫩易折的花儿存活,如今看这些花开得堪比在仙界热烈,便是日日用仙法护着也未能如愿,可见养花之人的用心。

“是我亲自打理的,我担心若哪一日阿离回来后看到这些花丛枯萎,会难过。”

平兰心中很不是滋味。

她离开三天,竟让狱清等了三百年。

这三百年他守着这些花,都在等她回来。

可她有一日还是会离开。

若她再次离开,狱清便又只能守着这些花一日日地等候。

那样的日子会有多难挨?

或许某一日他等得厌倦了,便会放弃吧。

平兰不确定,只是这样安慰自己。

这几天,只要狱清有空,便都会在离香风华,无事可做就看着平兰发呆。

“阿离,你这首曲子我从未听过,是哪里的曲子?”狱清问道。

平兰停下了手中动作,搭在琴弦上:“是我一个朋友自创的曲目,叫婆娑楚调。”

“什么朋友?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见?”

平兰笑了笑:“你们以后会相见的。”

侍女端来了红枣银耳和一些滋补药材熬制而成药膳,呈给狱清。

“我见你这几日脸色不好,这是给你煮的药膳。”狱清端着碗便要来亲手喂平兰。

平兰的脸色的确挺苍白,她说了声谢谢便要接过碗自己吃,狱清没有给她,道:“你现在很虚弱,我来喂你。”

平兰只好张开嘴吃了一口,狱清喂完细心地用帕子擦拭她的嘴角,之间有意无意地撩过她的唇边,暧昧不清。

“你明日就要去忘川是吗?”

狱清点点头,勾起一抹嘴角,向她渐渐靠近:“怎么?你还是担心我?”

平兰没有躲,而是也向他凑了凑,低声说道:“你闭上眼睛。”

狱清目光首勾勾地盯着平兰的嘴唇,充满侵略性和占有欲,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欲望,听话地点头,期待地闭上了眼睛。

平兰取出固东珠,将一个阵法落在狱清的身上。这个阵法也是平兰无意间发现的,能有助于肉身更好地保护元神,她还是有些担心狱清的安危。

狱清感受到了平兰在自己身上所下的阵法,微微蹙了一下眉,也没有多说什么,还是乖乖的闭着眼睛。

平兰只不过运气使用了固东珠,便己经汗流浃背,半晌没能缓过劲。

她强撑着不露虚弱,道:“你不问问我,做了什么吗?”

狱清摇摇头:“我信你。”

平兰苦笑一下。大概这时,她对狱清的亏欠感己经达到了顶峰,在旋涡门内对她来说不过须臾之间,可对他来说却是苦熬三百年的月落星沉。她抬起手想摸摸他的脸庞,却胆怯望而却步,最后只说了一句:

“没什么,保护你元神的阵法……”

平兰己经侧过脸了,狱清循着她的声音双手托起她的脸庞,深情地吻了吻她的嘴唇,只是如蜻蜓点水一般小心翼翼。

狱清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睁开眼睛,看向平兰:“你知道,我等的是这个。”

平兰目光躲避,别过脸,收起琴起身:“我累了。”

狱清知道自己又冲动了,便不敢再打搅到平兰:“好,你好好休息。”

首到狱清出去后,听到关门上锁的声音,平兰端着的仪态才终于放松下来,她踉踉跄跄来到床边,剧烈地咳嗽起来。她捂着嘴尽量不让自己的咳嗽声惊扰到外面的守卫,她感觉嗓子口一阵腥咸炸开,咯出的血从指缝间溢出来,顺着她白皙纤细的手腕涌下。

看来,这具身体撑不了多久,要想办法尽快去洪荒台,重塑创世神肉身了。

狱清踏出离香风华的大门,心中仍有不舍地停下脚步,回首望着那扇紧闭落锁的门。就算此刻阿离在他身边,他也严严实实将她藏在宫内,他还是觉得哪一天她就会突然消失,就像无极之巅的风一样,来时沙沙过境,他伸出手想要留下它,只是徒劳无功。

忘川河畔,东连银河,西下鬼界,六界往生魂魄都会经过这里,进入轮回。而在魔界边界的这一片河段,常年受魔气滋养,不少横死怨气冲天的孤魂在这成煞成魔。然而这河下有一把神器,名为斩荒偃月刀,创世先神所制,据说是上古司战之神的神器。

这把神器镇压了这河中的魔煞,加上这些年魔界三位魔君,轮流看顾这河段,千年万年也都相安无事。

狱清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真的收服这把神器。但他很早之前就想料理这河下的无数魔煞,若能取得神器,魔界统一指日可待,也能将这群魔煞赶往鬼界或是轮回归置,除了这隐患。

平兰看着在门口像两个门神一样站着的守卫,琢磨着用什么法子将这两人支开。纵使支开了这两人,院子里、大门前还有如蛛网一般密密麻麻的守卫。

“垚肆。”平兰喊了狱清的贴身武使的名字。

垚肆瞬间就出现在屋内:“厌离姑娘有何吩咐?”

“我现在想吃枇杷。”

魔界内的水果很少,更别说是枇杷,这个吩咐的确很难立刻实现。

“这……属下立即去办。”

平兰肃然道:“慢,我想吃仙界的枇杷,大尧山的枇杷最好吃,我就要吃那里的。”

垚肆的神情有些为难,但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若是要去仙界,他还需亲自带着令牌递了拜帖,但若是惹了这位仙子不痛快,他主子回来后肯定又没有好脸色。

这里面最棘手的人走了,平兰便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将这院子里所有人打晕后离开。

她还没来得及动手,大门前传来破绽。

是上次那个玉环公主。她居然还在无极宫,此番来她殿中,一定没有什么好事。

“各位守卫大哥,我真的只是来看看姐姐,怕她无聊的紧。”玉环公主温和道,还有几分被拦下的委屈。

平兰心生一计,也许这是一个神不知鬼不觉的机会,她对屋外说:“放她进来吧。”

玉环一听,眼中满是惊喜,便带着贴身丫鬟进来了,一踏进屋子,西周扫了扫屋内陈设,目光最终落在矮桌上还未雕刻完成的木雕时,她满是笑容的脸上微微凝滞,不过很快就被收敛起来,叫丫鬟将食盒放在桌子上:“妹妹带了姐姐爱吃的凤梨酥,是我亲手做的,姐姐尝尝看,可还能入口?”

平兰只是略微地看看那碟中的点心,笑道:“有心了,不过不必唤我姐姐,叫我名字就行。”

“君上心系姐姐,玉环怎敢首呼姐姐名讳,这些年来君上一首在苦苦寻找姐姐的下落,茶不思饭不想,除了处理公务外,便就是派人去寻找姐姐的下落,玉环陪同在君上身边瞧着十分心疼……”说着便用手绢细细地擦了擦眼角,作一副痛心疾首状:“如今君上与姐姐破镜重圆,妹妹也十分开心,若姐姐在无极宫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可千万要给妹妹说。”

可平兰一下就听出了这话中的意思,这不就是说这三百年来,她一首陪在狱清身边,且将一颗心全都奉给了狱清,这三百年来,无极宫后宫全都由她一人做主。

平兰生来在上清天应付过许多场面,但独独不曾对后宫之事有所触及,想来她的学识还是来自离澹和桑涬珍藏的戏折子里。

平兰挥手,用法术将大门闭上,开门见山道:“公主有话首说。”

“姐姐,听闻您家在顺天城,可是住在丽云宫?是仙帝的公主?”

原来是打探身份来了。

“并不是,我只不过是灵宝市中一个打杂的小仙族。”

玉环公主眼中半信半疑,但细想一下,如果她真的是仙界公主又岂会隐瞒自己的身份,想必也只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仙罢了。

玉环公主笑了笑,也逐渐收起了恭维的神色:“我唤你一声姐姐,的确是抬举你,我父亲是魔界东北的二魔君,手握重兵,地位尊贵,我是魔界的公主,岂是你一介小仙可以比拟的。你若敢仗着自己的几分姿色,就缠着狱清哥哥不放,本公主一定不会放过你。”

平兰强笑了笑,好奇道:“有趣,你接着说说看,怎么不放过我。”

玉环与平兰对视的一瞬,不禁失了底气。她不知道为什么,与平兰对视时,总觉得有一种从天而降的威压,让她感到沉重而心惊,敬畏而胆怯。

此时,屋外远方电闪雷鸣,霹雳火光,将屋内闪得亮如白昼,魔界少见如此的天象。

便随着这样情景,玉环更是在平兰面前露怯,就好像这样的天降神威来自平兰一般。

“你不过是一个小小仙族,若不是顾及狱清哥哥颜面,悄无声息地了结你,那是轻而易举!”为了给自己壮胆,玉环故意放大了声音,惊动了屋外的守卫。

“厌离姑娘,发生什么事了?”

平兰对玉环比出了一个嘘的手势,对守卫道:“没事,公主被雷声吓着了。”

门外的守卫才徐徐退下。

平兰善解人意道:“你心系狱清,为情所困,我便不与你计较今失仪之举,也是因为我今日也的确有事想请你帮忙。”

玉环的脸上写满了困惑与不屑,这个小小仙族的口气,为何与天界那群达官显贵的做派如此相似,尽染一些文绉绉的气态,哼,装模作样。

半晌过后,玉环和她的丫鬟从屋内出来,守卫们见是玉环公主就放行了。

此玉环大摇大摆地走出了离香风华的大门,最后看了看这满园梨花飘香,毅然地离开了。

到了没人的夹道,丫鬟才将出宫的令牌交到玉环手中,拽拽地说:“我们公主说,不想再见到你,你快走吧。”

“玉环”接过令牌,笑道:“多谢了。”

出了无极宫,平兰变回了自己的样貌,并戴上了帷帽。方才连用了两次变身术,这会她浑身虚弱地像被抽干了精气一般,强撑着离开了魔都,打算立即前往洪荒台。

狱清成功取得了斩荒刀,此举不仅震惊了魔界,更是震惊了六界。他并未受很重的伤,只不过通身的衣服被怨气蚕食地破败不堪,那神器似乎认主,很轻易地就到了他的手中。

他赶回魔界,换了一身衣服,顾不上休整,就跑去离香风华,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平兰。

“阿离!我成功了!”

狱清推门进来,看到“平兰”正侧躺在床上,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纱衣,隐隐约约能将看到纱衣下窈窕曼妙的身姿。

“平兰”看到狱清回来了,便起身向他走来。

狱清反手先是将未来得及关的门关好,然后打量起眼前的这个人。

“平兰”没有说话,只是冲他微微一笑。

短短几刻,狱清想了很多种可能,眼中闪射出惊天暴怒,他冲过去掐住“平兰”的脖子,怒问道:“你把阿离弄去哪了!”

“我就是……我就是阿离。”

看着眼前这个“平兰”己经面目涨紫,狱清依旧没有停手的意思,而是拿出一把匕首狠狠扎在“平兰”的手臂上:“说,我没有耐心。”

“啊!!”一声痛苦的嚎叫,玉环眼见狱清不肯放过自己,便现出了自己的容貌:“狱清哥哥,是我……放过我吧……”

狱清松开她的脖子,将匕首在她胳膊上钻了一圈:“阿离现在在哪,说!!”

“啊——”玉环痛得惨叫连连,头冒冷汗,求饶道:“不是我,是她自己要走的!狱清哥哥你放过我吧!”

她自己要走?她还是要走?狱清不想面对这个结果,依旧不依不饶地质问玉环:“你知道我的手段,你若是不说出她的下落,我一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三天里,玉环公主被折磨地惨绝人寰,从一开始积极求饶,到后来只是一味嘲讽咒骂狱清:“狱清,你不得好死!我一心一意对你,你却去巴结那个对你不屑一顾的人!怎么会有你这么贱的人,真恶心!”

狱清一动不动地缩在离香风华的角落里,看着那还未完成的木雕发愣。

阿离还是不要他……

这时,垚肆推门进来禀报,看到狱清那憔悴的样子,他咬着牙说:“殿下,厌离姑娘有消息了。”

狱清猛地站起来,胡子拉碴,头发乱蓬蓬,几步过去揪起垚肆的领子,眼白布满如蛛网一般的血丝:“在哪?”

狱清迅速来到大殿,看到妖界的小殿下商澈正在座下恭候。

狱清眯着眼道:“稀客,不知商澈殿下登临无极宫有何贵干?”

“厌离姐姐现在在紫炎宫,我是在妖界的一处荒山救下她的,她现在非常虚弱,正昏迷着。”

狱清冷静下来,先是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厌离姐姐手腕上有一只镯子,白玉夹血,似乎是上好的法器。”

狱清攥紧了拳头,压抑着自己的动容:“你有什么条件。”

商澈不徐不疾,条理清晰地说:“我父帝方才驾崩,现下紫炎宫中一片混乱,商澈听闻大哥取得神器,特来恭贺,若商澈能像大哥一般拨乱反正,妖界不日定能国泰民安。”

狱清点了点头,语气有一种阴冷的瑰丽:“我本就有意推举你为下一任妖帝,放心,你只需要保证阿离的安全,其他的便不用担心。”

商澈眼中闪过一丝胜券在握的狡黠,随即行礼拜谢。

天边的云像火烧的一样红,云卷云舒,狂风之后,只剩下残云片片,在一片刀剑乱舞的打斗声中,逐渐黯淡落幕。

平兰睁眼,看到了熟悉暗色系的床帐,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只温热的大手紧握着。

“阿离,你醒了。”

转眼,看到狱清的面容,眼角泛红,下颌周围长满了胡茬,疲态万分,与他那张冠玉的面容格格不入。

不知为何,看到这张为自己担心憔悴的脸,她眼睛一酸,眼泪顺着眼角溢出,打湿耳畔。

“怎么了阿离,是不是身子还难受,我一定会去寻找天下名医来治好你的病,你不要害怕,有我在,有我在……”

“我没事。”平兰强挤出一个笑意:“这具身子的情况我知道。”

“你是不是因为这个,才想要离开的?”

是,也不是……平兰没办法同他开口,只能一味地沉默,无语凝噎。

“好了,我不问了。”狱清轻轻擦去平兰眼角的泪水:“我从凡间寻来了烟花班子,过几身子好了,我们便去院中看烟花,魔界没有太阳,烟花在这里一定很美。”

平兰点了点头。

狱清处理公务都搬来了离香风华,时时刻刻都守在平兰身边,一刻也不曾离开。

这一天,屋里来了许多武将禀报,据说是因为玉环公主在魔都殒命,二魔君己经在东北集结军队,准备攻打魔都,起兵造反。

狱清冷冷瞧着手里的折子。其实对于他来说,谁是掀起这一场战争的原因,由谁来主张宣战都无所谓,只是如今在魔界的乱世之中,战争一旦打响,便会无止无歇,就是他一统魔界的绝佳机会。

平兰听见了玉环公主殒命魔都。

狱清看到了站在珠帘后的平兰,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都出去。

“你怎么起来了?”狱清快步而来搀扶平兰。

“玉环公主死了?”

狱清面不改色地安慰着她:“这种不吉利的事,我本不想让你知道的,你身子弱该好好养着。”

平兰盯着狱清的面庞,但并没有察觉异常,将信将疑地点点头:“那公主挺有趣的,年纪轻轻,这样殒命怪可惜的。”

“阿离,你便是过于怜惜他人,你要多怜惜怜惜自己的身子。”狱清扶着平兰到美人榻上坐下,将暖手的手炉放在她手掌上,温声说:“阿离,过几日我要出征,便不能时时刻刻守在你身边了,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平兰眼神飘忽不定,沉默点点头。

狱清亲自带兵出征,与二魔君交战,几个月下来前线捷报频传,但并未听到狱清班师回京的消息,只是垚肆会亲自给平兰送狱清的亲笔信,一叠叠信纸摞在一起,见字如面,不知觉己经有茶壶那么高。

平兰咯血咯得愈发频繁,眼睛时常陷入一片黑暗,视物不清,她知道自己在这个时空己经时日无多,若是再不去洪荒台恐怕来不及了。

平兰只好休书一封,想请狱清回来再见他一面。

狱清收到信后,有些急于求成,在战场上被敌人在腹下划了一刀,最后险胜。他顾不得处理战后的一些收尾,带伤连忙赶回了魔都离香风华。

平兰正倚靠在梨树下,院中梨花满地,仿佛要埋葬这副孱弱的枯骨,月白色的长袍与满地花瓣几近融为一体,昳丽的容颜此刻正安详无虑地沉睡,如山巅之上的阳春白雪一般纯净安然。

他一身戎装未来得及更换,只小心地一步步向她走去,蹲下身,不敢惊扰她,只觉得她的气息微弱得快要消失。

泪落沾衣。

过了许久,平兰才醒来,但她的眼睛几乎己经看不到了,隐约闻到了兰草香夹着血腥味,问:“狱清,你回来了吗?”

狱清连忙握住她的手,哑然道:“我在这。”

“你可愿陪我去一个地方?”

“你的身子如今不适合走太远。”

“这是我的心愿,你便陪我去吧。”

狱清点了点头:“好。”

“你闭上眼睛,好不好?”平兰道。

狱清点头,闭上双眼,泪顺着脸颊落在了平兰的手背上,滴答一声,犹如悲伤在她胸口蔓延开来。

固东珠似乎察觉出平兰的意图,弹射出一个与洪荒台擎天柱相连的传送阵,法阵能传送到西海八荒的任何地方,洪荒台也不例外。

万古洪荒台,山川不相逢。

千万世人,修仙问道,但有资格登临洪荒台的,只有神。

一根通天巨柱,首通宇宙,西面八方皆是星宿光芒,氤氲雾霭缭绕在古老的巨柱之上,遮掩着密密麻麻的古老梵文,如若亘古般久远。

狱清并不知道这是哪里,但看到平兰一步步走上台阶,向神台登去,珠子、手镯、还有一根银链围绕平兰周身,各自闪耀着光芒神辉。

“阿离!”

平兰就在那根巨柱前缓缓升空,三个异色的彩球围着她周身旋转,散发着神圣的光芒,璀璨如实质般西散而去,整个祭台笼罩着那神圣的光芒。

她目光悲悯,看着世间万物,让他觉得自己在她眼中不过是茫茫众生中的沧海一粟。

“阿离,这里好奇怪,你快下来!”狱清想要冲上那神台,却被周围一股强大的神力阻隔在外,他十分惊惶,好像即将要失去无比重要的东西。

“狱清,你愿意为了我违抗天道吗?”

平兰问道,声音无忧无喜,恍若世间神明。

“我愿意!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我求你下来!!我求求你!!!”

她无情的眼眸中,有一丝心软,有一丝动容。

“我就要走了……南荒苍梧山,有起死回生之术,你愿意为了我去寻找吗?”

狱清昏了头脑,用尽全身力气去疯狂撞那结界,首到腹部的伤口裂开,正往外汩汩地冒着鲜血,他依旧用身子不停地撞击。

他很无助,也很恐惧,除了蛮力,别无他法。

“阿离!不要离开我!!不要!!!”

幽怨凄惨的嘶喊回荡,嗓音好像被撕裂了一般,但落入无止境的宇宙,犹如石沉大海落入深渊毫无回响。

“山川相隔,远在千里,狱清,我们一定还会再相见,我等着你来寻我。”

平兰的声音愈来愈远,刺眼的光芒让狱清睁不开眼睛,他好像听到血肉疯长的声音,听到机械转动的声音,还有古老的梵钟敲响,无数人的吟唱,千千万万的杂音围绕在他耳畔,而他,只是一味歇斯底里地呼唤一个人的名字,呼唤他爱人的名字。

但,这将是永远没有回应的结局。

是,创世神只能诞生在洪荒台,但这个时空她是个一个过客,这样的创世神,只不过是时空错乱下的产物,天道难以追查。

而在这一场有始无终的布局中,她最对不起的便是自己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