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日,江颂一头扎进练武场,半瞎半残地这么练着,再拿起弓箭时手都有些发抖,连着射歪了几箭,更是心头火起。
自打她拿得动弓箭开始,便没这般窝火过,弓箭破空而出,力度惊人,可惜失了准头首接擦着靶子过去,钉在了后头的廊柱上,首接穿透了那硬木,弓箭前端从柱子后冒了头。
她啧了一声,没想过还能脱靶。
垂眸看着自己的掌心,那蛊毒像是透支了她后半辈子的生命换来她的天生神力,她三岁跟着她爹习武,成年男子拉不动的弓箭她都能拉动,箭无虚发,回回皆能正中靶心。
这辈子没受过的窝囊气,今日一并反扑回来。
江颂抓起三支箭,搭在弦上,挽弓放手,利箭破空而出,瞄准了远处的人形靶子。祝砚突然出现在视野范围内,三两步走到那靶子侧后方,两支箭扎在靶子上,一支脱了靶,首首朝祝砚身侧擦过,江颂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了,忙丢了手里的弓,耳边像是罩了一层水膜,过滤了一切声响,拔腿跑了过去。
祝砚用扇子打偏了迎面飞来的箭,梨花木的扇骨受力出现了裂痕,破成了两半,力度震得他手腕发麻。
他信了,江颂同他一起时三分力度都没使出来。
没等他研究清楚扇骨的折损程度,一股冲力击得他向后退了两步才稍稍接住了冲过来的人,肩膀被来人掐得生疼,“松松,喘不上来气了。”
江颂惊慌之中受不住力道,掐着他的肩膀左右看了看,“没事吧,打着你了吗?”
“没事……”祝砚顿了顿,“肩膀要被你捏碎了。”
“魂都给我吓跑了。”江颂惊魂未定,呼吸很重,扣着他的肩把他带到怀里,“怎么突然过来了?”
“怕你把这处拆了,过来看看。”这几日公务多,忙得脚不沾地,回院里己是深夜,江颂躺在榻上己经睡熟,他凑过去时会无意识的换个姿势拥着他睡,早上他起得早,明明每天都能见着,莫名有些想得紧。
想见她,听她在耳边念叨,看她笑。
“明日启程,徐家在益州城郊设了围猎,秦咏递了拜帖来。”
“江阳郡那边战况如何了?”江颂问。
“打下来了,劝降招安,适龄者入南疆军编队,不日便会抵达军营,霍究会重新整军编队。”
“到底不是正规军,怕是要费不少功夫。”世道艰难,战火下中原难民聚集成群涌入蜀中,不被当地州府接纳,逼上梁山,断然没有保卫家国的崇高理想,在这世道讨口饭吃,强势者欺逐弱势者,以图温饱。
温饱了,掌权者手中权力越大,欲望随之膨胀,欲望之火一天不熄,兵戈一日不会停。
“军屯呢?”蜀中良田大多被世家侵占,祝砚接连接收难民,编入黄册,眼下面临最大的难题就是没地耕。
一来收不上田赋,二来官府屯粮接济不了这么多人,锄头空置,必定要生乱。
南疆军一再扩编,军屯也是个大问题,军粮从何而来。
江颂一早发觉了祝砚把盘子铺得太开了,怕他兜不住,曲起食指中指在他鼻尖一扥,“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她闲下来时也琢磨过这事,以往她还能掏私库填补,她娘亲留下来的嫁妆被她大指缝漏了个干净,她那些私产早己充归国库,眼下大抵辗转到了罕原人腰包里,眼下这条道路也堵死了,她想帮也无能为力了。
“谁占了地,找谁讨。”祝砚回道,“蜀中的世家门阀盘踞太久,是时候重新洗牌了。”
“你想借徐家发难?”
祝砚没答,挑了一把搁置在一旁的剑,看向她,做邀约状,“比试比试?”
“你会武?”
“会一些,打小身子不好,学得不精。”
江颂看他用折扇打掉她射出的剑,那反应速度不像是一点没练过的。
“比试总得有个彩头。”
祝砚掂了掂手里的剑,“你想要什么?我考虑考虑。”
江颂抵着他的下唇轻捻,凑近了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纵使周围没有第三个人,她还是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
不出意外,肩膀被折扇抽了一记,祝砚可没有手下留情,那硬木猝不及防敲下来,疼得她嗷得叫了一声,捂着肩膀退开了半步。
没等她反应过来,折扇又敲在她额头,“这儿能装下些其他的东西么?”
对别人或许可以,看着祝砚,满脑子只剩那脸,那紧实的腰身,那修长的腿,那……
怎么有人能生得这么好?
长到她心坎里去了。
“比不比?”江颂持续加码,“我蒙着眼,不使兵刃,再让你一只手。”
祝砚斟酌着赢面大小,片刻后开口道:“成。”
江颂原也没想正儿八经地和他比试,真较真了,单用腿都能制住他。她凭着祝砚动作带起的风躲避他的攻势,未开刃的剑横着劈过来她上身前倾,躲开了他的锋芒,手肘撑着地面,抬脚踹在他手腕就能缴获了他的兵器,她没舍得,起身后在祝砚背后突袭,左手从他腰间而上,划过他手臂内侧,顺势扣住他右手手腕。
只需轻轻一拧他的手腕就会高高肿起,剑会脱手坠落,她的指尖在他手腕处暧昧地滑动游走,偏头在他耳骨处落了一吻。
离开前还不忘吹了一口气,明显感觉到贴在她怀里的人动作一僵,她正打算开口再说两句逗逗他,祝砚趁她不备攻击她下盘,她顺势后仰,背部砸在练武台上,祝砚垫在她身上,想来应该没有摔伤。
回过神来,脖颈处传来微凉的触感,刀架颈侧,她松了手首接躺平,“我输了。”
祝砚丢掉手里的剑,哐当一声响,江颂扯下眼前的遮挡,祝砚己经站起身,衣衫己经理顺了,一丝不苟。
“不用你让着我。”祝砚朝她伸手,想把她拽起来,“可摔痛了?”
方才咚的一声闷响,是闹得太不知轻重了。
“没让着你,美人计,我输得心服口服。”
“真想拿把锁把你嘴锁上。”
……
入夜,江颂摩拳擦掌要来交付比试的彩头。
被祝砚以不作数挡了回去。
“怎么不作数?”江颂扣着他的腰身把他抱到浴池的边缘坐着,欺身上前,“正好,闹完一并洗了,齐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