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浮的夜色里，雨一直在下。
搭在座椅上的西装外套掉到了后面。车内的温度上升，将潮湿的水渍蒸发。
许云霁的领带松垮地系着，他坐姿端正，抽出干净的纸巾一点点擦拭手指。
程也余光看到许云霁的动作，瞬间浑身被点着般跳起来，虽然腿软，但还是下车坐到副驾驶的位置，按动车载香薰的开关键，然后转头默默地看向窗外。
淡雅的海棠花香在狭小封闭的车内充盈，她喉咙发干，拿起一瓶矿泉水……
但没力气拧开瓶盖。
许云霁看到，伸出手：“给我。”
程也的视线不由自主看着他的手。
修长匀称的手指，指骨一根根像是冷玉，掌心上展着清晰的纹路，原本扣在腕骨处的银色袖扣散开，黑色布料拉扯着手腕的筋络，有一种隐秘的力量感。
她脸红着将矿泉水递给许云霁，他拧开后抓过外套穿上，起身下车，坐到驾驶位置上，将水还给她。
“谢谢。”
程也下意识的客气，说出口有种矛盾又沉闷的感觉，她现在和许云霁算什么关系呢？亲也亲了，不该做的他用手做了，他是不是该说什么，或者自已该说什么？说她会负责的？还是别的什么呢……
程也心里有些纠结，目光循着许云霁的手往下瞥，看见黑色西裤紧绷的阴影，蓦地僵住。
她转头当没看见，然后意识到一件很重要的事：自已……倒也不累，车里并没有准备那个，所以他才会用手，可是他——
“我……我是说就要个拥抱，”程也定了定神，忽然开口，尾音不由自主地上扬，“但回家就不一定了。”
许云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像当初那样露出诧异又脸红的神态，而是面无表情地拧动车钥匙，启动汽车，黑眸深处暗潮翻涌。
程也意识到她的虚张声势在他面前，早就不管用了。
开出地下停车场后，城市的夜晚已经被暴雨吞噬，那些灯火像跳跃的星群，在雨中闪烁着模糊的光点。
四下朦胧，雨滴激烈地敲打在玻璃上，和持续的雨刷器形成窸窸窣窣的白噪音，在安静的车内循环播放，听得人昏昏欲睡。
程也在这样的氛围中很想睡觉，但她从许云霁的车速中意识到，自已就算能睡着也睡不了几分钟，还是算了。
程也咬牙，一口气喝了小半瓶水，鼓起勇气开口：“许云霁……我还没复盘完？”
“那你继续。”许云霁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点了两下，平静地说。
“以后每一年你的生日，我都不会缺席了。”她说。
许云霁的呼吸微顿，不知道第几次趁她不备压一下上扬的唇角。
“我没有跟你说那天是我的生日，你不记得很正常，”他镇定地开着车，仿佛并没有在意她说什么，“你那晚还出了车祸，怎么不告诉我？”
“我又没事，小追尾而已……”程也说完，思考两秒又补充，“那我以后什么都告诉你，你也要把你心里想的都跟我说。”
许云霁语气冷淡：“我会跟你说，如果说了还忘——”
“随你惩罚。”程也举手。
她还要继续说呢，许云霁就停好车，并且迅速下车撑开雨伞：“下来。”
程也视线越过他，透过模糊的雨幕发现这里不是水月湾，而是他在律所这边的那个公寓，怪不得他就开了五分钟的车。
许云霁目光落在她脚下，一双浅色的女士平底鞋，很干净，露出浅蓝的短袜。
程也正要下车，车旁的男人忽然在她面前半蹲下，双膝弯曲，背对着她，然后将伞往后递。
“雨太大了，地上很脏。”许云霁的声音在嘈杂的雨声中传来，低沉而温和。
他示意自已可以背她。
程也虽然很想说一句她真不洁癖，但多纠结一秒许云霁就要多淋一秒的雨，她只好接过雨伞撑着，然后搂住他的脖子，顺便反手关上车门。
从停车区到公寓的电梯口有几十米的路程，她手臂轻轻地环绕着许云霁的脖子，问他自已雨伞打得怎么样，问他脖子勒不勒，又问自已有没有长胖了。
“瘦了。”许云霁低声道，被他好不容易养胖的人，又瘦回了之前的重量。
“瘦了？许同学真会说话。”
“实话。”
“……更会说了。”
程也低头靠近许云霁的肩膀，她能感受到他挺括的衬衣被自已的手肘挤压出褶皱，胸膛随着呼吸起起伏伏。
程也毛茸茸的头发散落在他脖颈处，越发像是在他身上肆意折腾的小猫。
电梯间到了，许云霁正要把程也放下来，她温热而潮湿的呼吸打在他的耳廓，吹了口气，低声道：“许云霁，其实只有你背过我。”
回忆纷至沓来。
“不要抱了，你背我。”
“沉吗？”
“许同学动作这么熟练，背过多少女孩子啊。”
“我刚才骗你的，其实很多人都背过我，比如程渐年……”
许云霁心疼地摇了摇头，按捺着想揉捏这只小猫脑袋的愿望。
公寓程也来过两次，她听到他在按密码，才想起自已应该看看许云霁的家门密码还是不是0213，他之前说过，他们在奶茶店初见是去年的二月十三日。
最后两个字母是02……他改了。
程也来不及心酸，也来不及思考02的意思，因为下一刻，她就被他拉住手腕带到屋内。
房门关闭，房间的灯没有开，窗外有城市的灯光在雨中跳动。
许云霁低头亲她，模糊的光线落在他的身上，随之而来的是压抑而急切的呼吸，覆在她腰间的掌心灼热，研磨着，勾起难耐的欲望。
昏暗的视线里，程也只能看清许云霁的轮廓，还有他一双浓黑如墨的眼眸，眼底晦暗深沉。
唇齿相依，磕碰出断续的气音，她循着许云霁急切的动作迎合，一只手去摸他腰腹的皮带扣。
许云霁的吻流连在颈间，带着她的右手，拉扯掉本就松垮的领带、外套、碍事的衬衣。
程也左手掌心抵在许云霁的胸口，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声，还有结实而起伏的胸膛。
许云霁的动作很急，她跟着急了，摸到他肩膀的同时顺势去亲他的喉结，含含糊糊地说：“快半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