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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放心

在播阳镇疫区,符咒消耗果然巨大,那两大摞四日便已花完,之后又是我亲手来画。但画了两日符后,我灵力即将耗尽之时,突闻天上剑啸,有仙门弟子御剑而至。

我在里头静听,那两名仙盟弟子与本地看守打招呼,果然是为着疫区最近疫病患者突然大规模好转而来,打算调查。毕竟仙毒被我治好了,他们仙盟盟主还怎么吸食凡人精气。

因此我二话不说,直接破窗而逃。

我向西御剑,他们两个自然尽力在追。我其实也不想光逃,若我有足够灵力将这二人砍死,我也愿意砍的。而今只有尽全力御剑逃走的力气。

我到了处立有圣教瞭望台的山头,终于几乎耗尽,摔了下去。那两人见到瞭望台,也不得不转身离开。

我只是以个人的、隐匿的身份在仙盟范围内救治仙毒,即引来如此围追,可见以我个人力量想解决这个问题根本不可能。倘若战争延绵数年甚至数十年,人间不知变成何种模样。

桓九说得对,是该想办法釜底抽薪,尽快结束这修真界的争端。可是,谈何容易。

我躺在草垛枝丫里,浑身是划伤,狼狈不堪,却有些想他了。幸而还有最后一点点灵力,可扔出一张传讯符。

之后我放心闭目,就着这草垛睡过去。我想,睡一觉一睁眼,又可以看见他一回了。即便已和他没有可能,但想和他彻底缘尽,也不容易。

我是完全没料到我会以这种方式醒转。

神思清醒时,浑身钝痛,那痛还一层又一层地不断叠加,灵力随之而入。眼前红衣的魔尊将我重重欺着,见我睁眼,还笑出了声:“总算醒了?”

厢房,床头,我看清当下情况,气血顿时翻涌:“桓九,你有病是吗?!你这几天到底在对着我发什么癫!”

他恶狠狠捏住我下颚,捏得我骨头生疼:“我发癫?是谁在整日发癫犯病,半点都不爱惜自己?说到了新住处就给我位置,位置呢?本君等你好几日,你的位置就在荒山上的草垛里,找到人时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我是对他先前完全小心谨慎的模样不怎么喜欢,可近日这样子的,又过了头。我声音有些碎:“你先前不是这样……你很久都没这么对我了……”

桓九倾身下来,贴着我颈侧轻咬:“先前是怕远之走,而今反正也留不住,本君放肆又如何?你以为本君很喜欢扮那种可怜柔弱讨巧的样子?睡着睡着这样清醒的感觉,远之第一次体会吧?这是远之肆意妄为的惩罚。”

我才醒,眼前却又一阵阵看不清,他这几日的反常我是真有些忍不了了,骂道:“禽兽!王八蛋!你要给我渡灵力,明明可以直接……”

之后的话,我实说不出了,这次是真的要碎了。

桓九恶劣地在我耳畔道:“我上次也说过,有更直接的办法,是远之自己非要选这不怎么直接的法子。远之既然选过,可就不能换啦。”

一次云散后,我找回些力气,将他踹开,且接着狠踹了好几脚。他这回竟知道一次性把我灵力补满了,但此种行为简直恶劣得罄竹难书。

我环视四周,问:“这是哪?”

桓九一抹嘴唇:“随便找的一家最近的客栈,隔不隔音不清楚。”

好得很。

我冷下脸去找衣物披上,淡淡道:“魔尊大人既已帮忙补满灵力,那你可以走了。下次有需要,我再叫你。”

桓九并未被我这话刺得流露半分难受,眼底反起笑意:“原来远之特意给我留了个告别的时间,是想榨干我最后的价值。”

我平静地系着衣带:“是。等什么时候魔尊大人不愿应我,嫌我烦了,我就会真正离开。”

这样消磨了你的爱意,我才能安心。我不希望自己恨不明白你时,你还爱着我,让我总忍不住有那种回头的冲动,让我们继续互相折磨。

桓九看着我笑,笑意愈来愈深:“可我给了远之那么多符去救人、还给远之完全补满灵力,你还是不爱惜自己,把自己作弄成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得下你离开。”

我慢条斯理地打理自己,抚平衣襟:“那就请你把我抓回去囚着。你以前不是没做过,再做一次应该很熟练。”

桓九甜甜地说:“你为了自己痛快,真是恨不得我死。”

他这话我不大明白了。我好好睡着觉,一醒来却见到此种场景,到底是他痛快还是我痛快?

我道:“桓九,我不晓得你最近在对我发什么神经,你若恨我弃你而去,你把我抓回去锁着就是了,这选择我说过无数回;你若愿意放我走,有必要这般死缠烂打,弄得如此过分?”

话毕,我再度被他按倒。他已对我笑得嘴角抽搐,透红的眼眸涌现泪光:“就当你……可怜可怜我,不好么?你都要走了,我以后再也找不着也见不到了,就最后这一点点时日,你可怜可怜我……由着我随便怎么来,不行吗?”

要走的是我,他却像那个濒死的人,在贪图最后一点温存。我忽然有了不妙想法,问:“你最近是打算做什么吗?”

桓九的泪一滴滴润在我颈间,他哭得那么伤心,笑容还是牵着:“有消息称彭山远已闭关再度冲击大乘期,且这次他准备完全,到不了大乘也能到个半步大乘。所以我也要集圣教乃至整个修魔界之力,试着冲击一下大乘期。”

他都要冲击大乘期了。

我晓得我心头又忍不住在酸他,可这是正事,只能耐住语气答他:“……太冒险了,你合体后期才多久?这样去突破大乘,只怕难上加难,不留神还会损伤修为。”

桓九道:“但若等他攀了上去我却还差一截,战局恐怕顷刻将败如山倒。何况我那疯病如今助我增长修为恢复灵力都快得很,简直是个平地而起的机缘。远之当年……百中存一的可能也愿扑火,我也学远之扑火一回,又怎样呢?”

他只是因为……要准备去突破大乘,有些危险,才对我如此肆意么?

虽则确有危险,但这是他在这个位置上应该做的。我没有阻止的道理。

我松却反抗他的力气,静静道:“那你闭关前,要布置好圣教与璇玑殿防线。如若彭山远比你先出关、知道了你也在突破大乘,他定会抓住这个你不在的、西修真界防线最薄弱的机会,大举进攻。而第一个目标也定是正在闭关的你。”

桓九将泪敛了,只给我单纯的笑容:“我明白,我会布置好一切。”

我别过头道:“当然,这不能改变你今日非常过分的事实。我方才是真的很生气。”

他慢慢后挪:“我看到了,远之方才并未尽兴。我帮一帮远之,远之就不要再生我这件事的气。反正远之也帮过我,当我赔的。”

我看着他渐渐将脸埋下,脑中仿佛有根弦断了。

弦断之前的最后一个反应,我赶紧给这间厢房加了个隔音。

我这些天和他真是……荒唐极了。

之后桓九讨巧地靠在我胸前,像我欺负了他一样,可怜兮兮地对我眨巴眼睛。他这时又知道拿出那种乖巧可爱的小狗般的形容来,无缝切换不带喘气的。我能有什么办法,我摊上了,只能摸一摸他脑袋。

他突然拿出一样东西,递给了我。

这石头手感熟悉,形状却不大熟。我仔细一看,略感震惊:“天问石?”

桓九道:“远之不是缺灵力救人吗?总让我给远之补,也不是办法。上回北海秘境中,虽然秘境至宝大部分已被仙盟卷走,却同样也造成了秘境气息单纯、不再驳杂。因此花娘通过天问石的感应,发现了万年玄晶的晶基。现在圣教开采了许多万年玄晶出来,正炼许多天问石来使呢,多余的灵力储存进去,可保持久作战。这天问石储量大,且我已塞满,远之拿着,也能更好地去救人。”

当年我将唯一一枚天问石交给花娘,竟能在两年后如此结果。有这么多天问石,想必无论战时对战局、还是战后日常使用,都能提供许多方便。

桓九伸手勾我颈侧,用他泪迹未干的瞳眸对着我:“但收下此石后远之要答应,不可再故意去做损伤己身之事。否则我绝不放心你走。下次再让我捡到你那般样子,我真要把你抓回去锁着了。你答应我,不要再伤害自己……绝对不要,你让我冒这个险时能对你放心,行不行?”

我将这枚天问石收入储物戒中,轻声回应:“好,我晓得善待自己的。我明日就新找个落脚处,给你发位置。我保证。”

桓九弯起眉眼,向前对我一吻。他这次吻得轻,没有侵入和攫取,只浅浅尝过我味道便已退开,他这样就满意了。

我也是,总是这样,就满意了。我这个人,真是很容易心软。一点点好,都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