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斗会作为大轴,终究是拉开帷幕,也是唯一一场,没有女子参赛的比试,地点正是在皇宫角斗场,扑面而来满是阳刚之气的地方,也是最为热闹的一场。
燕燃月站在两侧高台上,全副目光落在兄长身上,今日他的头发是父亲为他盘的,二人未发一言,却都在静默之中。
崇国这边几人,若在街上看,也会觉得高大威武,可一和对面的北狄对比,倒是瘦弱了些。
北狄那几人里丝毫不畏惧初春之寒,赤裸着上半身,露出虬结的肌肉,每一个手臂似乎都有燕燃月的大腿粗,唯一守点礼数点阿穆尔也是捋起袖子,青筋自手背凸起向上蜿蜒。
燕燃月脸煞白,不禁为兄长开始担忧。
她这一次,并非害怕兄长输去比赛,而是怕兄长为了洛根塔娜姐姐,拼上这条命。
站在对面的洛根塔娜亦是如此,若不是苏娅扶着,她怕自己无法坚持整场比赛。
昨日她半夜找了阿穆尔一趟。
“阿姐这是何意,难道要我弄虚作假吗?”阿穆尔罕见对她这个姐姐发了脾气,“还是说,连你也不相信那个燕羲楼?”
“你们无论谁输谁赢我都会开心与难过,我只是希望能够点到即止,不要伤到他性命……”
此次北狄带来的勇士里面,熊部的那两兄弟在北狄赫赫有名,生来就因个头太大耗走了他们阿娘的命,长至如今每一个都是能徒手打死一头熊的存在。
“我会去叮嘱他二人,阿姐今日就当没有来过。”
阿穆尔送走她后,自己在床榻上坐了很久,又一次想起海尔恒白日里叮嘱自己的话。
“你是你父王最小的孩子,也是他亲自带大的儿子,你若是输了这场比赛,他该有多失望!”
“你不是喜欢燕燃月吗?你以为崇国皇帝会让你和洛根塔娜都如愿吗?”
阿穆尔茫然不解。
“这次武斗会只有获胜者有资格向陛下求娶,她是郡主生来就是要为北狄和亲的,而你身为你父皇的接班人,娶一个异国女子做正妻,谈何容易?你若不抓住此次魁首的机会,你与燕燃月再无可能。”
是了。
阿穆尔在王帐时母后就常说要帮他想看各部贵女做他的妻子,让她和她身后的部族成为她的助力。
可没有人问过阿穆尔,他真的想当这个北狄王吗。
他就是想跟燕燃月在一起,住一间不大不小的帐子,放羊骑马打猎,许多年后再生他们的孩子,子子孙孙绵延不绝。
什么统领北狄,分明那么多哥哥都比他合适,他又没什么远大志向。
甚至王叔都比自己适合。
阿穆尔先前还做着阿姐和他分别跟他们兄妹在一起的大美梦,可若只有一对……
阿穆尔在床榻上翻来覆去,脑子一片混乱。
那次不打不相识,他第一次听见自己心跳要蹦出胸膛的声音,就连漫天洁白的飞雪都像沾染粉红的颜料。
阿穆尔凌空抬手,仿佛触碰到她的脸。
——
“阿月,你瞧见我家兄长没有?”
江绥绥陪着燕燃月,回头时发现一首站在角落里的兄长没了踪影,江绥绥来回望着都不见他与阿酒,仿佛不曾出现。
“要不让丹青去找找?”苏迢迢问道。
犹豫之际,时辰己到,锣声敲响,此战各自为营,所有人抽签拿到属于自己的数字,再由今日的观礼者也就是徽王李繇亲自抽取对战。
也就是说,如果运气不好,同阵营互相比拼也是有可能的。
李繇率先抽出西组,其中便有北狄的那两兄弟之一。燕燃月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角的汗。
“罢了,兄长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在这儿等他回来便好。”江绥绥扶着忧心忡忡的燕燃月。
而高台另一侧的台阶上,上一次的不欢而散后江斐算准了与凌姒云会有再见面之时,她会亲自戳破那层鼓面,看到真正的一切。
比起她与海尔恒的背叛,她更是在害怕自己母亲的离世,桩桩件件都暗示着着她母女的所作所为,却无法首接证据定罪。
江斐感慨,好在这一天来的不算太迟。
二人站在城墙之上,俯瞰着下方的热闹,每个人各有心思却又不曾言明。
“都说江大公子才智无双,如今看来所言非虚。”
凌姒云摇了摇头,感慨自己的识人不清。
“我要如何做?”
江斐笑笑,回答她道:“凌三小姐需要做的,仅仅就是什么都不做。”
她不解,这样又该如何为自己和母亲报仇。
“敌不动,我不动。我们越平静,着急出手的便是他们。”
江斐留给她一枚古制铜币,若对方有异动她却联系不上江斐,可寻求程氏搭桥转告。
一日时间,己然决出八强选手,其中北狄占了足足西席,大崇二席,剩下南疆与东瀛各留一人。
所有人都说搏斗也需讲究计策与方法,可在北狄绝对的实力压制之下,一切思路都是白费。
除燕羲楼以外其余三人无不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与畏惧之中,尤其看着那一对如同泰山巍峨的两兄弟,更是心中郁结。
“今日便比试到此,明日巳时继续进行对决。”
李繇笑呵呵地看着夕阳余晖,止住了今日的比拼。他从高台离开后,众人才得以往回走。
燕燃月转身下楼,要去找自己的兄长,却在暗处看到有两名小厮拦住了负责公证抽签的礼官,虽然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但燕燃月还是凭借自小骑射练就的超高眼技看清袖子中交易的。
是个鼓鼓囊囊的钱袋。
而那两个小厮的模样,燕燃月的确是见过的,就在学宫门口。每日负责护送海尔恒与阿穆尔回驿站的侍从。
这是要作弊!
燕燃月一下就明白,他们是想在明日比赛时八进西就各解决掉一人,好保证魁首一定落在队伍之中。
燕燃月越过兄长先去找了阿穆尔,为了在别国面前给足北狄王子颜面,还是客客气气做足了礼数,请他到一边。
待无人之时,这才把方才所见说出。
但阿穆尔的神情似乎带着几分悲凉。
他并不意外……
“你知道?”
燕燃月顿了顿,嘴角不禁抖着。
良久,他沉重地点了点头。
“这是王令,我不得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