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猪肉荣的三轮车"嘎吱"作响地碾过青石板路。哪吒盘腿坐在车斗的冰柜上，混天绫卷着油条往嘴里送。敖丙扶着车架，霜雾在指尖流转，替海鲜档阿萍姐冻着两箱带鱼。
"南海神庙香火旺得很，"猪肉荣蹬着脚踏板，"求姻缘最灵验......哎呦！"车头突然歪向路边，惊飞榕树下一群白鹭。
敖丙广袖轻挥，寒气凝成冰轨稳住车轮。哪吒的油条掉在冰柜上，混天绫卷着就要往嘴里塞，被龙太子用冰晶打落："沾了鱼鳞。"
"婆婆妈妈。"哪吒嘟囔着，耳朵却悄悄红了。混天绫缠上敖丙手腕，借力翻到车头横梁上坐着。晨风撩起龙太子鬓边银发，扫过少年颈侧像片雪花。
神庙的琉璃瓦在朝阳下泛着金红。猪肉荣停好车，从关公像暗格取出青铜虎符："阿婆说要把这个供在妈祖殿......"
话音未落，香炉突然倾覆。檀香灰腾空而起，凝成三丈高的怒目金刚。敖丙指尖冰刃尚未成形，金刚手中的降魔杵己劈头砸下！
"躲开！"
混天绫卷住猪肉荣的腰甩向廊柱，哪吒翻身踏上金刚手腕。降魔杵砸碎青砖地，裂缝中渗出漆黑符水。敖丙的冰阵刚结成，就被杵头震得粉碎。
"是墨斗线！"哪吒瞥见金刚眉心闪烁的朱砂痕，"那妖道在操控神像！"
香灰凝成的金刚突然张口，喷出漫天符纸。敖丙旋身化出冰盾，纸符却在触及冰面时自燃。黑烟中浮现无数哭嚎的面孔，竟是先前被水傀吞噬的街坊魂魄。
"卑鄙！"哪吒双目赤红，混天绫燃起三昧真火。火舌舔舐金刚右臂，香灰簌簌剥落露出里面缠绕的墨斗线。敖丙趁机凝出冰锥，精准刺入墨线结点。
金刚轰然崩塌，香灰里滚出个青铜匣。猪肉荣突然扑过去："这是我阿爷的......"
匣盖自动弹开，金光首冲云霄。南海神像竟睁开双目，玉冠珠帘叮当作响。敖丙的龙角不受控地显现，哪吒胸口的混元珠剧烈震颤，在皮下凸起狰狞的形状。
"陈塘关李氏，"神像口吐雷音，"汝可知罪？"
猪肉荣手中的虎符突然发烫，浮现出"李"字篆文。哪吒如遭雷击——三十年前李靖亲手毁去的镇海虎符，此刻正在凡人掌心流转金光。
敖丙突然闷哼跪地。神像掌心射出的金光如锁链缠住他双腕，龙鳞在皮肤下起伏挣扎。哪吒的混天绫刚触到光链就被弹开，三昧真火烧灼之处竟生出更多咒文。
"放开他！"哪吒跃上供桌，混天绫缠住神像脖颈。指尖触及玉冠的刹那，无数画面涌入脑海——黑袍道士在神像耳中埋入符石，香灰里掺着龙血，青铜匣中的虎符与混元珠共鸣......
神像突然流泪。赤金血泪滴在虎符上，猪肉荣的瞳孔泛起琥珀色："哪吒......三太子？"
混天绫应声断裂。哪吒跌落香案，被敖丙用最后一丝寒气接住。龙太子的银发正在变灰，嘴角溢出的血珠凝成冰晶："快走......这是困龙阵......"
黑袍人的笑声从神像口中传出："李哪吒，你可认得这阵法？"
供桌上的蜡烛突然全部倒伏，蜡油凝成十二地支方位。敖丙的霜靴陷入阵眼，冰晶顺着血管往心脏蔓延。哪吒疯了一样撕扯光链，混元珠在胸腔发出濒死的哀鸣。
"当年你用此法困我父王......"敖丙突然握住哪吒的手，龙角抵住他眉心，"今日我还你......"
极寒之气顺着相触的肌肤涌入。哪吒看到敖丙眼底映出莲花虚影，八百年前东海之畔，少年太子也是这样将本命龙珠渡给莲藕化身。
"不要——！"
混天绫突然暴涨，赤色浪潮吞没整座神殿。虎符在猪肉荣掌心炸裂，陈塘关镇海咒与困龙阵相撞，气浪掀飞三重琉璃瓦。黑袍人的惨叫中，哪吒抱着敖丙滚进供桌下。
尘埃落定时，神像眉心符石碎裂。猪肉荣瘫坐在香灰堆里，手中半块虎符刻着"李靖"二字。敖丙的银发全白了，指尖却还凝着护住哪吒心脉的冰花。
"姻缘......"他咳着血沫轻笑，"还没求......"
哪吒扯断混天绫系在他腕上："这就是姻缘。"
庙外突然传来潮声。暴雨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咸涩如泪。黑袍人的纸乌鸦在雨中燃烧，灰烬拼成西个血字：
玉虚宫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