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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猜疑种种

生灭厅还是一如既往的阴沉沉,走近了门,就已觉到空气中弥漫着蛊虫的刺鼻气味,令车瑕赶紧掩了口鼻。这实在叫人不好受。

车瑕在紧闭的门口迟疑,玄煌倒大方地准备推门而入。

“你不要执迷不悟了,再这样下去,谢师兄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车瑕细细回想这个不太熟悉的沉闷男声,才记起那似乎是太师父的三弟子桓檀,也就是玄煌的师父。

玄煌推门的动作顿了下来,从门缝偷窥。

里头又有个女子的声音:“师弟说笑吧。我……如何执迷不悟了?”

师伯姐姐?车瑕更是惊讶,也从门缝里去看。

果然是桓檀和离月,相对而立。

“你当真以为你对师尊那点意思,别人看不出来,他自己也看不出来?”桓檀拂袖,声音略显急促微愠,“他是怎样的人,除了谢师兄,就是你最明白。他眼里,容不得叛徒,也绝对容不得半点沙子。”

“看出来又如何?我一不逾矩,二无错事,还怕被抓住把柄么。”

“你应该知道,由于十五年前的事师尊夺位操之过急,即便各仙门人前对他尊敬,但他们早就对他有了戒心。如今师尊好不容易挽回些许名誉,你若东窗事发,师尊颜面何存?我太华山又颜面何存?”

“你今天让我来这,就是为了讲这个?”离月的声音渐趋冰冷。

“……不要跟他走得太近。知道太多,或者危及他,他会斩草除根。”桓檀一顿,“火魔兽出世和谢师兄的死,绝非偶然。”

当时都提心吊胆,还有谁肯去想这件事的始末;事后仙门又各自维护自己的利益,试探他人,谢远之的死,最多只是成了仙门济世的一个证明。

车瑕是极不愿去想那件事的。可如今想来……确实有问题。

火魔兽的封印哪有那么容易就松动,更何况里蜀山也只是妖物死伤殆尽,并没有伤及山体!

离月沉默了半晌,才道:“……我不会背叛他。”

“谢师兄入门时也曾发誓,绝不会背叛师尊。”桓檀沉声警告。

离月蹙眉:“我和他不一样。”

桓檀哑然失笑:“是不一样。他与师尊走得近是亦师亦友,你与师尊走得近是败坏伦常!”

“败坏伦常”四字狠狠掷下,不仅离月一时慌乱地后退了数步,连门外偷窥的车瑕,也莫名地心中一痛。

那只是一瞬间的感觉,而后,心里忽然变得空空的。这又是怎么回事?

未等她多加回味,门却突然自己开了。

两人因为惯性,差点扑到地上去。

玄煌站稳身子,飞快向桓檀作揖:“师、师父,弟子不是故意偷听的……”

不仅不打自招,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师伯……”

车瑕刚唤出声,那个身着蓝衣白衫的女子已转身出了生灭厅,迅速离去,不留下只字片语,如同在躲避什么。

桓檀收回对她复杂的目光,上下扫了一遍这头闯入的两人:“什么事?”

见车瑕还在对着离月离去的背影发神,玄煌赶忙将她扯来:“车瑕师妹完成了仙剑榜的任务,所以来领赏赐。”

桓檀不再多说,也不提刚才和离月的一番对话。

车瑕在生灭厅登记了仙剑榜的名次,又领了奖赏,桓檀又把玄煌留下来炼蛊护法,只有车瑕一人走出了生灭厅。而离开生灭厅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离开生灭厅,她又去寻到了太华山的厢房,给顾姐姐安排了住处,才闲下来。

玄煌说太师父要三天才会回来。

回到四海归一殿,这里居然空得出奇,就和她听到“败坏伦常”四字时,心里那种空落落的感觉一样。

没有掌灯,没有光亮,也没有时常在案桌边处理事务的那个人。那个玉座空空的,分明十分干净,在她眼里,却好像落满了尘埃。

其实,四海归一殿从来都没有掌过灯,都是是用术法照明,或是阳光,也或是直接不照明。可那仅限于太师父在的时候。她没有学多少法术,师伯姐姐也不在,便只好找了火石来,将那些尘封了许久的蜡烛一根根点起。

殿里明亮了,也暖和了。

师伯姐姐没有回来,太师父也没有回来。

偌大的四海归一殿,今晚只有她一个人,萧瑟得不成样子。明明这里要比外面暖和些,却冷得她发抖。

她蜷缩起身子,坐在玉座旁边,眼睫低垂,眼眸深邃。

火魔兽,里蜀山,伏羲琴,还有师父……

会是太师父故意做的吗?师父,会不会真的是被太师父——

不会的。太师父不是那样的人!

抬目,望见的是殿外璀璨星辰。

没有别人,她甚至不敢回自己房间去,就坐在玉座边上看星星。看着看着,她再如何忧心忡忡都还是逃不过睡意,居然睡着了。

第二天醒过来,就是一连好几个喷嚏,额头发烫,头脑昏昏沉沉。她终于被玄煌发现,然后扶回了房间。

果然得了风寒。

玄煌一面忙着端药,一面责备:“死丫头不让人省心,虽说太华山上是冷,可大夏天的居然得风寒……”

车瑕只是拥着被衾,安安静静地蜷缩在床上,目光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

玄煌喂药过来,她也很乖地喝了。

一碗药见底,他终于问:“昨晚干嘛不回房间睡觉?”

“啊啾!……四海归一殿没人,太师父和师伯姐姐都不在……”

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玄煌落坐床头,语重心长:“就算是这样也不行。你不是还想参加仙家大会的么?”

“仙家大会……对啊!”她恍然,坐起身来,“我要学法术,我还要拿第一去救人的!”

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玄煌哭笑不得,将她摁回床上躺好:“你现在这样,别说第一,连入围都难。”

车瑕的眼中有几分闪烁,继而黯淡下去。他说得没错,她刚入门不久,而且也没有多少法术,只有不及师父万一的琢玉术。她凭什么去夺魁?

可要是不拿第一,那孤临,还有那些活着的妖——

小小的手渐渐攥成了拳。

另一只手覆上她紧攥的手,她逐渐放松了些。

“你啊,都病成这样了还想着别人,真不知道你师父是怎么教你的……”玄煌摇摇头。

车瑕正视着他:“师父用琢玉术帮了很多遇到困难的人,也救过许多人。他说,生命至为可贵,但永不重来,所以身为琢玉师,一定要做出力所能及的努力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那你师父有没有讲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个道理?”

车瑕摇了摇头:“师父说,那是不对的。做人不能自私自利……”

“那样说确实重了,”玄煌道,“你师父说得没错,只不过,你好歹要想想你自己。我这样说或许不近人情——听说,火魔兽差些出世时,大部分人都做了缩头乌龟,只有尊上他们敢只身潜入。你师父虽然留下了好名声,却已经……他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

师父……

之前想起师父、想起那个前半生和梦里频频回现的再也回不来的人,她仅仅是伤感,如今,却多了一分恐惧和猜疑。

师父……真的只是因为火魔兽而死吗?

如果,是太师父暗中布置的话——

她不敢去想。

可太师父连弑师篡位的事都做得出来,还能慢慢让一个个碍眼的人消失。如果师父真的触及了他的利益,那么……

“丫头?”

“啊?”车瑕回神。

玄煌低头看她:“你一个人怕的话,要不来生灭厅住?”

车瑕只是摇头:“不要。你那全是虫子,恶心。”她忘不掉生灭厅那的蛊虫味。

玄煌无奈。

接下来一连几日,都是玄煌一趟趟往四海归一殿跑来照顾她。太师父不在,加上车瑕的允许,守卫的弟子不会拦。

离月出去了几天,回来了,却精神有些恍惚,连声招呼都没跟车瑕打;而顾碧清在太华山逗留了几日,又接了仙剑榜的任务下山去了。

可太师父说好的三天回来,这已是七天过去,她的风寒也几乎痊愈,他却还是没有回来。

找了外出弟子来询问,才知,出事了。

——以不周山为据点,突然之间兴起了一处人界魔宫,不仅收罗有人界的妖魔,甚至还有魔界力量足够强大、能通过缝隙穿越神魔之井的魔,原本没有动作,不为人所知,最近却有仙门交手后才发觉,此处魔宫似乎知晓仙门内部的许多事,必定和某处仙门有所勾结!

不敢想象,仙魔勾结,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当务之急,是赶紧查出勾结的那处仙门并正法。因此恒夜才被请去了泰山会晤,商讨应对之策。

仙门虽然各有隔阂,但面对妖魔,都能很快同气连枝。

原本打算商讨三日,但事态太过严重,才七天都没有回来。

得知了这些事,车瑕心里沉沉的。她法术修为太差,只能依靠琢玉术。于是白天琢玉以备仙家大会,晚上点了蜡烛,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

一夜无辰,一夜无月。

仙门勾结妖魔,简直令人匪夷所思。也不知道因为这个不周魔宫,太师父会不会出事……

“小车子?”

车瑕惊得抬头:“太师父?”

床边忽有白光闪灭,出现了个人。

玄衣长发,戴着玉制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