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中仙竟然还不要脸地盯了她一会，眼睛里的光冒得比刚才对车瑕还亮。又过了好一会，他才哈哈笑着摸了摸后脑：“哎呀哎呀~被发现了，真倒霉。”
居然一点点都不觉得羞愧？
翠衣女子冷冷道：“兄台切莫太过分了。”
“不过分，很正常嘛，男人面对漂亮女人，本来就多看几眼才正常！不过姑娘你剑术精湛，气息悠长，想必是位高人，啊哈哈……”
玄煌的嘴抽了抽：“喂，醉鬼，你刚才眼睛里都冒贼光了，难不成还因为以为她是位高人？”
尹中仙继续没心没肺地笑：“那不是，纯粹是因为这姑娘长得漂亮！”
众人：“……”
一下子从两个人变成了四个人，热闹了很多，连这见鬼的宫城也变得不是那么恐怖了。
车瑕悄悄地观察着几人的脸色，果真见翠衣女子脸色变得略有晦暗，忙跳出来劝道：“姐姐你别理他，他就是这种人。”
“姐姐……？”翠衣女子愣怔片刻，眉毛舒展，眸有雾意，“……好久没听过这个称呼了。”她这时才想起什么事，作揖，“还没自我介绍，在下顾碧清。”
车瑕将自己连同身边几乎要掐架的两人简单介绍了一番。
“顾姐姐也是因为仙剑榜来的吗？”
顾碧清想了想，又犹豫了片刻，才点头：“我……是吧。”
尹中仙一改方才两眼放光的模样：“这可怎么办，我们有四个人，可这仙剑榜的排名和奖励只有一个，要不……”他呵呵笑，“要不给我，成不？”
车瑕白了他一眼，居然能这么不要脸地说出这种话，不知羞。
谁知顾碧清想都没想：“那就给你吧。不过经过这几天的观察，比起仙门的奖励，我倒觉得，酒钱对你来说更实惠些。”
敢情他早早就被盯上了。
尹中仙哈哈大笑：“我就是想去要点酒钱，修仙多没意思，还是行走江湖来得自在！一起走好哇，别磨蹭了，走咯走咯！”
说着，扛起那把随身的玄铁重剑，哼着不知名的小曲，随性地大步先行往前走去。倒像是面前不是可怕的鬼城，而是街头酒肆。
车瑕更是无言以对。他们什么都还没说呢，尹大叔居然就自作主张了？
她试着问：“顾姐姐可以和我们一起走么？”
“可以，人多些，互相有个照应。”
顾碧清说着，准备将手中长剑收入鞘中。
之前还未观察，如今得以细看。她那把长剑，竟然是一把黄金色的古剑，一面日月星辰，一面山川草木，只是形同凡铁，光泽黯淡。
“你这把剑——你！”玄煌忽然失态惊叫，冷汗淋漓，“你这把剑是怎么回事？”
他突然间如此严肃，令车瑕和顾碧清都有些迷惑。
他这才恍然：“抱歉，我……没事没事，我们快走，要除鬼，除鬼最重要！”
还是奇奇怪怪的，可更为奇怪的是，这次却没有什么酸味了。
“哦，继续走。”
车瑕虽还是心疑，细想他的话也有道理，而且尹大叔已经走远了，便拉着顾碧清一同继续往前走去。
玄煌依旧站在原处，再不复平日那吊儿郎当的模样。
他微微低着头，眼中第一次这般深邃而肃杀，眉峰紧蹙，异常严肃。
有萧瑟的风吹过，他却犹如不觉。
“轩辕剑不是……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
…
四人已经不知在这暗无天日的宫城里转了多少圈了，似乎已经深入了宫城内部。只是顾碧清的脚步却缓慢了下来，一同放慢了的，还有车瑕和尹中仙。
顾碧清再度抽出长剑，谨慎道：“你们也感觉到了？”
尹中仙四下扫了一圈：“嗯，这儿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玄煌问。
“我们一路上击败的只是普通小鬼，真正的鬼魂在暗地作怪。”顾碧清继续往前若无其事地慢慢走着，任由黑雾掠过发梢，口出惊人，“这个地方，我们刚才已来过两次——我们进来这么久，其实并没有真正前进。”
玄煌震惊，浑身一悚：“怎么可能，明明都走那么远的路了！”
“猴儿也不好好想想，捐毒不过是个小城，宫城能有多大？”顾碧清道，“只怕我们早就落入这捐毒王的圈套了。”
“顾姑娘说得在理！咱们得相互之间好好照应着。”尹中仙难得认真，提着重剑又往前走，“赶紧解决掉那个捐毒王才是正事，好回去领赏喝酒！”
两人先行快步继续向前。
玄煌还是立着，又挠了挠头发：“我早就说不该接这个仙剑榜的任务……”
多站一会，黑雾居然就开始朝着他聚拢，虽没有什么攻击力，可那种凉丝丝的东西往脸上扑还是令他毛骨悚然。看着周围这鬼雾弥漫的光景，他忙回头：“丫头，我们也赶紧走。”
竟没料到，鬼雾竟已浓到这种程度。隔了一丈之远，就已经看不清车瑕的脸了。
但她看得清，小丫头似乎躬着身子，像是休息，并不回答他。
似乎有人在唤她？
她听不清。头脑突然间昏昏沉沉的，站都站不稳。隐隐约约，黑雾的那头是有一个模糊的身影。
“丫头？”
又听到这声有些渺远的呼唤，她勉强支起身子，往几不可见的那头走了两步：“就、就来……”
只是，等她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黑雾那边时，却什么人也没看到。
她站定身子，呼唤：“煌大仙？”
没有回音，一点都没有。
“尹大叔？顾姐姐？”
更没有半点回答。
头脑好不容易趋于清醒，人却找不到了？
车瑕有些不知所措，四下乱走了几步，可那挡人视线的鬼雾笼罩了四周，她根本寻不到半个人影。
人都到哪去了，怎么回事？
“这位妹妹，是不是迷路了？”背后突然传来碎玉一般好听的陌生声音。
车瑕下意识回过头去。
分明有鬼雾遮挡，可那个立在鬼雾中间的男子的轮廓却极为清晰。是个身着西域服饰的华服中年人，虽容貌算不得好看，看上去却不怎么像坏人。
见她转过身，中年男子笑道：“我来这打水，既然这位妹妹迷路了，就和我一同走吧。我好打了水带你出去。”
他的声音极是好听，竟只是简单几句，就让车瑕心中一暖。
她自己都不知是怎么了，忍不住朝他走去。
中年男子神秘一笑:“那，小妹妹，叔叔这里有陈年的果酒，待会叔叔打了水，就带你去叔叔家里喝点果酒怎样？”
果酒……？
不知何时，她已不由自主地走到这中年男子面前。抬起脸，看得到他那种神秘的笑容。连他的话，也渐渐逼退了所有的鬼雾和鬼号一般，在耳畔不断回响……
就好像，自己即将被他的笑容和声音带着，沉入另一个世界去……
…
“若要谢我，就去捐毒带一坛西域果酒，好好地回来。”
…
“果酒……太师父的……”
纤瘦的女孩无意识地向前倾倒，跌倒在地，昏迷过去。
中年男子站在她面前，俯下身，饶有兴趣地撩开她额头上的乱发，端详着熟睡女孩安详的脸，他言语依旧好听得令人心醉:“太师父？如今的人真有趣……是你的情郎么？”
车瑕自然是听不见，没有回答。
“让我看看——”
中年男子伸手一拂，几点萤光落入车瑕的身体。
而后，在她上空浮起一个清晰的人影。
白衣如雪，如夜深沉。
高天孤月，四海归一。
转瞬消散。
“原来如此……呵呵呵呵……”
中年男子发出诡谲的笑声，朦胧的黑雾从四周涌来，将他卷入；等到黑雾散去，哪还是之前那个人——一身白衣，眉目如画，分明就是恒夜的容貌！
他俯视着倒在自己面前的车瑕，眼中闪过寒意。
“能死在情郎的手上，就当是本王恩赐给你的最后的慈悲吧……呵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