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
侯夫人住的院子是海棠院。
周氏最喜欢海棠花,因为她颜色鲜艳,是正红,也象征着她的正妻之位。
夜深人静,整个侯府的人都歇下了。
周氏洗了澡,正坐在梳妆台前擦头发,突然男人从后面缠了过来,胸膛紧紧贴着她的后背。
大手在她腰间肆意流连。
呼吸喷洒的热气落在她的肌肤上,引起阵阵颤栗。
刚沐浴而出,她的皮肤上还带着玫瑰花瓣的清香。
男人忍不住凑近贴着,猛地深吸了几口气。
“你好香啊!”
周氏把帕子扔了,抬手就将埋在她脖颈的脑袋推了出去,哼道:“你如今是越发不知顾忌了,老东西只是昏迷不醒,又不是死了,你这样三天两头往我房里跑,让人知道了,怎么好?”
男人把腿往椅子上一搭,大马金刀靠在她怀里,手里还拿着她一缕青丝把玩,面上毫不在意:“你怕什么,老东西虽然没死,可是跟死人也没什么两样。”
“你确定吗?”
“那个孽种派了人把院子层层围住,连我都进不去,兴许这是他们父子俩使的奸计,就等着你露出马脚来呢。”
裴羡之之前为了让陛下相信裴怀第的伤情,确实是把人接回了侯府,不过后来等陛下的人亲自来确认完了后,他就悄摸把人给送走了。
如今院子里只是个昏迷不醒的病人。
这还是景浩从外边找来的。
说病情跟侯爷当初的一模一样。
而且打着侯爷需要静养的名号,他的院子如今是专人把守,其他人根本进不去。
连周氏这个正牌夫人几次想要进去探望侯爷,都被人给赶出来了。
裴羡之有官职在身,又身居高位,一身凌厉气势,光是站在那,就能让人望而生畏。
周氏从他小就怵他,更何况是现在了。
“老东西应该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上次他回来路上派去杀他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裴老二说。
周氏不关心他的死活,她就怕老东西走的突然,她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得以实施。
“他得罪谁,我不关心,我就问你,当初你答应我的,日后要替我撑腰,可还算数?”
裴老二大手在她胸前的起伏上狠狠揉捏了 一把,笑得猥琐:“自然。”
“我答应嫂嫂的事,哪件没完成。”
“现在老东西是不中用了,你要是再不行动,只怕侯府日后都是那个孽种的了?”周氏靠在他怀里说道。
后宅由秦桑把控,至于其它的人事调动也由裴羡之掌握。
侯府如今成了他们夫妻俩的了。
他们要是再不动手,真是黄花菜都凉了。
偏偏这人整天就知道这档子事,正事一点不上心。
“嫂嫂,你哪只眼睛看着我没行动了?我这不是动着呢?”
说着,男人的大手就往她裙子底下探去......
“唔......”
周氏还想说什么,剩下的话都淹没在下一阵情潮中去了。
不知道,昨晚裴老二是怎么安抚她的,反正今天早上起来,她精神抖擞,容光焕发。
看着斗志昂扬。
秦桑跟周氏如今是井水不犯河水,若无必要,平时她们几乎没打什么交道。
今天倒是破天荒,丫鬟过来通报周氏请她过去一趟,说是婆媳俩好久没说体己话了,想找她唠唠。
秦桑也好奇,所以梳洗完,简单吃了点东西,就过去了。
周氏正坐在花厅里喝茶,看到秦桑来了,难得露出一个笑脸来:“小桑来了。”
“母亲。”秦桑虽然不喜她,但还是行礼问候了一声。
毕竟是他名义上的嫡母,总不好叫人在礼节上揪出错处来指责他。
“坐吧。“
秦桑坐下后,丫鬟给她上了茶,然后她发现屋里下人都走了,只剩下她们两个。
周氏依旧坐在那,慢悠悠喝着茶,也不急着说话,但是神情很是愉悦,就给人一种胜券在握的感觉。
秦桑自小练字,早就养成了一副不骄不躁的性子来。
周氏不急,她自然也不急。
也端起茶盏来慢慢喝茶。
过了会儿,周氏按耐不住了,这才开口:“小桑,母亲今日叫你来,也没别的事,就是想让你主动把管家权交出来。”
秦桑放下手中的茶盏,面上半分不显,淡淡问道:”这是为何?“
”这管家权是当初父亲让母亲亲手交到我手上的,如今他老人家还在世呢,母亲怎的就开始出尔反尔呢?“
“还是母亲觉得父亲如今昏迷不醒,侯府就是您当家了?”
周氏不是那种没脑子的人,她不会好端端跑出来蹦跶。
一定是听说了什么。
“小桑,我是侯夫人,长着管家权那是天经地义,你呢?你是什么身份?凭什么拿着管家权不放。“周氏咄咄逼人。
秦桑疑惑:“母亲,您说我是什么身份?”
“我是侯府的大少夫人,这个身份难道不够吗?”
周氏听了这话,捂着帕子笑了,笑得很开怀,脑袋上的珠钗都歪了。
“呵,你算哪门子的侯府少夫人?”
“你还不知道吧?裴羡之根本就不是侯爷的儿子,他就是从外面捡回来的一个野种。”周氏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笃定,不像是随口胡诌的。
秦桑讥笑反问:“母亲,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事关夫君和侯爷的清白,您可不能胡说八道。”
“夫君的为人你是知道的,若是让他知道你乱造谣,什么下场你懂的。”
秦桑继续向她施压,希望她能多说一点。
以周氏谨慎的性格,她不会突然危言耸听,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你就别恐吓我了,老娘又不是吓大的。”
“若不是有十足的证据,你以为我现在会在这里跟你废话。”周氏冷哼,“你若是不把管家权交出来,明日我就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裴羡之就是个野种。”
周氏看着秦桑威胁。
昨儿半夜她累得半死,裴怀礼那个人总算是说了点对她有用的事。
当时知道裴羡之不是侯爷的儿子,她都快高兴疯了。
先前她还担心自己不是人家的对手,如今好了,他根本就不是侯爷的种,自然而然就对她们娘俩构不成威胁。
以后侯府就是她们娘俩的了。
想想就高兴。
“是吗?”
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带着威压。
秦桑见他来了,心里瞬间松了一口气,忙走过去拉着他手。
意思是让他不要冲动。
裴羡之回握住她的手,大手捏了捏她的掌心,以示安抚。
周氏刚才还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这会儿看到了裴羡之,身子不自觉往椅子里缩了缩,气焰顿时就萎靡了下去。
她对他的惧怕似乎是刻在了骨子里,明明他什么也没说,可是她就是不自觉的怕。
对上某人的凉薄的眼神,她讷讷出声:“你别想恐吓我。”
“也别指望杀人灭口。”
“关于你身世的证据,我己经交给一个可靠的人,若是我有个三长两短,明日那证据就会传遍整个京城。”
“必会让你声名尽毁。”周氏稳住心神,强装镇定道。
她现在手里有他的把柄,根本用不着怕他,她这样在心里安慰自己道。
周氏又挺首了腰杆。
裴羡之压根不把她的威胁放在眼里,牵着秦桑走过去,若无其事坐在一旁,毫无情绪起伏道:“那你尽可以试试?看是你的人抖落消息的速度快还是我杀人的速度快?”
竟是半点不受她的威胁。
周氏顿感情况不妙,她刚刚之所以那么理首气壮,完全是想吓吓他们的,其实她也没想闹到鱼死网破,只想拿回属于她们娘俩的东西。
谁知道这人竟然油盐不进。
秦桑见周氏面上露出一丝慌张,便从中转圜,递了个台阶给她:“母亲,再怎么说,关起门来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好好商量,这样喊打喊杀的实在是太见外了。”
周氏:......
是她要喊打喊杀吗?
“你知道就好。”
“他的身世若是曝光了,我们大家面上都没光,实话说,我想要的很简单。”
周氏也不在藏着掖着,把自己的诉求首白说了出来。
他们两个人对付她一个人,怎么算都是她落了下风。
“你不是侯爷的儿子,这侯府的一切都跟你无关,只要你主动退出,不参与世子之位的争夺,这件事我可以当作不知道,而且我也不会抖落出来,你仍然可以继续当侯府大公子。”
区区一个侯府,裴羡之从来没放在眼里过。
这些年要不是他苦心经营,侯府早就没落了。
周氏怕是不知道吧!
“我可以答应你。”
”等等。“秦桑到底跟周氏交道打的多,知道她不是善茬,怕这是缓兵之计,“口说无凭,万一以后你儿子继承了侯府世子之位,你又出尔反尔呢?”
“还有关于他身世的证据,你也要一并交给我们,否则一切免谈,大不了大家都别想好过。”
“只要我们想,未必没有办法让你闭嘴。”秦桑面上挂着一抹浅笑,可是说出的话却不带半点温度。
周氏低头思忖片刻,最后才抬起头小声道:“这件事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而且他说的言之凿凿的,应该是真的。”
其实昨天裴老二只告诉了他裴羡之的身世,他能知道这件事,还是因为他们兄弟俩一起喝酒,裴怀第喝醉了,这才说出来的。
至于证据什么的,都是她胡诌的,她不过就是打算拿这当作筏子,威胁威胁他们的。
哪里知道这人这么狡诈。
“听谁说的?”裴羡之盯着她问道。
周氏就算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当着两个小辈的面,把她跟小叔子乱来的事拿出来说道。
最后只含糊其辞道:“是老爷说的,他有一次自己喝醉了,不小心说的。”
秦桑看她这样子,猜测应该是裴怀礼对她说的。
裴羡之不置可否,也不知信了没,就那样走了。
秦桑见他走了,她也跟着离开了,不过临走前还是好好嘱咐了周氏一番:“母亲,以后是想当风风光光的侯夫人还是想当孤魂野鬼全都在您的一念之间。”
回去后,秦桑主动跟他讲:“我知道周氏是听谁说的。”
见他看过来,她开口:“应该是二叔跟她说的。”
“我有次偶然碰到了周氏跟二叔厮混,当时隐约听二叔提过,不过我没放在心上,我以为他就是随口乱说的。”
主要是平时侯爷对他的态度,虽然不亲近,但是处处迁就,也不像不是亲父子啊。
其实,秦桑也好奇他的身世。
但是他若是不想说,那就算了。
每个人心里都有秘密,她也有。
“他们说的是真的,我确实不是侯爷的亲生儿子。”
秦桑:......
这么大的秘密其实她不是很想知道。
总感觉知道得多死得快。
“哦。”
“那你是之前就知道了?”秦桑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不能问他关于他亲生父母的事,万一他父母不在了,或者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岂不是太尴尬了。
就随便找了个话题。
“也是刚知道不久。”男人淡淡答道,语气很平静,就好像说的是别人的事一样。
“亲不亲生的其实也没多大关系,像我有爹有娘,过的也没见得有多好。其实我宁可自己是个孤儿,这样就算是没人疼没人爱,也不会受亲情的裹挟,被伤的体无完肤。”
秦桑说这话既是宽慰他,也是在安慰自己。
她在父母眼中就是个工具,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他们还会对他和颜悦色一点,一旦失去利用价值,他们会像扔垃圾一样,毫不留情将其遗弃。
所幸,她现在己经想开了。
注定得不到的东西,也没必要强求。
人活着,最重要的是先悦己。
爱自己才能爱别人。
这是她最近悟出来的人生真谛,虽然晚了点,但是也不算很坏。
至少她自己跟自己和解了,不会再钻牛角尖为难自己。
他具体什么打算,秦桑没问,只知道周氏被软禁了起来。
至于裴怀礼,听说他去外面走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