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中。
夜幕深沉，一盏盏油灯燃烧，驱散了黑暗。
萧凌云坐在殿内，还在批阅着奏折。
要说萧凌云这个皇帝，的确也勤勉，从没有怠惰政务。他信道崇佛，对方术很痴迷。同时，又喜欢玩弄权术搞平衡，没事儿就在朝廷搞权斗，巩固他手中的权利。
这是萧凌云的问题。
在萧凌云的治下，大周的确是每况愈下，却也还在控制中，整体还维持了大体的稳定。
萧凌云也勤政，因为奏折都是他自己批阅的。
等萧凌云批阅完了奏折，伸了个懒腰，庞瑜立刻递上了一碗参汤，柔声道：“陛下，喝汤。”
萧凌云喝了参汤，浑身舒坦。
人也精神了许多。
他站起身在殿内踱步，舒展着倦怠的筋骨，忽然道：“庞瑜，小九明天就要离开金陵城，去雍州了吧？”
“是！”
庞瑜低着头回答。
他的内心，却也揣测着，皇帝定下了萧凡离开的事情，怎么又突然提及呢？
难道是舍不得？
或者是不愿意让靖王去雍州？
只是，庞瑜一句话没说，他能稳坐大内总管的位置，能一直在皇帝的身边不倒，那就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想说能说是能力，能说不说是智慧！
在宫中，能说不说才是活下来的关键。
萧凌云走了好一会儿后，才重新坐下，正色道：“小九是个孝顺听话的孩子，有一腔热血，就是太单纯了。”
“国家有艰难，他二话不说就去了，还说什么就算失败，宁愿用大周的龙旗包裹尸体，愿意马革裹尸还。”
“这一次，他又去了。”
“殊不知，人家都希望他离开金陵城，因为少了他，就等于是少了一个碍眼的钉子，很多人心里就舒坦了。”
“朕也不想让他出去，只是局势如此，不得不让小九去。”
“这一去永镇雍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臭小子才回金陵了。”
萧凌云喃喃自语着。
言语中有不舍，因为萧凡在的时候，能打破很多常规。又因为遇到了问题，萧凡是真能解决问题。
萧凌云自己都没察觉到，在无形中，他愈发倚重萧凡了。
他骂萧凡是逆子。
可是，却又离不开萧凡。
庞瑜却始终没接话，在皇帝自言自语说话的时候，跑去插嘴说话，那是很容易被收拾了，稍不注意就栽了。
萧凌云一番话后，看向庞瑜，问道：“雍州局势艰难，连李敢这个骁将都无法解决。你说小九去了，能解决吗？”
庞瑜低着头道：“靖王孝顺勇武，必然能解决。”
萧凌云哼了声，沉声道：“又不是你的儿子，你当然不担心，只会捡好听的说。”
庞瑜心中腹诽。
不是他捡好听的说，是皇帝思绪太跳跃了。
皇帝一向是乾纲独断，从不管他人死活的，什么时候开始关心皇子了？应该是靖王从不威胁皇帝权威，反而是在维护皇权，皇帝才会这样。
萧凌云思考许久，吩咐道：“庞瑜！”
“老奴在！”
庞瑜弓着背行礼。
萧凌云吩咐道：“明日一早，你拿着朕的游龙剑去靖王府，赐予靖王，许他在雍州先斩后奏。再告诉他一句话，朕等着他的好消息，等着雍州平定的消息。”
“老奴遵旨！”
庞瑜连忙应下，心中却是感慨，靖王简在帝心了。
游龙剑是天子佩剑，赐予了永镇雍州的靖王，意味着萧凡在雍州就是土皇帝。
萧凡是雍州大总管，管理雍州的军政，可是雍州刺史的人选是朝廷安排的。一旦雍州刺史有想法，是可以抗衡萧凡的。
现如今，萧凡有了皇帝赐予的游龙剑，就算雍州刺史想抗衡也没办法。
你要对抗，一剑杀来就是。
萧凌云安排妥当，自觉没有亏待萧凡，心中也没了负罪感，才起身去休息。
……
翌日，清晨。
靖王府中，早就已经忙碌起来。
萧凡和姜羽凰一夜雨打烂芭蕉，早上还是早早的起床了。两人吃了饭收拾妥当，其他随行的人也全部集合。
靖王府的人不算多。
算上萧凡从雍州带回来的士兵，也才数百人。
萧凡一切收拾好，留下了两个打扫王府的人，还有一个看门的人，就准备离开。
恰在此时，陈安和李无量率先来了。
陈安行礼道：“主公，我来了。”
李无量笑说道：“主公，我也准备好了。家里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我们可以轻松和主公去雍州了。”
萧凡微笑道：“既如此，我们就准备起程了。这一趟离开金陵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了，只不过也不怀恋……”
陈安、李无量也笑了起来。
他们是权贵子弟，都是朝廷重臣的儿子，却有一腔热血，也有志于振兴国家，让朝廷变得兴盛起来。
萧凡倒也没有立刻起程，又等了一会儿。
王府外，一队人马有百余人来了。
为首的赫然是姜家老太君，后面是大嫂叶青璇、二嫂柳琳儿和三嫂范若雨。
姜老太君是女子穿着，叶青璇、柳琳儿和范若雨三女却是女扮男装，避免因为自身的身份受到影响。
萧凡主动迎了上去，拱手道：“岳母！”
老太君翻身下马，却没有端岳母的架子，主动行礼道：“老身拜见靖王。”
“拜见靖王！”
其他所有人，也跟着齐齐行礼。
姜家的人在金陵城，也曾被欺辱，尤其是姜家有人要来吃绝户，所以姜家的一众女眷，对姜家本家没有什么好感。
跟着萧凡去雍州，反而更加的乐意。
萧凡看着到齐的人，微笑道：“既然人都已经到齐了，我们就不再耽搁，准备起程了。”
“圣旨到！”
恰在此时，有洪亮的声音传来。
庞瑜亲自带着人来了。
萧凡听到喊声的瞬间，率先上前一步，其他全部的人都站在萧凡的后面。
萧凡行礼道：“儿臣接旨！”
庞瑜扫了眼萧凡背后的人，收回了目光落在萧凡的身上，捧着手中的游龙剑，高声道：“陛下口谕，靖王孝顺勇武，国之楷模，钦赐游龙剑，许靖王先斩后奏之权。”
“儿臣谢父皇恩典。”
萧凡心中欢喜，暗想萧凌云这一回，还算是个人。
总算不辱没一个父亲。
有了萧凌云赐予的游龙剑，那么萧凡在雍州就是合理合法的土皇帝，就是真正一言九鼎了，没有人能抗衡萧凡。
萧凡接过了游龙剑，庞瑜继续道：“靖王殿下，陛下还说了，等着您去雍州的好消息，等着雍州平定的好消息。”
萧凡说道：“请庞公公转告父皇，我一定不会辜负父皇的恩典和信任。我在，雍州在。我在，定不会让西凉蛮夷入侵。”
“待我立足雍州，稳定了局势后，三年之内，定会开疆拓土，为我大周夺回失去的城池，一雪前耻。”
庞瑜听着这话，心中也感慨。
不愧是萧凡。
在萧睿、萧康这些人蝇营狗苟争权的时候，萧凡的目光却在外面，想的是开疆拓土，想的是一雪前耻。
这就是立意的不一样。
也是萧凡身上独特的魅力。
再说了，换做萧睿、萧康这样的皇子，也不敢去说这些，也没有能力去带兵打仗。
庞瑜正色道：“靖王请放心，老奴会如实转告陛下的。”
“辛苦庞公公。”
萧凡说着话，从衣袖中取出了一袋钱，搁在了庞瑜的手中，笑道：“一点辛苦钱，庞公公不要嫌弃。”
这钱是装在身上，随时应变的。
没想到，现在倒是用上了。
庞瑜看到萧凡的钱，一脸严肃模样，正色道：“靖王去雍州赴任，到处都要用钱，老奴岂能收您的钱？这不是折煞老奴了嘛。”
萧凡微笑道：“庞公公太客气了，雍州要治理，雍州的贼匪要镇压，也不是这点小钱能办到的。”
“庞公公就不要推辞了。”
“难不成，庞公公嫌钱少，看不起我萧凡吗？”
话语中，萧凡一副庞瑜必须要收下的姿态，这坚定的态度让庞瑜脸上的笑容愈发和蔼了。
庞瑜是阉人。
碍于他是太监总管，是皇帝身边的人，能在皇帝的身边说上话，许多人对他很是巴结。
这些人都是趋炎附势罢了。
萧凡一身傲骨，从没有传出巴结谁，如今萧凡的态度，让庞瑜很喜欢。
靖王，值得结交啊！
庞瑜收起了钱袋，微笑道：“靖王的心意，老奴收下了，老奴在金陵城，恭候靖王早日归来。”
萧凡点头道：“庞公公慢走！”
庞瑜行了一礼就离开。
萧凡也已经收拾妥当，也就不再耽搁，关闭了靖王府，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金陵城。
萧凡是骑马赶路，陈安、李无量和秦南山也是一样，姜羽凰、老太君和姜家的一众女眷，则是乘坐马车赶路。
一行人往金陵城北面的渡口去。
接下来，要走渡口转水路，沿着长江一路往西去。
如今还是冬末，天气寒冷，冷风吹拂在脸上，还有些寒冷。
陈安跟在萧凡的身边，开口道：“王爷，咱们去雍州，您能解决雍州的问题，可是要发展雍州，却绝不是三两句话就能办妥的。”
“发展雍州，要的是钱财。”
“有钱了，才有地方上的繁华富庶。”
“地方繁华富庶了，才能装备军队，才能对外扩张。”
陈安问道：“在钱财方面，王爷可有策略？”
萧凡说道：“这一点，你不必担心什么。第一，之前本王在雍州抄家，抄没了很多钱，虽然大部分赈济灾民了，却也留下许多钱财。”
“第二，我到了雍州会，也会出台各种政策，鼓励商人，更打造通往凉国的商业市场，吸引更多的商人。”
“第三，我此番离开金陵城，不论是庆王，亦或是淳王，都给了一定的好处拉拢，我是来者不拒收下。”
“有他们给的一百多万两银子，加上十多万石粮食，咱们在雍州起步不会难。”
萧凡眼神明亮，笑道：“陈安，你们跟着我到了雍州，尽管施展才华治理地方，赚钱的事情，扩大商业版图的事情，本王会安排。”
陈安彻底安心了，赞叹道：“王爷英明！”
李无量也充满了期待。
一行人来到了金陵城北面的长江南岸渡口，恰好萧康送来的五十万两白银，以及所有粮食都装船了，更有士兵随行护送。
萧凡接收了所有的物资，带着人登船后，就一路往西去。
这一去，便是龙入大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