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肃点，否则我会想亲你，真的。这次换你站在原地就好，我会一步步走向你。”
清澈而平缓的字句，落在他的耳畔，像是在海上漂泊了很久的人，忽然看见远处若隐若现的信号塔。
他们还对视着，许云霁被程也灼热的目光烫了一下，视线微移躲避，不由自主地抚上领带纾缓。
浅色衬衣的一节衣袖从正装袖口露出来，还有白皙的手腕，手背绷出青色的筋络，力量感十足。
程也很想牵一下试试。
“我最严肃了。”
许云霁缓缓吐出和她一模一样的五个字，便恢复了冷静淡然的神情。
他修长分明的手指拿起一根钢笔，有种不易接近的禁欲感，仿佛刚刚眼底投入的柔和关心都是程也的错觉。
两人继续讨论案情，她发现如果自已严肃认真地和许云霁说“正事”，他们的交流就会特别愉快顺畅——如果他是自已的同事，那他一定是自已最好的搭档。
只是，她不知道，许云霁面对他的其他客户时是什么样子。
许云霁道：“七木抄袭兰编剧，却倒打一耙污蔑兰编剧抄袭，所以我们可以率先提起诉状，并且拒绝诉前调解，然后立即立案。”
“最快大概多久？”程也希望越快越好。
“调查取证和提交诉状最快可以在三天之内完成，调解要看法院的安排，最迟一到两个月。”
许云霁回答完她的问题，轻抬眼皮，眼底透着一种冰刀般寒冷而锐利的光亮，那是属于他的自信：“放心，我不会输，你也不会。你打算怎么解决曾舒然？”
程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她只是习惯性地确认一下。
她想了想，唇角的笑容有些恶劣。
许云霁看到程也这个表情，就知道她要使坏了。
“舒然姐姐虽然是一番坏心，却坏心办了好事，正好给了我一个彻底和程渐年断绝父女关系的机会，我怎么感谢她呢……”
程也弯着眸子，笑眯眯地说，语调的尾音不由自主上挑。
“听说她要结婚了，那我送她一份新婚礼物吧。”
程也不是不记仇，只是从前从没有把曾舒然的挑衅放在心上，看她蹦来蹦去就当看戏，但这次不一样，她背后是曾家，又在污蔑自已身边的人。
之前，王小暖送给过程也一个韩凛参加小众轰趴，玩的太过被警方带走的瓜。
参与轰趴的人里，有曾舒然未婚夫沈铭的名字。
这个沈铭是沈家的旁系，表面上没有什么不好的绯闻，但如果真的干净，就不可能出现在那份名单中。
只是，王小暖不太敢得罪沈铭，如果非要他爆料也可以，但是，得加钱。
许云霁不知是听到韩凛这个名字，还是听到要钱，忽然就拧起眉头，脸色发黑：“那个王小暖不是你同学， 和你关系不错吗，居然还得加钱？”
“没有啦，其实王小暖跟我关系特别差，你没看我连他真名都忘了。”
程也解释，顺便似笑非笑地看着情绪外露的他：“还有啊，许律师，要花也是我花钱，你不用着急。”
许云霁嘴角一抽，脸色似乎更臭了。
程也咳了咳，又道：“我不从王小暖那里买爆料，我是说既然那次名单里有沈铭，那么，这种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我可以从别的渠道自已查。”
她联系了luck的经理陈梦娆。
luck自然是合理合法经营的娱乐会所，但不代表其他场所都合法，更不代表沈铭能有什么手眼通天的能力，遮盖自已做过的事。
陈梦娆速度很快，不到一个小时，就找到沈铭在别的会所娱乐的图片。
他的名声不好不坏，不是真的洁身自好，而是因为他的圈子比较小，每次就几个人……然后点十几个人。
都是公众场合，这些照片并不涉及隐私，但……有些动作就有些过于活色生香了，简直辣眼睛。
程也厌恶地将图片打包，光明正大地发到曾舒然的邮箱上，顺便附言：
【亲爱的舒然姐，新婚快乐，小小礼物不成敬意。程也】
她又让曾纪宇提醒一下他那位脑子不太好使的姐姐，记得看看。
希望曾舒然看完，还能继续和沈铭结婚。
程也当着许云霁的面做完这些，眉眼弯弯地问：“许律师，我无意间拍到了姐姐未婚夫鬼混的照片，连忙发给我的姐姐看，这个不违法吧。”
许云霁摇头，本着职业态度道：“程小姐又怎么能肯定，luck就是绝对合法的会所呢？”
程也微微一笑：“因为luck的老板，是我和秦虹。”
秦姐不仅仅是锦瑟的金牌经纪人，也是她的合作伙伴。
七年前，秦虹不顾秦家反对跟着庄闻峥做事，秦老爷子气的在业内给她下了近一年的封杀令，她投资的所有项目和基金都失效了，除了电影《狙诈》。
程也和她一起分钱，俩人在那时候合伙开了luck。
秦家并未涉足娱乐产业，圈内人又知道秦虹是秦家大小姐，所以luck就成了秦虹摆脱但利用秦家的第一步。
程也又道，luck的经理陈梦娆，是她初次去试营业的luck视察时遇见的。
当时，还只是在会所当服务员的陈梦娆拦住程也，说，未成年人禁止进入，得知她成年后陈梦娆又说，这里不是她该来的地方。
程也不管，她正视察着工作呢，就有喝醉酒后不长眼的人调戏陈梦娆，她叫了保安把人丢出去，陈梦娆才知道她是luck的老板之一……
“为了案子，我可是把自已的家底都告诉许律师了。”程也笑盈盈地说。
“为了案子。”许云霁握着笔，正在写诉状的草稿和要点，听到她的话，他从容不迫地继续着，低声重复这四个字。
程也：“也是为了——”
许云霁恰好开口，打断她的话：“全面深入细致的和客户沟通，是我的职责；作为当事人，相信你的律师，也是你的职责。”
“好。”
他又语气古怪地说：“所以你生日，宋老师包场luck给你庆祝，敢情这钱是左手进右手出啊。”
程也：“……这和咱们今天的案子没关系吧。”
许云霁：“没有，我就是忽然想起来了。”
夜色已深。
许云霁终于下班，程也和他一起离开律所。
两人并肩走着，她看见他抱着自已送的花，没忍住，问道：“你真的养了一只猫吗。”
许云霁看了她一眼：“难道我那天请邻居帮忙喂猫，是故意在你面前演戏？程也，我可没有那么幼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