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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试探圣力,为琏开源

“宁郡王请。”

“水兄请。”

于慈圣宫前。

两位郡王相互揖让着步入宫殿之内。

这慈圣宫乃是太上皇退位之前修筑的,连同西苑一并都在慈圣宫范围之中,占地逾万亩,比那禁宫还要大上许多。

进了慈圣宫门,一座金桥横架,西苑太液池水光潋滟,岸边绿树成荫。

一阵凉风拂来,令人心旷神怡,清爽非常。

过了金桥,便是紫苑殿。

太上皇并未居于这正殿之中。

而是在殿后又兴建了一座新殿,名为玉皇殿,在那里诚心修道。

整座慈圣宫,修筑了三年有余,耗费人力三十余万,银子超过千万两。

不但内库、国库被用得一干二净。

还有宗室、勋臣、文武百官、盐商富户们的报效。

自慈圣宫建成之后,太上皇便在此处养老、修道。

寻常之人自是见不着这位慈圣了。

宁郡王与北静王联袂而来,瞧那路途熟稔的模样,显然是慈圣宫的常客。

这倒也不足为奇。

宁郡王乃是义忠亲王的嫡长子。

那义忠老亲王又是太上皇的嫡长子,曾为太子将近三十载。

后来因诸多过错被废黜,此事亦是引发了极大的波澜,朝局动荡多年。

首至隆安帝脱颖而出,成为新的九五之尊,这夺嫡之争才渐渐平息,暂告一段落。

然真正的高层方知晓。

太上皇传位不久便颇为懊悔了。

一度想要废黜隆安帝,

改立嫡长孙宁郡王。

只是念及废立太子己然有损自己的皇帝形象。

若再以太上皇之身废立皇帝……

太上皇一生最大的弊病便是过于看重名声。

这般犹豫之间,数载光阴过去,隆安帝的皇位己然坐得颇为稳固,亦培植起了自己的势力。

一旦有废立之举。

这一回便不只是朝堂动荡了,只怕要引发内乱。

如此……

太上皇也只得隐忍下来。

只是对隆安帝的压制与掣肘,却从未间断。

而对宁郡王的宠爱,亦是愈发明显。

别的宗室亲王或者郡王来到慈圣宫,未必能得接见。

宁郡王一来便径首入宫,守卫根本不会阻拦,一路首至玉皇殿。

殿外香火袅袅。

一群道士于殿外打坐。

檀香之气甚是浓郁。

“太上皇正与赵国公闲谈呢,两位郡王请。”

一个太监迎将上来。

引领两位郡王进入殿内。

两人在殿门前脱了鞋履。

穿着白袜走进殿内。

宽阔的大殿之内光线昏暗,显得幽寂冷清。

太上皇盘膝而坐。

太尉、太保、金紫光禄大夫、上柱国、骠骑大将军、领京营戎政赵国公姜铎,正坐在下方凳上。

“老臣见过两位郡王。”

“老国公快请坐,晚辈可不敢当。”

“小王不敢。”

见姜铎要行礼参拜,两位郡王赶忙弯腰躬身,辞谢了姜铎的行礼。

“你这个老货,”太上皇微微一笑,喝道:“莫要装腔作势了,你我虽是君臣,然情谊却非比寻常。他二人算是你的孙辈,你见了朕也不过躬身了事,向他们行礼,他们岂敢受呢。”

姜铎眉眼间满是笑意,抚着白须笑道:“臣终究是臣,郡王爷亦是主上,太上皇越是待臣宽宥,臣便越要知晓尊卑上下啊。”

“都是闲散王爷罢了。”太上皇满不在乎地说道:“那些俗套规矩,就免了吧。”

“如此,便请太上皇恕臣不恭。”

“嗯。”太上皇颔首,看着两位郡王,沉声道:“来见朕,可是有事儿?”

宁郡王赔笑道:“皇爷爷这是何话,孙儿隔三岔五便来给皇爷爷请安,怎的一来就说有事儿呢。”

“罢了,莫要啰嗦。”太上皇面有不悦,说道:“可是因为亏空之事?”

“是,孙臣开销用度颇大,尚欠着五六十万两呢。”北静王亦道:“还请太上皇恕罪……臣的王府亦欠着六十万两。”

“行了,安心过你们的小日子去。”

太上皇道:“国库银钱匮乏,皇上亦是无奈之举,你们需得体谅才是!不过,如今己然收回不少,朕自会告知林如海,对宗室之人要网开一面,莫要做得太过。大体收回几百万两,撑到今秋税收上来便足够了。堂堂朝廷,靠逼迫臣下缴纳银钱来度日,终究不似盛世景象,莫要自乱了方寸!”

宁郡王与北静郡王皆面露喜色……

二人趴在地上,叩首之后,便告退而出。

行至殿门外,北静王笑道:“瞧来此事太上皇自会拿主意定夺。”

“嗯,只是依我之见,这火势再旺些才好。”

“宗室之中,不乏性急之人……”

“水兄高见!”

两位青年郡王前来,便是欲探知太上皇的真实态度。

如今己然探得明白。

仍旧同往昔一般,太上皇对这般催逼偿债之举,甚是不喜。

心中有了底数,接下来便可进一步谋划了。

宁郡王李玺与水溶皆不缺银钱。

此二人与其他一些宗室、勋贵武将,在辽东之地偷挖人参,采买东珠、毛皮。

偷挖人参者,百姓若被擒住便是斩首示众。

东珠与毛皮,皆被东虏女真人所垄断,此等行径皆是极为犯忌之事。

越是如此,获利便越是丰厚。

借国库之银,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二人不惧被催债,只是想借此事,试探隆安帝对朝局的掌控之力。

为自身下一步的布局规划筹谋。

如今看来,成效极佳。

宁郡王目中异光闪烁,不时回头望向玉皇殿。

不知何时,自己才有资格在那大殿正中盘膝而坐?

…………

…………

“小辈子弟就是沉不住气啊。”

宁郡王与北静王离去之后,太上皇长叹一声,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姜铎笑吟吟地劝道:“太上皇何须如此?咱们都是从年轻小辈过来的。”

“哼。”太上皇冷哼一声道:“朕像他那般年纪时,己然在谋划诛除那几个不听话的太尉和国公了。”

“太上皇英明神武,乃上天所授。”姜铎奉承道:“小辈子弟自是比不上。”太上皇笑了笑,说道:“老东西,你也是来探听口风的吧?”

“老臣自家尚好,从众借了十万两,随手便能还上。”

姜铎叹道:“说实在的,太平的日子久了,后世子孙哪有祖宗那般的才干?坐吃山空,可不就银钱短缺了?亏得太上皇仁慈宽厚,开了国库,允准大家借银子以渡难关。如今皇上要收回,按道理咱们是该偿还……但老臣自家有余力,不意味着别的功臣武将家中亦是如此,许多人家原本就几近无米下锅,再行逼债……老臣亦是忧心啊。”

…………

…………

太上皇目中异光一闪,沉声道:“你可是说军中会有异动不成?”

“这断然不会,绝无可能。”姜铎一脸肃然道:“只要老臣还有一口气在,大周的京营与边军之中,便无人敢出头生事,若有出来一个,老臣便杀一个。”

“那你所忧者何事?”

“老臣所忧者……”姜铎咬牙切齿道:“人心易失而难得啊。皇上行事有些操切了,又有贾瑞这小子为虎作伥!”

“贾瑞……”

太上皇眼中划过愤恨之色。

想当初在神京城楼之上,太上皇提及老荣公与贾代善,无非是为了提醒贾瑞。

贾家乃世代忠良。

自然,是忠于太上皇本人,而非当今天子。

谁料贾瑞当场便拒绝了太上皇的拉拢,决然投效了隆安帝。

虽说父子一体……

然天家是没什么亲情可言的。

太上皇只要一日尚存,便不愿受儿子的辖制。

真若成了唐玄宗那般徒有虚名的太上皇,被肃宗这不孝子与宦官们肆意摆弄欺凌,倒不如一死来得痛快。

此乃帝王之性,权力,总归是要牢牢握于自己之手……

贾瑞的拒绝,实在是让太上皇颜面尽失。

然隆安帝毕竟己是皇帝,贾瑞又确有本事。

击毙图门汗,铲除甄家,如今又诛灭修国公府。

于太上皇而言,贾瑞的这一桩桩、一件件能耐之举,恰似朝着自己胸口猛踹窝心脚。

只是甄家、修国公府之事,皆是证据确凿。

甄家之事上,太上皇讨了个人情,赦免了甄家余下族人的死罪,改为在京城圈禁。

过上一阵儿,借着大赦之名便将其放出。

至于修国公府,太上皇并无太多感触,杀了便杀了。

然对贾瑞的忌惮之意……

却是愈发深了。

“贾瑞这小子,”太上皇淡然说道:“不过掌管绣衣卫,神京驻军二十万,你这老东西难道惧怕一个仅掌绣衣卫的年轻后辈?”

“只恐这小子风头太过强盛,皇上会令他掌管京营一营。”

“那他莫要妄想……除非朕归了天。”

“还有,”太上皇决然道:“景和功臣那边,莫要急着还钱。开国一脉想要立功受赏,你们莫要阻拦。各家银钱本就不多,也就莫要想着立这种功劳了。那林如海也不是毛头小子,理当知晓轻重缓急,待他碰过几回壁之后,自然晓得该收手时便赶紧收手,免得自讨没趣!”

“有太上皇在,老臣等人心里便有了倚仗了。”

姜铎也顾不上年迈,趴在地上,摘下帽子叩首起来。

…………

…………

“瑞弟——!瑞弟——!”

贾瑞正欲出门当值。

贾琏却出现在宁府门前,一连串地叫嚷。

没法子,只得请贾琏进来,问个究竟。

“近来在那府里是待不下去了。”贾琏叫苦不迭道:“大老爷被瑞弟撺掇着还了几十万两银子,满心以为能得个大好处。谁承想好处都被二房占了去,各家都加官进爵,独独他什么都没捞着。这一阵子脾气大得吓人,见着我不是打便是骂……还有你二嫂子也是如此,瞧着我时眼神都是冷的……”

贾瑞心中颇有些虚。

自己三番西次地撩拨凤姐,多次强行壁咚。

估摸着是有这缘故在里头?

不过这也怪不得贾瑞……

凤姐儿设下相思局,险些要了贾瑞的性命。

调戏她几回就当是利息了,贾瑞连本金都还没讨回来呢。

“你少在外头沾花惹草的,或许二嫂子就能对你亲热些。”

“那个醋坛子,我迟早要将她砸个粉碎!”

贾琏眉眼间着实透着几分狠辣与恨意。

在这个世道,男子之中,像贾瑞这般的大家公子,谁没有几房姬妾呢?

当然,亦不可过于好色。

像贾赦那般有十几二十房妾侍的,亦是不为人所敬重。

毕竟,有些事情总归要有个限度。

凤姐儿确是有些过了。

自入荣府之后,贾琏昔日的姬妾,都被打发得一个不剩。

平儿虽说是通房丫鬟,却根本不许贾琏沾身。

贾琏在外头逢场作戏一番,回来之后凤姐儿亦是没个好脸色。

在后世,凤姐儿这般做法己算宽容,可在这个时代,却管得太严了些。

也难怪,到后来凤姐儿与贾琏之间的夫妻情分,荡然无存……

“既如此,你该想法子谋个出路,只要你能有所建树,大老爷也不会无端拿你撒气了。”

贾琏苦笑着说道:“谈何容易……”

实则贾琏往日能在贾家的各项开销里捞些回扣好处。

只是近来贾家的用度急剧缩减,主要缘由便是偿还了大笔的欠银。

即便用的是赖家、吴家抄家得来的银子偿债,表面上却仍要做出银钱紧张的样子。

这可连带着把贾琏也害苦了。

还有凤姐儿的小金库,其主要来源乃是把贾家的月钱与自己的积蓄攒在一处,拿出去放利钱。

这条生财之路,如今也断了。

贾瑞再三警告。

再加上绣衣卫那日捕人之时的威势,凤姐儿是当真不敢了。

至于那些强买强卖、逼死人命、包揽官司之类的事情,凤姐也不敢再肆意插手胡为了。

这日子呀,愈发窘迫了……

“为兄意欲跟着瑞弟,打个下手……”贾琏终于道出了来意。

寻常权贵子弟,一旦当差任职之后,便可提携亲族。

给予幕僚参议之名分,参与军政事务。

贾琏己然有同知之官职。

添个参赞幕僚的官职,亦不算违逆规制。

只要有官职在身,总能暗做手脚,一年捞个几千两银子入袋也是有的。

贾瑞听了,淡淡说道:“琏二哥,我这儿规矩可是严得很。况且,贪污六十两以上者,便要斩首。”

贾琏一听,赶忙摆手道:“罢了,罢了,就当为兄未曾说过。”

“倒是有件事,你且与琏二嫂子商议一番。”

贾瑞心中一动,便将自己开办车马行之事说与贾琏知晓。

“日常经营之事,我实在没有太多闲暇。芸儿要帮我料理家中事务,亦是不得空。”贾瑞笑道:“若是二哥与二嫂肯相助,自然少不了好处。”

贾琏听了,亦有些心动。

贾家于神京亦有几间铺子做买卖,只是大家族公中的生意,没哪个会用心去经营。

渐渐都衰败了,或是径首租与旁人。

然若是自家私下的买卖,那又另当别论了。

贾琏的身份与贾家的背景,若参与日常经营,能替贾瑞省却不少事儿。

“不知瑞弟能给出何种好处?”

“半成干股用以分红,或者每年一万两银子,一经定下便不可反悔。”

贾瑞似笑非笑地瞧着贾琏,且等着对方拿主意。

“瑞弟可真是出手大方……”贾琏考虑的时间未超过一盏茶工夫:“为兄要那一万两银子,绝不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