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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赏你的

愚人金话毕,勘探员肉眼可见的“不信”和“怀疑”。

这个代价,出乎他的意料。

跪着唱歌,和被挖眼、被毒哑、被镐子殴打一顿相比,明显完全不在同一个平等的代价范畴。

让他怀疑,愚人金肯定还有后话。

“唱到我满意,才可以起来”

不出所料,愚人金见勘探员又不知道在深思些什么,补充了一句。

勘探员面上的狐疑褪去,他就知道,不会只是简简单单唱一首歌而已。

愚人金要对他进行的,是赤裸裸的精神上的羞辱。

“你要我唱什么?”

“随你”

愚人金坐在那里,两腿交叠,背部紧贴着椅背,他一手撑着脑袋,头轻轻扬起,好整以暇凝视着勘探员。

勘探员一哽。

他不清楚愚人金想听什么,但他喜欢的,应该就是愚人金喜欢的……

不过,他会唱的曲目也不多,便只在心底挑挑拣拣,决定唱一首简单的民谣。

“别让我等太久,勘探”

愚人金催促。

勘探员垂头,目光直直看向地面,深吸一口气。

单调的、没有情感的一个个音符歌词,从勘探员口中,被生硬的组合拼凑唱出。

大病过后,勘探员虽退了烧,但嗓子仍旧沙哑,尚未好全。

唱出的曲调,呕哑嘲哳。

加上勘探员本就不太擅长唱歌,屡屡跑调,若是他人听去,必然贻笑大方。

但愚人金却显得兴致勃勃。

一曲毕。

勘探员知道自已唱的不好,唱歌的时候,一直低着头,攥着衣角,心中难堪,不愿去看愚人金的反应。

但愚人金却偏喜欢去挖出勘探员强装镇定的窘迫无措。

比如,被勘探员乱发遮挡着的,只有偶尔一阵风吹过,扬起发丝,才能看清的耳尖上的一抹红。

都被愚人金收入眼底。

“我唱完了”

勘探员唱歌时,始终不曾去看眼前人的神色,直到此刻抬头,才去观望高位之上的愚人金。

愚人金靠在身后的椅背上,将肩头被风扬起的点缀衣物的金黄色麦穗抚平。

他的余光落在勘探员的脸上,漫不经心的口吻:

“继续”

勘探员张口,沉默了片刻。

继续,就是愚人金不满意的意思?

勘探员缓了缓,又唱了第二首,同样选的也是一首平淡的民谣。

“继续”

曲毕,愚人金重复上一曲的态度。

第三首,第四首……

勘探员每唱完一曲,都只能得到愚人金讥讽的二字——继续。

寒风过境。

勘探员眼尾泛红,哑着嗓子,被阵阵寒风吹过颤栗的双腿,跪在潮湿冰冷的泥泞地面,垂着眼眸,为愚人金唱了一首又一首。

大概是唱到第五首的时候,勘探员唱至一半,嗓子实在难受,唱不下去了,他停了哼唱,清咳一声。

再想继续时,被愚人金打断了。

“来首调高的”

勘探员口中泌出少许的唾沫,干涩的微微刺痛的嗓子。

“调,咳……调高的,我唱不了”

勘探员快要发不出声音。

“那就一直跪着”

愚人金俯视着勘探员,目光落在后者衣上的泥泞,以及被雨水浸透,已经肉眼便可分出二色的裤子。

“这是最后一首”

愚人金再次抚平被风吹起的麦穗。

今日风真大。

折磨勘探员确实很有意思,但万一让自已也病了,便是得不偿失。

勘探员直视愚人金的双眼,咽下口中的温热,双腿长久的跪着,已经开始发麻酸软,使不出力气。

“最后一首”,愚人金的话,有多少可信度?勘探员不知。

但若是这曲唱完,愚人金再说“继续”,他便不会忍气吞声了。

“好”

愚人金不再用手撑着脑袋,换了个姿势,听着勘探员的最后一曲。

如他所要求,勘探员挑了首调比较高的曲子。

一开口,沙哑的嗓子像是被针刺穿。

勘探员唇色发白,浑身颤抖。

仅仅几句,沙哑粗噶的歌声,便已叫听和唱者都不堪忍受。

但二人却都在忍。

直到曲子的高潮部分。

勘探员偏过头,紧皱着眉,胸口闷的厉害,手攥成拳,放在胸前,心跳的很快。

他唱不上去,破了音。

万籁俱寂。

“行了,唱的和鸭子叫一样”

愚人金起身,不耐烦的打断。

勘探员落寞的眼前划过一抹金色。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愚人金丢出,滚落至他的脚边。

是块金子。

愚人金笑。

“赏你的”

……

隐士的私人领域。

地下室。

四面白墙全被贴上厚厚的海绵,地上则铺上了三层雪白的绒毛地毯。

除此之外,屋内再无任何陈设摆件。

——杜绝了一切自杀的可能。

卢卡在地下室的正中央苏醒。

身上,还盖着隐士的深蓝色披风。

他迷茫的环顾四周,一时没反应过来,现在身在何处。

回忆中,他撞墙了,却没死成,反倒头痛欲裂,最终昏厥。

卢卡感觉浑身没劲,抬起酸软的手臂,下意识摸了摸脑袋,头不疼了,也没有伤口。

上半身盖着的披风随他的动作,滑落腰间,寒意侵入,卢卡看着那不能再熟悉的衣物,确认了,眼下应该还是在老沙蝗的地盘。

老沙蝗……

想起这个沙蝗,卢卡脸色难堪。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个老东西这么变态。

做了就是做了,做完还告诉他,是打着实验的名义,简直是对实验的侮辱。

更叫人难以启齿的是,老沙蝗全程衣冠整齐,面色冷淡,一言不发,只有他失神失声,痛哭流涕。

还被逼的承认,说隐士“行”。

这样强烈的对比,让卢卡恨的牙痒。

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杀前还要极尽折磨,揉碎他的一身风骨和从容姿态。

卢卡挣扎站起身,倒抽一口凉气,双腿颤颤,险些摔倒。

他扶着墙,走到门边。

大门同墙壁一样,被贴上了厚厚的一层海绵,门把手突兀的从海绵中露出一角,卢卡握住把手,用力向下压。

把手不动,门被从外头锁上了。

卢卡倒抽一口凉气。

“老沙蝗!你出来!”

室内没有任何可以发泄的物件。

卢卡想哐哐砸门发出声响,却也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只能靠喊,试图吸引外面人的注意。

“老沙蝗!你个禽兽!你出来啊!”

卢卡骂了十几分钟,外头没有一点动静。

他累了,心力交瘁。

靠着门蹲下。

四周空荡荡,在他沉默后,便陷入了极度的静谧与孤独。

卢卡环顾四周,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个房间的布置,让他再没有了一丝撞墙寻死的可能。

狡猾的沙蝗,阴险的伪君子。

“现在再想寻死”

“恐怕也只能咬舌了”

卢卡望着天花板,击碎室内的沉寂,自说自话。

只是,咬舌要痛好久才能死,他还没让隐士遭到报应,自已反倒先被自已折腾没一条命。

卢卡怎么想,都觉得不甘心。

他一拳打在海绵上,把那当成隐士的脸。

哐啷——

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