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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朱贵水亭施号箭 林冲雪夜上梁山

有一首词这样写道:上天仿佛震怒了一般,将那银色的大海掀翻,把珍珠般的帘幕搅得散乱。奇妙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飞舞,很快就填平了山中的山丘沟壑。白色的老虎疯狂奔驰,白色的麒麟肆意猖獗,仿佛扯断了那串珍珠的绳索。玉龙在空中激烈酣战,那一片片鳞甲好似满天飘落的雪花。有谁会念及那远在万里关山的征夫,他们在雪中僵立,那白色的丝带般的雪片沾湿了军旗的一角。雪的颜色映照着戈矛,光芒摇动着剑戟,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在军营之中。勇猛的战士们豪情万丈,副将们也英勇无比,他们共同谈论着用兵的策略。此时真应该痛饮一醉,去欣赏那辽阔碧空下的雪景。

这首名为《百字令》的词,是大金的完颜亮所作,专门描写大雪的景象,同时也彰显了他胸中的那股杀气。而我们要说的东京好汉林冲,绰号豹子头,就因为这场天降大雪,险些丢了性命。

那天夜里,林冲醉倒在雪地上,怎么也挣扎不起来,被那些庄客们上前捆绑住,押解到了一个庄院。这时,一个庄客从院子里走出来,说道:“大官人还没起床呢。”于是众人就把林冲高高地吊在了门楼下。

等到天色渐渐破晓,林冲从醉酒中醒来,他四下打量了一番,发现这果然是个很大的庄院。林冲大声喊道:“什么人竟敢把我吊在这里?”一个庄客听到叫声,手里拿着柴棍,从门房里走了出来,大声喝道:“你这家伙还敢嘴硬!”那个被火烧了胡须的老庄稼人也说道:“别问他,只管打。等大官人起来了,再好好审问他。”于是众庄客一拥而上,对着林冲就是一顿打。林冲被打得无法挣扎,只能叫道:“没关系,我有话可以解释。”

就在这时,一个庄客跑来喊道:“大官人来了。”林冲一看,只见一个官人背着手走了出来,在廊下问道:“你们众人在打什么人?”众庄客回答道:“昨夜抓到一个偷米的贼人。”那官人走上前仔细一看,认出了是林冲,连忙喝退了庄客,亲自为林冲解开绳索,问道:“教头,你怎么被吊在这里了?”众庄客见此情景,都纷纷离开了。

林冲仔细一看,原来这个官人不是别人,正是柴进,他连忙叫道:“大官人,快救我。”柴进问道:“教头,你怎么会到这里,还被这些村夫羞辱?”林冲长叹一声:“说来话长啊。”于是两人便到里面坐下,林冲把火烧草料场,自已杀死差拨、陆虞候、富安三人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柴进。

柴进听完后,感慨道:“兄长你的命运怎么如此坎坷!不过今天真是上天庇佑,你就放心吧,这里是我的东庄,先住上一段时间,咱们再从长计议。”说完,他叫庄客拿来一套衣裳,让林冲从里到外都换上,然后请他到暖阁里坐下,还安排了丰盛的酒食来款待他。从这以后,林冲就在柴进的东庄上住了五七天。

然而,沧州牢城营的管营却向官府告发了林冲,说他杀死了差拨、陆虞候、富安三人,还放火烧了大军草料场。州尹听后大惊失色,立刻签发了公文,派缉捕人员带着衙役们,在各个乡村城镇、旅店村庄,按照林冲的画像四处搜寻,还悬赏三千贯钱捉拿林冲这个主犯。一时间,各处的村庄都传遍了这个消息,对林冲的追捕也越来越紧。

林冲在柴进的东庄上听到了这个消息,心里如坐针毡,十分不安。等柴进回到庄上,林冲便说道:“大官人,不是你不想留我,实在是官司追捕得太,挨家挨户地搜查。要是他们搜到您的庄上,肯定会给您带来麻烦。既然您仗义疏财,就请借给我一些盘缠,让我投奔别处安身。如果我能活下来,日后一定会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柴进说道:“既然兄长要走,我有个地方可以推荐,还能写一封书信给你,你看怎么样?”

林冲问道:“要是能得到大官人您这样的帮助,让我能安身立命,那可真是太好了。只是不知道要投奔哪里呢?”

柴进解释道:“那是山东济州管辖下的一个水乡,名叫梁山泊,方圆有八百多里,中间有宛子城、蓼儿洼。现在有三个好汉在那里扎寨。为首的叫白衣秀士王伦,第二个叫摸着天杜迁,第三个叫云里金刚宋万。他们聚集了七八百个小喽啰,靠打家劫舍为生,很多犯了大罪的人都去那里躲灾避难,他们都会收留。这三位好汉和我交情也很好,经常给我寄书信。我现在写一封书信给兄长,你去那里入伙,你看如何?”

林冲听了,连忙说道:“要是能这样照顾我,那可真是太好了,多谢您的安排。”

柴进又说道:“只是沧州道口现在官府张贴了榜文,还派了两个军官在那里搜查,守住了道口,兄长你必须从那里经过。”柴进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我还有个计策,可以送兄长过去。”林冲感激地说:“要是能得到您的周全,我死也不会忘记您的恩情。”

当天,柴进先让庄客背着包裹先出关去等候。然后他准备了三二十匹马,自已带着弓箭旗枪,还驾着鹰雕,牵着猎狗,一行人都精心打扮了一番。他把林冲夹杂在众人中间,一起上马,朝着关外走去。

再说那把关的军官正坐在关上,看到是柴大官人来了,他们都认识。原来这些军官在还没有袭职的时候,曾经到过柴进的庄上,所以彼此很熟悉。军官起身说道:“大官人又去打猎消遣啦。”柴进下马问道:“二位官人,怎么会在这里呢?”军官回答道:“沧州大尹发了文书,按照林冲的画像来捉拿他,特地派我们在这里把守。只要有过往的客商,都要一一盘问,确认无误后才放他们出关。”

柴进笑着说:“我这一群人里面,中间就夹带着林冲,你们怎么没认出来呢?”军官也笑着说:“大官人您是知法守法的人,肯定不会夹带犯人出去的。请您上马过去吧。”柴进又笑着说:“既然如此信任我,等我打到野味,回来送给你们。”说完,他们作别后,一起上马出了关。

走了十四五里路,就看到先去的庄客在那里等候。柴进让林冲下了马,脱下打猎的衣服,换上庄客带来的他自已的衣服,系上腰刀,戴上红缨毡笠,背上包裹,提了衮刀。林冲向柴进辞行,拜别之后便独自上路了。

柴进一行人则上马继续去打猎,到了晚上才回来。他们依旧过关,还送了一些野味给军官,然后就回庄上去了。

林冲和柴进分别后,在路上走了十几天。当时正值暮冬时节,天空中乌云密布,北风呼啸着刮起,又开始纷纷扬扬地下起了漫天大雪。没走二十多里路,地上就像铺了一层银色的毯子。

林冲踩着雪继续往前走,眼看着天色越来越冷,也渐渐暗了下来。远远地,他望见在溪边湖边有一个酒店,整个酒店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只见那酒店周围,银白的雪迷漫了草舍,洁白的雪辉映着茅檐。几十棵老树的枝丫在雪中交错,有三五处小窗紧紧关闭着。稀疏的荆条做成的篱笆,好像被细腻的白粉轻轻铺洒过;黄土砌成的围墙,仿佛是用铅华涂抹而成。一团团的柳絮般的雪花飘落在帘幕上,千万片鹅毛似的雪花在酒旗旁飞舞。

林冲在漫天飞雪中,望见那被白雪覆盖的酒店,心中一喜,急忙朝着酒店奔去。他伸手揭起那厚重的芦帘,侧身走进店内。向旁边一看,店内摆放着许多桌椅,他挑选了一处位置坐下,将手中的衮刀倚靠在一旁,解开包裹,摘下毡笠,又把腰刀挂在墙上。

这时,一个酒保走上前来,热情地问道:“客官,您要打多少酒?”林冲思索片刻,说道:“先给我打两角酒。”酒保应了一声,提着桶去打了两角酒,回来放在桌上。林冲又接着问:“你们这儿有什么下酒菜?”酒保连忙介绍道:“有生熟牛肉、肥鹅、嫩鸡。”林冲点头道:“先切二斤熟牛肉来。”酒保转身离去,没过多久,便端来一大盘牛肉,还搭配了几样菜蔬,又放了一个大碗,开始为林冲筛酒。

林冲端起酒杯,一连喝了三四碗酒,正喝得畅快时,只见店里有个人背着手,慢悠悠地走到门前看雪。那人转头问酒保:“是什么人在这儿吃酒?”林冲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人,只见他头戴深檐暖帽,身穿貂鼠皮袄,脚上蹬着一双獐皮窄靿靴,身材高大,相貌魁梧,脸颊上有突出的颧骨,留着三丫黄髯,此时正用手摸着胡须,专注地看着外面的雪景。

林冲叫酒保继续筛酒,喝了几杯后,他对酒保说:“酒保,你也来喝一碗酒。”酒保笑着谢过,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林冲接着问道:“这里离梁山泊还有多远的路?”酒保回答道:“这里去梁山泊,虽说只有几里地,但全是水路,没有旱路可走。要是您想去,必须乘船才能渡过去。”林冲忙说:“那你能帮我找一只船吗?”酒保面露难色,说道:“这天正下着大雪,而且天色也晚了,上哪儿去找船只呀?”林冲有些着急,说道:“我给你些钱,麻烦你务必帮我找一只船,送我过去。”酒保还是摇头:“实在是没地方找去。”

林冲心中暗自寻思:“这可怎么办才好?”他又喝了几碗酒,心中烦闷不已。突然,他想起以前在京师做教头的时候,每天都能在六街三市游玩吃酒,生活自在惬意。可如今,却被高俅那贼陷害,脸上被刺了金印,还被发配到这里,弄得有家不能回,有国不能投,只能忍受这无尽的寂寞。想到这些,他心中感慨万千,便向酒保借来了笔砚,借着酒兴,在那白粉壁上写下了八句五言诗:“仗义是林冲,为人最朴忠。江湖驰闻望,慷慨聚英雄。身世悲浮梗,功名类转蓬。他年若得志,威镇泰山东!”

林冲写完诗,放下笔,又拿起酒杯喝酒。正喝着,只见那个看雪的汉子走上前来,猛地一把揪住林冲的腰,大声说道:“你好大的胆子!你在沧州犯下了弥天大罪,居然还敢在这里。现在官府悬赏三千贯钱捉拿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林冲镇定地问道:“你知道我是谁?”那汉子说:“你不是林冲吗?”林冲连忙否认:“我姓张。”那汉子笑着说:“你别胡说了。你看这墙上都写下了名字,你脸上又有金印,怎么能赖得掉呢。”林冲又问:“你真的要抓我?”那汉子笑道:“我抓你干什么。你跟我进来,到里面我有话跟你说。”那汉子松开了手,林冲跟着他来到后面的一个水亭上。那汉子让酒保点起灯来,然后和林冲相互施礼,面对面坐下。

那汉子开口问道:“刚才我见兄长一直打听去梁山泊的路,还想找船过去。可那里是强人山寨,你去干什么?”林冲如实说道:“不瞒你说,现在官府正在紧急追捕我,我实在没有安身之处了,所以想去山寨入伙。”那汉子又说:“虽然是这样,但你入伙得有个人举荐才行。”林冲回答:“是沧州横海郡的故友举荐我来的。”那汉子追问道:“是不是柴进?”林冲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那汉子解释道:“柴大官人与山寨中的大王头领交情很好,经常有书信往来。”原来,王伦以前不得志的时候,和杜迁一起投奔柴进,在柴进的庄子上住了一段时间,临走时柴进还资助了他们盘缠银两,所以柴进对他们有恩。

林冲听后,连忙起身下拜,说道:“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您告知大名。”那汉子赶忙回礼,说道:“小人是王头领手下的耳目,姓朱名贵,原本是沂州沂水县人。我在这开酒店,其实是为山寨打探往来客商的消息。只要有财物的客商经过,我就会去山寨报信。要是遇到孤单的客人,没有财物的就放他过去;有财物的,轻则用蒙汗药麻翻,重则直接结果了他,把精肉做成肉干,肥肉用来煎油点灯。刚才见兄长一直打听去梁山泊的路,所以没敢动手。后来见你写下大名,又听东京来的人说起过兄长的豪杰事迹,没想到今天能与您相见。既然有柴大官人的书信举荐,再加上兄长名震天下,王头领肯定会重用您的。”说完,朱贵立刻让酒保安排了丰盛的酒菜招待林冲。

林冲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何必如此厚待,我实在是不敢当。”朱贵笑着说:“这是山寨里的规矩,只要有好汉经过,我都要好好招待。兄长既然是来入伙的,我自然不敢怠慢。”不一会儿,酒保就端上了鱼肉、菜肴和美酒,两人在水亭上一边吃一边聊,一直喝到半夜。林冲问道:“什么时候能有船送我过去?”朱贵说:“这里自有船只,兄长放心。您先在这里住一晚,五更天我叫您起来,咱们一起走。”

两人各自去休息。到了五更时分,朱贵准时来叫林冲起床。林冲洗漱完毕,朱贵又拿出三五杯酒,还准备了一些肉食,两人一起吃了。此时天还没亮,朱贵打开水亭的窗子,取出一张鹊画弓,搭上一支响箭,朝着对面港汊中败芦折苇的地方射了出去。林冲见状,疑惑地问:“这是什么意思?”朱贵解释道:“这是山寨里的号箭,一会儿就会有船来。”没过多久,只见对面的芦苇泊里,三五个小喽啰划着一只快船过来,径直停在水亭下。朱贵带着林冲,拿上刀仗和行李,上了船。小喽啰们摇起船,朝着泊子里驶去,直奔金沙滩。

林冲望着眼前的景象,只见那八百里梁山水泊,气势非凡。远处山峦起伏,如同巨浪一般排列,水面辽阔,与遥天相接。岸边的乱芦丛,密密麻麻的,就像无数队刀枪;怪树林立,仿佛千千层剑戟。濠边的鹿角,都是用骸骨堆积而成;寨内的碗瓢,竟然是用骷髅制作的。剥下的人皮蒙在战鼓上,截来的头发做成缰绳。这里有无数断头港陌,可以阻挡官军;还有许多绝径林峦,能够遮拦盗贼。鹅卵石堆积如山,苦竹枪密密麻麻,犹如雨下。战船在水面上来往穿梭,四周的芦花中埋伏着人马;深港里停藏着船只,四壁下草木丛生。断金亭上愁云密布,聚义厅前杀气腾腾。

小喽啰熟练地将船摇到金沙滩岸边,朱贵和林冲先后上了岸。小喽啰背起林冲的包裹,拿起刀仗,一行人朝着山寨走去。那几个负责摇船的小喽啰则把船摇到小港里去了。林冲站在岸上,环顾四周,只见两边都是粗壮得需两人合抱的大树,半山上有一座断金亭子。继续往上走,便看到一座气势恢宏的大关,关前整齐地摆放着刀枪剑戟、弓弩戈矛,四周还堆满了擂木炮石,一看就戒备森严。小喽啰先跑去通报,朱贵和林冲随后进入关内。

进关后,林冲看到两边夹道都整齐地排列着队伍和旗号,威风凛凛。他们又经过了两座关隘,终于来到了山寨门口。林冲抬眼望去,只见四面都是高山环绕,三座关卡雄伟壮观,将山寨团团围住。山寨中间是一片平整如镜的平地,方圆大概有三五百丈。靠着山口的地方是正门,两边分布着耳房。

朱贵带着林冲来到聚义厅,只见中间的交椅上坐着王伦,左边是杜迁,右边是宋万。朱贵和林冲走上前去,恭敬地行了声喏,林冲站在朱贵的侧边。朱贵开口介绍道:“这位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姓林名冲。他被高太尉陷害,刺配到沧州,后来大军草料场又被火烧,无奈之下杀了三个人,逃到柴大官人家中。柴大官人对他十分敬重,所以特地写了书信,举荐他来咱们山寨入伙。”林冲从怀中取出书信,递给王伦。王伦接过信拆开看了之后,便请林冲坐在第四把交椅上,朱贵则坐在了第五位。随后,王伦吩咐小喽啰取来酒水,大家一连喝了三轮,王伦这才开口询问柴大官人的近况,林冲回答道:“柴大官人每天都在郊外打猎,过得很是开心。”

王伦又问了一些其他的事情,突然心里暗自寻思:“我不过是个没考中科举的秀才,因为心中愤懑才和杜迁一起来到这里落草为寇,后来宋万也加入了,聚集了这么多的人马。我本身没什么大本事,杜迁和宋万的武艺也很平常。现在要是接纳了林冲,他可是京师禁军教头,武艺肯定高强。万一他看出我们的实力,占了上风,我们可怎么抵挡。不如找个借口拒绝他,打发他下山,以免留下后患。只是这样做,在柴进的面子上不太好看,毕竟他之前对我们有恩。但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当下,王伦让小喽啰准备酒食,安排筵宴,请林冲赴席,众好汉一同饮酒作乐。酒席快结束的时候,王伦让小喽啰用一个盘子托出五十两白银和两匹丝绸,然后站起身来说道:“柴大官人举荐林教头来我们山寨入伙,只是我们小寨粮食短缺,屋宇也不整齐,人力又单薄,恐怕日后会耽误了教头,面子上也不好看。这里略备了一些薄礼,希望教头不要嫌弃,还是另寻一个大寨安身吧,千万不要见怪。”

林冲听了,连忙说道:“三位头领,请听我说。小人不远千里来投奔,是真心想加入大寨。凭借着柴大官人的情面,我才来到这里。林冲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希望能被收录,我定会以死效力,绝没有谄媚之心,这实在是我平生的愿望。我不是为了这些银两而来,还望头领明察。”

王伦却坚持道:“我们这里地方小,实在容不下你。请不要见怪!”朱贵见状,赶忙劝谏道:“哥哥,您听我说。山寨中虽然粮食暂时少了些,但我们可以到近村远镇去借;山场水泊周围,木材很多,就算要盖千间房屋也不是难事。这位是柴大官人力荐来的人,怎么能让他去别的地方呢?而且柴大官人向来对我们山寨有恩,如果他知道我们不接纳此人,恐怕会不高兴。再说了,这位林教头是有本事的人,他来了肯定能为山寨出力。”

杜迁也在一旁说道:“山寨里也不差他这一个人。哥哥要是不收留他,柴大官人知道了会怪罪我们,显得我们忘恩负义。之前我们没少受他的恩惠,今天他举荐个人来,我们就这样拒绝,不太合适。”

宋万也劝道:“看在柴大官人的面子上,就让他在这儿做个头领吧。不然别人会说我们没义气,让江湖上的好汉们笑话。”

王伦却说道:“兄弟们有所不知,他在沧州犯了那么大的罪,如今上山,我们也不知道他的心思。万一他是来打探虚实的,那可怎么办?”

林冲急忙解释道:“小人已经犯下死罪,所以才来入伙,为什么还要怀疑我呢?”

王伦道:“既然这样,你要是真心入伙,就交一份投名状来。”林冲说:“我略识几个字,给我纸笔,我马上就写。”朱贵笑着说:“教头,你误会了。但凡好汉入伙,所谓的投名状,是要你下山去杀一个人,把人头献上来,这样寨主才会对你没有疑心,这才叫投名状。”

林冲道:“这也不难,我这就下山去等,只是怕碰不到人。”王伦说:“给你三天期限。如果三天内有投名状,就允许你入伙;要是三天内没有,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林冲无奈地答应下来,回到房中休息,心里郁闷不已。

当晚酒席散了之后,朱贵下山回自已的店里去了。林冲到了晚上,收拾好刀仗和行李,在小喽啰的带领下,到客房里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林冲起来吃了些茶饭,带上腰刀,提着朴刀,让一个小喽啰领路下山。他们乘船渡过河,在一条僻静的小路上等候过往的客人。从早上等到傍晚,等了一整天,也没有一个孤单的客人经过。林冲满心郁闷,和小喽啰又乘船回到山寨。王伦问道:“投名状呢?”林冲回答:“今天没有一个人经过,所以没拿到。”王伦说:“你明天要是还没有投名状,可就很难在这里待下去了。”林冲不敢回应,心情愈发低落,回到房中,随便吃了些饭,又休息了一夜。

第二天清早,林冲和小喽啰吃了早饭,拿着朴刀又下山了。小喽啰说:“我们今天去南山路等。”两人来到树林里潜伏起来,等了很久,还是不见一个客人经过。一直等到中午过后,来了一伙大约三百多人的客人,成群结队地走过,林冲不敢对这么多人动手,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过去。又等了一会儿,天色渐渐晚了,还是没有一个落单的客人出现。林冲对小喽啰说:“我怎么这么倒霉,等了两天,连一个孤单的客人都等不到,这可怎么办?”小喽啰安慰道:“哥哥别着急,明天还有一天期限呢,我们明天去东山路上等。”当晚,他们依旧回到山上。王伦问道:“今天的投名状怎么样了?”林冲不敢说话,只是叹了口气。王伦冷笑道:“看来今天又没有。我给你三天期限,现在已经过去两天了。要是明天还没有,就不用再见了,你就下山去,另找地方吧。”林冲回到房中,心里烦闷极了。

当晚,林冲仰天长叹道:“没想到我今天被高俅那贼陷害,流落到这个地步,真是命运不济啊!”过了一夜,第三天一早,林冲起来吃了些饭,收拾好包裹,扔在房中,跨上腰刀,提着朴刀,又和小喽啰下山渡河,前往东山路上。林冲心想:“我今天要是还拿不到投名状,就只能去别的地方安身立命了。”两人来到山下东路的林子里潜伏等候,眼看着太阳升到了中天,还是没有一个人来。此时残雪刚刚放晴,阳光明媚,林冲提着朴刀,对小喽啰说:“看来今天又不行了,不如趁早,天色还没晚,我收拾行李,去别的地方找个落脚之处。”小喽啰用手指着前方说:“好了,看,那不是有人来了吗!”林冲一看,心中暗喜,说道:“谢天谢地!”只见那个人远远地在山坡下,正朝着这边走来。等他走近了些,林冲用朴刀杆在地上敲了一下,突然跳了出来。那汉子看到林冲,吓得大叫一声:“哎呀!”扔下担子,转身就跑。林冲赶忙去追,却怎么也追不上,那汉子一下子闪过山坡不见了。林冲懊恼地说:“你看我这命苦的!等了三天,好不容易等来一个人,还让他跑了。”小喽啰说:“虽然没杀到人,但是这一担财帛也能抵得上吧。”林冲说:“你先把担子挑上山去,我再等一等。”小喽啰便先挑着担子上山了。

这时,只见山坡下又转出来一个大汉。林冲眼前一亮,说道:“这可真是天赐良机!”只见那大汉挺着朴刀,大声怒吼,喝道:“你这个泼贼,杀不完的强徒!把我的行李弄到哪里去了!我正想捉你们这些家伙,你们倒自已送上门来,竟敢来招惹我!”说着,像猛虎一般飞速地冲了过来。林冲见他来势汹汹,也摆好架势,迎了上去。

如果不是这个大汉来与林冲争斗,后面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这一番争斗,只怕会让梁山泊内增添一员猛将,就像添了一只威风凛凛的白额大虫;水浒寨中也会多几个厉害的角色,如同多了几只勇猛的跳涧金睛猛兽。这一争斗,说不定会搅得天翻地覆,引出一番新的故事。究竟来与林冲争斗的是什么人呢?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