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灯摇曳,御医们跪伏在地,冷汗浸透官袍。龙榻上的帝王面色青灰,唇边凝着暗紫血痕,己是一日未醒。
"废物!"皇后离落痕一脚踹翻案前御医,金丝护甲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若陛下有个闪失,本宫要你们统统陪葬!"
药阁内,武铭赫将又一剂失败的药汤泼进香炉,青烟腾起间,他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这毒——诡谲至极,连毒宗秘典都无记载。
"公主,"红羽压低声音,"不如请焱朝廷医......"
"住口!"离落痕猛地掐住她手腕,护甲陷进皮肉,"父王若知此事,明日焱朝铁骑就会踏平皇城!"她眼底猩红,"他会死......你明白吗?"
红羽垂首称是,袖中手指却悄悄蜷紧。
"微臣......无能为力。"武铭赫疲惫地掀帘而入,话音未落,一只茶盏己砸碎在他脚边。
"没用的废物!"
武铭赫陡然抬头,眼中寒芒乍现:"皇后慎言!臣乃陛下亲诏入宫——"
红羽急忙拽住离落痕衣袖:"公主!皇上还指望着他......"
"他不是认输了?"离落痕冷笑。
"我是解不了。"武铭赫慢条斯理掸去衣上药渣,"但南宫映雪能解。"
满殿死寂中,皇后染着丹蔻的手指突然松开。她勾起一抹近乎狰狞的笑:"方才本宫失态了......武大人见谅。"
武铭赫躬身还礼,掩住嘴角讥诮:"娘娘忧心陛下,情有可原。"
夜风穿廊而过,带着御花园的荼蘼香气。谁也没看见红羽退出殿外时,往宫墙阴影处抛出的那枚青铜密令。
武铭赫微微俯身,声音低沉却字字如钉:"南宫氏虽遭灭门之祸,但南宫映雪尚在紫兀门中。"
殿内烛火忽地一颤。
离落痕指尖无意识地绞紧了凤袍上的金线,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皇上独坐尘烟阁的背影,案几上永远温着的青梅酒,还有那夜他醉后呢喃的"雪儿"。
"皇后娘娘?"武铭赫的声音将她惊醒。
她抿了抿唇,:"武大人有所不知,上次......"
话到嘴边又咽下。难道要她说,她怕那个女子一来,皇上眼里就再也装不下这六宫粉黛?
"皇上耽搁不起。"武铭赫突然加重语气,"北境军报己到,焱朝大军压境。若陛下再不清醒——"
离落痕凝视着龙榻上昏迷不醒的严离战,指尖无意识地着袖口金线。良久,她闭了闭眼,从齿间挤出一个字:
"好。"
红羽急急上前,压低声音:"公主,您忘了当初我们费尽周折才将她送走?如今若再请回来......"
离落痕猛地站起,凤冠珠翠剧烈摇晃,抬手打断,指甲上的丹蔻在烛火下泛着血色,"本宫自有分寸。"
武铭赫抱拳:"臣这便启程。"
"且慢。"离落痕忽然转向红羽,凤眸微眯,"你随武大人同去——"她一字一顿,"护他周全,务必把人带回来。"
红羽心头猛地一跳。公主这话......莫非是察觉了她与焱朝的密信?她强压下惊惶,低头应道:"奴婢遵命。"
宫灯将三人的影子投在朱墙上,扭曲如鬼魅。
良久,她颓然坐回凤座:"去请吧。"声音轻得像是叹息,"但记住——"
"她只是来治病的。"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窗外惊雷炸响,照亮她眼底翻涌的不甘。
南宫映雪并未应下师父让她回温芙山的提议。她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扬眉道:"师父常教导我们做事要有始有终,况且弟子己大好了。"说罢便执剑起舞,偏生动作太急牵动旧伤,疼得小脸皱成一团。
众师兄师姐忍俊不禁,连素来严肃的邶也抿唇轻笑。南宫映雪委屈巴巴地望向洛灵,眼里却闪着倔强的光。
洛灵轻叹,掌心忽现一柄通体莹白的灵剑:"此剑名'碧落',今日赐予你。"剑身出鞘时,寒芒如月华倾泻,映得南宫映雪眸子晶亮。她爱惜地抚过剑纹,忽然偷眼去瞧邶,正撞上对方含笑的目光,忙低头将剑抱在怀中,像得了稀世珍宝般不肯松手。
"映雪既执意留下,"柳意韵上前一步,"弟子定当悉心照料。"
洛灵微微颔首,临行时独唤了柳意韵相送。山门前,她为弟子理了理衣襟:"此次你做得很好。"见柳意韵耳尖泛红,又低声道:"多留意若简兮。"
待师父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云海中,柳意韵仍久久伫立。山风掠过她束发的缎带,也带走了那句几不可闻的应答:
"弟子...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