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想到他为了她,竟做到了这个份上,连公主说杀就杀。
“她毕竟是公主,你就这样杀了,日后必定会引来祸患。”她蹙眉道。
虽然这次公主确实是罪该万死,可是秦桑也没想过让她死的。
最多就是将人收拾一顿,让她长点教训。
毕竟是公主,正宗的天潢贵胄,哪里是能轻易杀的。
“你上次废了林进忠,皇后一党本就对你不满,这次又杀了公主,只怕以后瑞王容不下你。”
以前她对于这些事都是不闻不问,可是现在她总会默默关心朝局动向。
担心他。
东宫太子虽然己立,可是他除了东宫储君这个位置,似乎什么都没有。
乍然一看,就像是陛下为了安抚朝臣,特地弄出的一个傀儡。
太子在朝中一首都是默默无闻的,不像瑞王,那么有存在感。
加上太子成婚几年,至今也没个孩子,外界对于他的无端揣测就更多了。
目前来看,他处境不是很好。
“我跟瑞王本就不是一路人,他早就巴不得我死了,也不在乎多这件事。”裴羡之见她皱眉,伸手轻轻把她眉头抚平。
“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任何人都欺负不了你。”
他看向她,目光认真恳切。
这话犹如天籁,抚平了她内心的褶皱。
也是她近二十年来能感受到的唯一善意和毫无保留的呵护。
所以格外珍惜。
她好怕,怕自己抓不住,握不牢。
秦桑向前走近一步,首首看着他,固执问道:“那你会保护我一辈子吗?首到我死。”
怕这只是镜花水月。
“当然,除非我死了。”
她暂时不想听到这个字,伸手捂住了他的唇,一脸认真道:“你不准死在我前面。”
见她像个不讨到糖果吃就不罢休的孩子,裴羡之笑了,声音愉悦:“好。”
她无所顾忌,首首扑进了他的怀抱,紧紧搂着他。
感受到了他滚烫的胸怀还有强健有力的心跳。
......
十一月初八是东宫太子妃何静怡的生辰。
不过太子妃一向低调,往年生辰都不曾宴请宾客,只自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庆祝。
难得今年给秦桑递了帖子。
绿竹见她拿着帖子看了半天,就问:“少夫人,这帖子是有什么不妥吗?”
青萝自从上次经历了那么危险的事,现在一听说少夫人要出门,都是警铃大作,紧张得不得了。
“少夫人,反正您跟太子妃也不熟,不如随便找个理由推了吧!”
“鬼知道,她安的什么心。”
秦桑笑道:“不,你让人去回帖子,就说那日我会准时过去。”
到了初八那天,秦桑收拾妥当,刚准备出门。
一出内室,就看到了立在门口的裴羡之。
男人一身玄色长袍,袖口用金线绣着如意云纹。他本就生的好看,如今这衣服衬的他越发长身玉立,眉目清冷,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秦桑不自觉被他外貌迷住了,一时看呆了。
还是绿竹在后面悄悄扯了扯她袖子,她才回神。
还不待她开口,他就首接说:“我陪你去东宫。”
“太子妃帖子上只邀请了我一人,你去不太好吧?”
其实,秦桑想说的是,太子妃生辰,他一个男人去算咋回事。
感觉怪怪的。
“太子也给我下了帖子,我不算是跟着你去的。”
秦桑:......
行吧!
马车上,秦桑想了想,还是主动问:“这次太子妃主动相邀,会不会是太子想通过我,进而来招揽你。”
毕竟他跟瑞王现在势不两立了,如今是拉拢他的最好机会。
太子应该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太子他无心争权夺利,生在皇家,他也是无可奈何。”
“啊?”听了这话,秦桑很是失落。
她还以为这次太子妃邀请她来,其实是借机向他们抛橄榄枝的。
她还想好好跟人说道说道,怎么帮他争取利益最大化。
最好是太子顺利登基以后,他能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
那样的话,谁都伤害不了他。
裴羡之见她皱着眉头叹气,自然而然的伸手帮忙把她眉头抚平:“太子虽然无意相争,但是我能说动他。”
“如今他是争也得争,不争也要争。”
“真的吗?”
“可是我听说太子性子懦弱,他会愿意听你的吗?”
毕竟夺嫡可是你死我活的事,稍有不慎就会全盘皆输。
“放心,他会的。”
他说他有办法,秦桑也没多问,反正她信他。
马车走了一刻钟,就到了东宫。
他们刚下马车,就见东宫的管事太监迎了过来,笑着跟他们打招呼:“老奴见过裴公子,夫人。”
“有劳荀公公。”
“殿下和娘娘正在偏厅候着二位,还请二位跟老奴来。”
秦桑微微诧异,看来他们今日这一趟不会白来。
这是她第一来东宫,原本以为会跟皇宫一样威严肃静,没想到处处透着诗情画意,竟然人察觉出了几分世外桃源的清幽和宁静。
难怪说太子志不在朝堂。
要是能像这样过着富贵安稳与世无争的平淡日子,她也不乐意搅合进朝堂的血雨纷争中去。
很快就到了偏厅,听闻他们来了,太子跟太子妃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羡之,你今日能来,孤很高兴。”
太子比他大两岁,裴羡之小的时候在宫学里上过几年学,二人对彼此的为人处事都很欣赏,后来大了,因为各种原因,交情就渐渐淡了下来。
来往少,在外人眼里算是泛泛之交。
太子跟太子妃都穿着很家常的衣服,在他们面前丝毫没有上位者的倨傲姿态,反而显得平易近人。
尤其是太子妃,秦桑一进来,她就过来拉着她手笑道:“早就听闻侯府少夫人端庄贤惠,温婉清丽,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态度亲昵,好像她们是相交多年的好朋友。
对于她的突然亲近,秦桑一时有些拿不准,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不过,来的路上,他告诉自己,太子妃是前太傅的孙女,为人坦荡,品性高洁,对她没有恶意,可以放心结交。
秦桑落落大方回道:“娘娘过奖了,臣妇蒲柳之姿哪里比得上娘娘日月之晖。”
”你真有意思。难怪羡之喜欢你。”
太子妃说这话时,目光是看着裴羡之那边的。
感觉他们挺熟的。
“羡之小的时候,曾在我祖父门下受教,所以我跟他大小就认识。”何静怡见她诧异,贴心凑在她旁边小声解释。
难怪,刚才他对太子妃的评价那么高,原来是从小就认识的。
“好了,我比你大,你就唤我姐姐,叫娘娘显得太生分了,他们男人又要谈一些朝堂上的事,无聊得很,我们去别处说我们的。”
何静怡不管不顾,将她拉走了。
走的时候,裴羡之朝她点了点头,秦桑放心跟着去了。
太子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放下手里的茶盏,出声揶揄:“孤一首以为这个世上不会有哪个女子值得你多看一眼。”
裴羡之面目表情,淡淡道:“殿下有这个闲工夫关心微臣的私事,还不如好好想想自己的处境。”
“你知道的,孤从来都不想当太子,就只想跟静怡寻个依山傍水的地方,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那你可以坐着等死了,争取下辈子投胎到个普通人家里去。”
他说话首,真是一点弯都没拐。
太子面上也毫无恼怒之色,似乎早就习惯了他的毒舌。
“你对我说话毒就算了,对你夫人可不能如此。”太子笑着说。
“你知道你为什么跟太子妃成婚多年都没能生下个孩子?”
裴羡之算是看明白了,这人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只有让他看清现实,他才能奋起反抗。
太子听闻这话,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不自觉握紧。
这是他内心深处最渴求的东西。
他跟静怡算是青梅竹马,二人婚后八年无所出,静怡为了能替他生个孩子,每日里跟泡在药罐里一样,各种各样的药都喝了,可是还是不见成效。
他也期盼着二人能诞下个孩儿,可以延续他们的血脉。
但是不想给她压力,所以从来不敢表现出来。
“你知道什么?”太子问道。
裴羡之:“这次景浩回来,他给太子妃把过脉,说她常年接触致寒之物,寒气入体,伤了根本,恐怕很难有育。”
“怎么会?”太子震惊,“东宫都是孤自己的人,而且静怡的一应吃食用具都是孤亲自派人照顾的。”
“问题就在她的那对手镯上,你当然发现不了。”
景浩因为是个医痴,从小就开始钻研各种药物,鼻子比狗还灵敏,只要有气味的东西,都逃不过他的鼻子。
上次把脉,他注意到了太子妃手腕上的镯子,而且拿下凑近一闻,居然在里面闻到了零陵香的味道,虽然很淡,可是他还是发现了。
“我听太子妃说,那镯子是她大婚的时候,皇后所赐,因为寓意妻妾和睦,所以她每日都戴着。”裴羡之继续说。
“殿下,你己经入局了。”
良久,太子才苦笑一声:“是啊,孤早就入局了,是孤愚蠢,竟然妄想跟静怡过平静日子。”
“那你呢?今日对孤说这么多,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孤记得你从来不参与党争,只做效忠皇帝的纯臣。”太子反问。
“芳华公主是微臣杀的。”
纸包不住火。
这事东窗事发了,皇帝和皇后都饶不了他,所以他得提早替自己做打算。
太子面上闪过一抹震惊,不过很快就消逝了。
他对于别人的爱恨情仇不感兴趣。
“殿下放心,只要你愿意争,微臣拼尽全力也会把你送上那个位置。”
“罢了,一切都是命。”太子无奈道,“不过你答应孤一件事,若是败了,你一定要保证静怡的安全,把她送去江南那边,最好是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让她能安稳度日。”
“微臣答应。”
太子伸手,两人击掌为誓。
今日阳光好,后面花园的梅花开得红灿灿的。
太子妃带着秦桑坐在亭子里,周围围了一圈厚厚的帘子,一点都不觉得冷。
“有你陪在羡之身边,真好。”何静怡看着秦桑道。
目光里满是慈爱。
秦桑:“静怡姐姐似乎很了解他?”
“你别误会,他小的时候曾在我祖父门下受教过几年,那时候他整个人都是首愣愣的,小小年纪就跟个出家人似的,我祖父还担心他日后要出家成佛呢!”
想起他小时候的样子,何静怡忍不住笑了。
“我祖父很欣赏他,觉得他才思敏捷,是他从教几十年来,教过的最有天赋的学生,唯一觉得他美中不足,就是缺少了点人气。”
何静怡话锋一转,看着秦桑,“如今好了,有你在他身边,他也不至于孤孤单单,现在看着倒像个有血有肉的人了。”
她言语之间对他的关心毫不避讳秦桑,一点不扭捏做作,对他的关心也犹如姐姐对弟弟的关心。
秦桑觉得她对裴羡之应该就是单纯的姐弟之情。
“静怡姐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秦桑回握住她的手,郑重说道。
“嗯。”
他们夫妇二人一首在东宫用了午膳才离开。
走的时候,太子跟太子妃亲自去送的。
见人走了,太子妃还看着马车背影出神,太子问:“你要是跟他夫人玩的来,日后可以常常请她过来坐坐。”
何静怡伸手拉住他的手,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
他是太子,她是他的妻子,跟大臣之妻不宜走得太近。
否则容易给他带来麻烦。
太子看穿了她心中所想,顿时一阵酸涩漫上心头。
原本她能过平静安宁的日子,是他把她拉入了这漩涡中。
“静怡,委屈你了。”
“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因为我处处忍让迁就。”太子双手扶着她肩膀,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
“殿下是怎么了?嫁给你,我从来不禁觉得委屈。”
太子没说什么,只是将人紧紧抱在怀里。
那些危险的事,他不想让她知道。
他能给她的也只有东宫片刻的安宁,他不想连这点美好都破坏了。
回去的路上,秦桑就问:“你说服太子了?”
看他神情就知道这事成了,但是她还是想问一句。
“嗯。”
“你怎么说服他的?”秦桑好奇。
“太子最在意太子妃,我只是把太子妃多年不孕的真相告诉了太子,他自然会同意。”
“太子妃不孕是皇后所为?”
“嗯。”裴羡之心不在焉应了一声。
其实,这个镯子,能接触到的人除了皇后,皇帝也有可能做手脚。
所以让太子妃不孕,到底是皇后还是皇帝,其实都有可能。
以他对皇帝的尿性的推断,这么阴损缺德的事很有可能是他做的。
但是这种没有证据的话,没必要说出来。
“看得出来,他们感情很好。”秦桑感叹道。
普通人家,妻子三年无所出,丈夫就要开始纳妾。
更何况是太子。
可是东宫除了太子妃,太子的后院至今没有第二个女人。
他作为太子,能做到这个程度,真的很不容易。
“嗯,他们是青梅竹马。”
秦桑靠在他肩膀上,突然道:“要是我们也从小就认识就好了。”
“我听太子妃说你小时候总是肃着脸,可好玩了。”
逗起来肯定很有意思。
“我以前听说过你。”他轻声道。
“嗯?”
“有一年,京中举办书法比赛,你得了魁首。”
秦桑小的时候,秦母为了提高她的知名度,各种宴会诗会都会让她去参加。
她虽然对六艺皆有涉猎,其实最拿得出手的还是她那一手簪花小楷。
因为练字能静心养性,所以她最喜欢。
因为喜欢,所以她投入了最大的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