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您……”
“您什么时候来的？”
卢卡退后一步，眼底无处安放的慌乱。
这个老沙蝗，怎么走路没声啊？
“老师，那个……其实……”
“我刚刚在窗边看风景，自言自语来着，外头风还挺大的，您……您要不要也来吹吹？”
不知道被隐士听到了多少的卢卡，想要将这件事迅速圆过去，最好一笔带过。
隐士无言，缓步上前走到桌边，放下手中的托盘，目光落在卢卡白皙的脚背之上。
“走到窗边，然后让你咻的一声，把我推下去？”
隐士淡淡开口，卢卡嘴角抽抽。
敢情是他刚开始说隐士的坏话，对方就来了，还一直默不作声，靠在门边静静听着他谋划了半天的阴谋。
现在好了，阴谋变阳谋了。
“……”，卢卡讨好的神色褪去，既然都被听到了，那么，这段时间的相对安稳日子，也就结束了。
是时候，摊牌了。
“对，我就是在时刻计划怎么杀了你”
“并且从没有真心悔过一次，哪怕是在实验中”
“你想怎么做？现在就把我拉去地下室，再来一次惨无人道的实验？”
卢卡倚着窗，扬起脑袋，他是弱势的一方，但气场不能输。
接下来，是与隐士唇舌之战，还是剑拔弩张，他都已埋下了心理准备。
“老沙蝗，说话，你到底想怎样？”
卢卡说了一大堆，隐士却不知道在盯着看什么地方，仍是一副处事不惊的姿态。
“沙……”
“先吃饭”，隐士抬眼。
卢卡：……
卢卡：？？？
不是，什么时候了，还吃饭？
“意面凉了，也还不错，但我喜欢吃热的”
隐士在桌边，将椅子拉近，兀自坐下，拿起一旁的两把叉子之一，插中被几缕意面半掩着的一块牛肉，放入口中，细嚼慢咽。
“如果你还不饿，也可以就站在那里看着”
隐士缓缓咽下口中物后，才又对卢卡说道。
美食的香气充斥整个房间。
卢卡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妥协，走向隐士。
“我们吃一份？”
“嗯”
卢卡肚子咕噜噜叫，他一边嫌弃，一边坐下，拿着另一把叉子，将盘中意面卷了一圈又一圈，沾着满满的酱料，塞入口中。
“平常不都是（嚼嚼嚼）做两份吗？今天怎么（嚼嚼嚼）只做了一份？”
“食材不够”
“那我的（嚼嚼）红椒酱呢？为什么今天（吸溜）也没有？”
“上次吃完了”
卢卡风卷残云吸溜意大利面，对面的隐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下了叉子，不动声色，看着眼前人囫囵进食的模样。
隐士之所以从始至终平静。
是因为，卢卡所谓的彻底摊牌，什么“无时无刻想杀隐士”、“从未有过真心悔过”，隐士打从一开始就清楚。
在他看来，这些一直都是卢卡，摆明了写在自已脸上的。
也就只有卢卡自认为自已伪装的很好。
一顿饭的功夫，二人的对话，不超过十句，一则是因为隐士不会主动找话，二则是卢卡的确饿了，吃的很快。
吃饱喝足后，要开始解决正事了。
“阿尔瓦，下一次实验，什么时候开始？”
没经过太多斟酌，卢卡选择了一个较为委婉的问法。
“你很期待下一次的实验？”，隐士直视卢卡的双眼，并补充道，“这是你第二次问这个问题”。
“但凡不是个受虐狂，都不会期待那样的实验”，卢卡勾起嘴角。
“不过，还想进行这样实验的人，多半是个变态”
卢卡持续挑衅隐士，对方却像是在听狗叫一样，没有半点愤怒的反应。
卢卡感觉自已一拳打在棉花上。
“擦擦”，隐士从怀中掏出新帕子，递给卢卡，“嘴角有酱料”。
感觉两个人不在一个频道。
卢卡看着帕子，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什么，耳尖泛红，啪的一声就把隐士手中的帕子打落。
“收起你这恶心的玩意儿”
“这是新的”，隐士的目光随帕子一同落在地上。
“不是当时为你擦拭时的那张帕子”
当时，擦拭，帕子。
刻意被选择遗忘的某件难堪事，被隐士直白说出来，那时的无措、羞耻、种种情绪，一时间，在卢卡脑中翻天覆地的滚动。
卢卡一颤，下意识合拢双腿，恼羞成怒。
“不许提那件事！”
“阿尔瓦！当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你说的什么‘小洛伦兹’，我可没有半点印象”
“我曾说的就是真相”
二人目光对撞。
没印象？隐士从卢卡的疑问中，捕捉到某个词。
“我不信！如果你所言为真，那一直以来都是我冤屈了你，甚至杀了你一回”
“你我再重逢，你应该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
“而不是先救了我，又屡次给我机会，还在每次我都以为你要真的下死手的实验中，放了我”
“阿尔瓦，你真的有那么心软吗？”
“还是你在心虚什么？”
卢卡拍案而起，忍住想要揪起隐士领子的冲动，但那颤抖的指尖分明蠢蠢欲动，就等着隐士在再说出一句什么激怒他的话，便一把揪上前。
“所以，你一直以来，不信我说的真相，是因为你觉得，我还是对你太好了？”
卢卡站起身，隐士则是坐着的。
他微微仰起头，面色冷淡，难辨喜怒。
“正常的师生关系，进行到我们这一步，哪怕有曾经的师徒情谊在，你也早该淡漠了，早该想剐了我”
“你能容忍我到这个份上，除非你对我……”
卢卡本是想说“除非你对我有愧”，说着说着，却是自已一愣。
“除非你……”
某个更大胆的想法扼在喉中。
隐士指骨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敲打着桌面，等待着卢卡的下文。
卢卡软下身子，身子快要落在椅上，却又噌的一下站直，语气不那么肯定道。
“老……老师，你总是心软，是不是因为……”
卢卡盯着隐士的面部，不错过对方脸上，每一丝机不可见的情绪变化。
隐士周身还是清冷的，孤寂的气场。
卢卡开口。
“是不是因为”
“你喜欢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