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解道:「你因何发笑?」
蒋煜卧榻搂我入怀,头埋我肩窝低语:
「你二人已无可能,你往后只能与我相守了。」
「你何以知晓?」
蒋煜翻身仰卧:
「因你与他在一处时不见欢颜。
「我初见你时,你宛如一朵将凋的花,如方才那般。但你若与我在一起,我能想尽一切办法让你快乐。」
我无言以对。
确实,宋齐于我而言如同毒药,我在他身边短暂沉醉,随后便陷入无尽的痛苦与怀疑。
对铜镜自照时,我甚至认不出那张憔悴的面容。
......
宋齐仿佛变了个人。
我料到他不会甘心,却未想到他会如此疯狂,竟直接堵在我家门前。
那日散步归来,远远望见一个身着青衫的高大身影伫立在灯笼下吞云吐雾。
宋齐向来不喜烟草,此刻他脚边却散落了满地烟灰。
22.
蒋煜怒容满面,欲与宋齐理论,我急忙拉住他衣袖,低声道:
「你先回去罢,此事需我自己了结。」
蒋煜虽有不甘,却也叹气转身入内,临行前轻语道:
「有事唤我。」
我转身望向宋齐,数日不见,他竟清瘦了许多。
他眼中布满血丝,那双平日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下,尽是青黑的眼圈,整个人显得憔悴不堪。
我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
印象中的他,总是从容不迫,似乎天塌下来也不过一眨眼的事。
我哑口无言,宋齐却先开了口,他嗓音失去了往日的温润,嘶哑如同枯井:
「珍珍......这些时日我总做梦,梦见一个小童唤我『爹爹』。」
他目光迷离,声音微颤,
「我欲去寻他,可他每每一伸手便消失不见。」
我心中如同被刀剜过。
孩儿是我难言的伤口,我拼命掩饰,却总是藏不住下面的血肉模糊。
宋齐掐灭了烟,缓缓向我靠近,在我面前站定。
靠近了看,我见他下颌上已长出了一层青色的胡茬。
「珍珍,」他看着我,眼圈泛红,「我已与封家退了亲,钱财权势这些统统都不重要了。」
「你可愿回来?」
我看了他许久,摇了摇头:
「不愿。」
「为何!」宋齐激动地握住我的肩,
「你心里还有我,对么?只要你肯回来,我便去请父亲做主,娶你过门。珍珍,我们也可以成亲,可以有自己的家,还可以再生孩子,我们一家......」
他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我看到泪珠自他眼角滑落,落在地上。
「珍珍,」他字字如血,「求你。」
「我求你。」
「莫要不要我。」
「迟了。」我从袖中取出一面镜子,往地上重重一掷。
镜子砸在地上,碎成了几瓣。
「此情已逝。」
我看着那镜子轻声道,「宋齐,迟了。」
「爱你太苦,而人对苦楚总会自我保护。」
「我心中......已无你。」
我抬起头,伸手轻抚他的脸,柔声道,
「我已寻到我的归宿,你也该放下过往。」
宋齐定定地看着我,泪水顺着方才的泪痕滑落。
半晌后,他呆呆道:
「那我该如何是好,珍珍。」
23.
「你寻到了归宿,那我的归宿又在何处?」
我踮脚最后拥抱了他一下,感受着他身体的战栗。
「宋齐,若你还爱我,就莫要再来打扰我了。」
「我已经受够了苦楚,不想再受了。」
宋齐虽未离开这座城,却再未出现在我眼前。
有时我会在门前看到几个烟头,夜深人静时总有个人影徘徊在巷口,可我却再未去见他。
后来不知从哪一天起,他的身影便消失不见。
过了两月有余,我才再次听闻他的消息,一个陌生的小厮来寻我。
那小厮面带愁容,强忍着不悦,却仍将话说完:
「叶姑娘,小的是封家的下人,您与宋少爷的事儿封小姐都知晓了。可如今宋少爷因胃疾卧榻不起,您能否......」
他欲言又止,咬牙道,「您能否去探望一番?宋少爷时常念叨您的名字,这些日子他只顾饮酒,大夫说再如此下去怕是胃都要烂了!」
我怔住了,没想到封家居然会派人来寻我。
自己的未婚夫念着另一个女子的名字,换了谁都是奇耻大辱。
看来封晴当真很爱宋齐,爱得连尊严都不顾了。
一如当年的我。
见我没反应,那小厮的语气已经带上了哭腔,他似是实在忍不住:
「宋少爷对您一片真心,他已经和我们小姐退了亲,往后您二人可以......」
他说不下去了,我也不愿再听,遂转身离去,让蒋煜送客。
没过多久,宋齐亲自来访。
很久未见,宋齐的容颜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风采,显得憔悴不堪。
「珍珍......」他开口,声音虚弱,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我默然,轻声道:「你这又是何苦?」
宋齐苦笑道:
「我也不知,只是你在时,我从未想过你会离开。
「可等你走了,我才知道你于我多么重要,每一刻都成了煎熬。」
「珍珍......」他语气哀切,「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你可否回来,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可好!」
「我、我——」
他的声音已经哽咽,
「我离不得你。」
我静静地听完他的话,若是几月之前,我或许会心软。
可是此时此刻,我的心已如死灰,我们之间的情分已经破碎难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