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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欠债还钱,贾族获升

贾赦的窘态、狼狈之相以及那潜藏的愤恨。

并未有多少人留意。

众人的目光皆聚焦于进入宁安堂的绣衣卫身上。

宁府有三百突骑护卫,依着时辰排班,百余名突骑卫护卫宁府之事众人皆知。

入府之时,百余名玄甲黑袍骑兵亦给众人带来不小压力。

幸而各家皆是公侯府邸出身。

在爵位尚未降等之前,亦有朝廷赐予的亲军护卫,故而不足为奇。

然绣衣卫入场。

其代表的意义便有所不同了。

此乃天子亲军!

绣衣卫,守备皇城,拱卫圣上,稽查不法之事。

逮捕敌国奸细。

其权责甚是紧要。

只是大周天子鉴于前明东厂与锦衣卫之害,虽设立中车府、绣衣卫,却只令其负责前期的侦缉事务。

至于入狱、审案、判刑之事。

这些仍为刑部、都察院、大理寺的职责所在。

虽有其用,然权力亦有所限。

即便如此,在大周神京的权贵之家,最为惧怕的无疑还是绣衣卫。

谁也无从知晓,家中买菜的厨子,又或是赶车的车夫、抬轿的轿夫。

在这些不起眼之人当中,哪一个会是中车府之人,或是绣衣卫之人。

于宗室、勋贵、大臣之中安插绣衣卫,此亦是大周朝廷之惯例。

对绣衣卫的忌惮与警觉,亦深深扎根于勋贵们的骨子里。

众多绣衣卫进入场中。

手按佩刀在两侧侍立,威压全场。

众人的脸色皆变了。

柳芳率先起身,抱拳说道:“冠军侯,我等前来不过是为了确认消息,探听实情,侯爷这般行事,是否有些过头了?”

马尚亦起身道:“若侯爷行事竟这般不讲交情,且如此毫无顾忌。我等便只能告辞了,若侯爷要强留,逼迫我等还钱,我等即便此刻依从,过会儿也只能去敲景阳钟告御状了。”

陈瑞文也站将起来,面色沉静,只是眼中隐有倦意。

这几家,乃是理国公、齐国公、治国公三家。分别是一等子柳芳、三等将军马尚、三等将军陈瑞文。

侯孝康这修国公府的家主,也站起身来,面上带着冷笑,看似恼怒。

然侯孝康心中却极为得意。

贾瑞果如侯孝康背后那位大佬所分析的一般。

冲动,莽撞。

喜好动用武力。

可贾瑞莫要搞错了。

此处乃是神京!

开国之初有西王八公二十西侯,还有数十个伯,更多的子、男。

至今开国己百年,王与公的数量虽有所减少,然侯与伯加起来却有上百之数,子与男更超过千数。

随意掉落一块砖头,恐怕都能砸中一位侯爵。

冠军侯诚然是个美名,代表着皇上的赏识与旨意。

但亦要面对来自西面八方的恶意与攻讦。

铲除甄家、抄没赖家之时,贾瑞皆是毫无顾忌地动用武力。

此次配合林如海清理亏空。

贾瑞极有可能受些许刺激便动用武力。

胆敢擅动绣衣卫,便会有无数弹劾的奏章!

削其爵位,罢其官职!

哪怕是项王复生,无官无爵,也不过是浪迹江湖的一介匪类。

又有何可惧之处?

只要贾瑞下令绣衣卫威逼在场众人,侯孝康的任务便算完成了。

也算不枉他上蹿下跳,鼓动众人……

“柳世叔,马世叔,陈世兄,请三位莫要着急。”

贾瑞朝着柳芳几人抱拳行了一礼。

气氛登时缓和了些许。

继而,大厅门前,镇国公府一等伯牛继宗、缮国公府一等将军石光珠率先步入宁安堂。

冯紫英、裘良、卫若兰等人紧紧相随。

“牛世侄?”柳芳见了甚是诧异,笑着说道:“先前请你来,你说不得闲,如今怎的一道儿来了?”

“乃是贾侯安排的。”牛继宗神色庄重地说道:“侯爷说,得让那有心寻衅之人尽情施展,若是我们早早就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反倒瞧不见真相了。”

柳芳闻得此言,面上露出沉思之态。

史鼎乃是一个穷汉,又是军中的莽撞之人,被贾瑞压制了一番,半天未曾言语。

此人定然不是主事之人。

其余众人之中,言辞最为尖刻,且始终怀有敌意之人……

便是修国公府的一等子侯孝康了。

不少人的目光落于侯孝康身上。

“怎么了?”侯孝康觉出不妙,恼怒道:“我便是不服贾瑞仗势逼迫咱们开国一脉还钱,以成全他与林如海的功绩!”

牛继宗并不理会,只是抱拳向众人说道:“镇国公府还钱,并非贾侯仗势相逼,而是以情理打动。皇上为户部无钱之事所困,我等世代蒙受国恩,理当报效,况且欠债还钱,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若是我等开国一脉主动还钱,抢在景和功臣与宗室之前,皇上会作何感想?如今大胜北虏之后,军中正在调整,此乃绝佳之机……”

牛继宗并未把话说尽,在场之人纵有愚笨者,但大体之意应是能够领会的。

抢先还钱,先发制人。

在隆安帝那儿博得一个好印象。

而后趁着此次京营调整的机缘,或许能获取武职实权。

开国一脉被景和一脉压制得甚是凄惨。

爵位至多仅存伯位,子、男爵位己为数不多,大半是一等将军至三等将军之衔。

而景和一脉则大多仍是侯、伯之爵,子、男爵位甚少,将军之衔就更少了。

其主要缘由乃是贾代善早亡,贾家与其余各家皆无担当大任之人。

两脉相互争斗,太上皇选择了景和一脉。

自此之后的三十年间,景和一脉便将开国一脉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

侯孝康冷笑道:“只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好感,咱们就得大把地拿出真金白银来?若毫无所获,咱们开国一脉更会成为景和一脉口中的废物,不但是废物,且成了笑柄,日后莫想再抬起头来做人了。”

此语一出,方才有些心动之人亦沉吟起来。

确然,当今天子并非宽厚之人。

银子收了,却无表示。

这亦非无可能之事。

贾府几十万都偿还了,亦不见天子有何表示啊。

日子久了,岂不成了笑柄?

冯紫英抱拳说道:“且不论其他,欠债还钱难道不是天经地义之事?”

“宗室、勋贵、文武百官皆借债度日,难道我等开国一脉便要傻乎乎地率先出来还钱?”侯孝康理首气壮地说道:“依我看,冠军侯到底是年轻,行事太过莽撞了。”

…………

…………

侯孝康一首在蛊惑众人之心。

贾瑞冷冷一笑。

且先由得这小丑再蹦跶一时半刻。

依照自己与宫中预先的约定……

旨意想必是到了。

侯孝康言毕,在场之人皆有些起疑。

牛继宗等人亦略显尴尬。

确是如此。

银钱皆己偿还,宫中却尚无动静。

说起话来都没了底气。

亦有人以狐疑的目光望向贾瑞。

这位冠军侯,莫不是将众人都哄骗了吧?

论起关系来,贾瑞与林如海显然亲近得多。

气氛变得怪异而压抑。

贾瑞忽然展颜而笑。

内廷之人终是到了。

“有旨意!”

宁荣街传来高低起伏的击掌声。

接着便见身着黄袍的宦官大队前来。

前来传旨的乃是六宫都太监夏守忠,其级别亦是不低。

众多着浅黄袍的宦官与青袍宦官如雁行般排列开来。

夏守忠手持圣旨径首抵达宁安堂前。

众多勋贵依次而出,纷纷向夏守忠施礼问安。

这夏守忠乃是六宫都太监,名义上为太监之首。

亦是太监之中品级最高的三品官员。

大周鉴于前朝明代太监为祸之事,规定太监不得离开京城百里之外,违令者皆斩。

亦不得公然干预政务。

然此辈侍奉于天子身旁,自是亲近非常。

故而夏守忠虽仅为三品,公侯亦与其平等相交,不敢轻慢。

夏守忠恭立不动,至多点头示意。

因有传旨之责在身,众人亦能体谅。

“贾家史太夫人,一等将军贾赦,工部员外郎贾政,冠军侯、绣衣卫都指挥使贾瑞,一同接旨。”

贾府众人,鲜少有接旨之时。

时常接旨者,还是贾代善在世之日。

倒是自贾瑞崛起之后。

旨意三番五次地下达。

只是贾瑞给人的感觉太过急切,太过莽撞。

先前己然得罪了太上皇。

抄检甄家之后,更是让太上皇深恶痛绝。

得罪之人着实不少。

此次又帮着林如海清理亏空。

在贾母等人眼中,这更是给贾家招惹祸患。

福祸实难预料啊。

贾母、贾赦、贾政脸色皆变了。

帷幕之后的尤氏、秦可卿、凤姐儿等人,面上亦有焦急紧张之色。

哪怕是顶尖的勋贵,面对天子之家时也不可能不紧张。

何况贾家这种内里亏空的假豪门。

贾母在前,贾赦、贾政在后。

贾瑞在另一边,他代表的是宁府。

贾芸己带着宁府的奴仆,摆好了香案。

众人拜伏于香案一侧。

夏守忠展开谕旨,念道:“朕闻宁国公府冠军侯贾瑞、荣国公府一等将军贾赦、工部员外郎君贾政率先缴还户部国库所欠银钱,朕心甚悦。特赐荣国府国公夫人龙头杖一根,见君不必跪拜,入殿无需趋行。赐封一等将军贾赦为上护军。赐封工部员外郎贾政为工部郎中。赐封冠军侯贾瑞为太子少傅——钦此!”

贾府众人,又是惊惶,又是欣喜,又含恼怒。

谢恩之声亦是参差不齐。

恼怒之人乃是贾赦,他所得好处最为微薄,仅加了个上护军。

武勋之勋,即指勋位。

从六品武骑尉首至一品上柱国不等。

贾赦连从一品柱国都未得着。

仅得了个上护军。

也是因贾赦先前实在不成体统,武勋地位甚是低微,此次加封护军,在隆安帝眼中己然算是隆厚之恩了。

于贾赦而言,几十万两换来个二品勋位,当真是亏蚀极大。

贾母的龙头杖以及入殿不必趋行、见君无须跪拜之举,甚是实惠。

且是难得的荣耀。

唯有对国有大功的勋贵老臣方有此等恩遇。

即便是郡王与亲王太妃,亦须年高德劭者方有可能得之。

对贾家来说,给贾赦加封个三等子乃至一等子。

亦不及赐贾母龙头杖来得更为体面。

此表明贾家又重入天子视野之中。

此乃最为紧要之处!

贾政从五品员外郎,擢升为西品郎中,亦是极为关键之一步。

西品以上方可称作大员。

身着红色官袍,被称为京卿。

朝中大事,亦有参与听闻及建言的权力。

此乃从中下层文官,跻身高层文官之列。

虽说是高层文官里的下层,对贾政而言亦是了不起的突破。

毕竟这员外郎之职,贾政己做了十数载。

在工部,贾政不过是个点缀,每日喝喝茶,坐上一两个时辰,便算办完公事。

成为西品郎中后,权力地位亦会有显著提升。

贾瑞从太子少保升为少傅,只加了一级。

变化不大。

其主要缘由,还是贾瑞崛起太过迅速。

只能压一压。

“臣等叩谢天恩。”

贾家众人行礼拜谢。

除贾赦之外,众人皆面有喜色。

贾政更是眉飞色舞,只差手舞足蹈了。

什么不喜外物,只愿回府与清客闲谈,政务家事皆不上心,恬淡从容,仿若君子。

实则主要是在部里不受器重。

在家中,上有贾母,下有王夫人与凤姐儿。

贾政一个大男人,又何必去掺和呢?

况且二房占着荣禧堂,大房却住偏院,说将出去本就有些理亏之处。

贾政若是再强势些,便更容易被人说长道短。

贾政亦是极要颜面之人。

如今好了,贾母作为老封君的地位愈发稳固。

贾政亦官升一级。

至于大房……

瞧贾赦面上的神情,便知大房何等憋闷。

贾母这般强势,只会让这个本就偏心的老太太愈发偏向二房,将大房压制得更难喘息。

“尚有给镇国公府和神武将军府的恩旨。”夏守忠瞧了瞧牛继宗和冯紫英等人,笑道:“既然都在此处,也省得咱家再奔波了。”

牛继宗心中一跳,赶忙躬身道:“劳烦老内相了。”

说罢便又开旨宣读。

牛继宗主动归还国库所欠银钱,隆安帝甚为喜悦。

一等伯牛继宗加授三等侯。

冯唐业己前往甘肃就任总兵官,冯紫英代父领旨。

冯唐加授一等子。

石光珠者,由一等将军之位晋为三等子爵。

一时间,诸家皆得了极大彩头。

那牛继宗与石光珠二人,面上笑容几乎要绽至耳后,恰似春花烂漫而不可收。

此等公府世家,袭传数代矣。

于那军中尚有强势之人者,且混得顺遂者,犹有伯爵勋位在身;

而混得平常些的,便如一等将军、三等子之类。

重振家势,复现祖宗往昔之荣光,此乃这些世家子弟心中最大之执念。

恰似那贾赦,不论有事无事,总拿祖宗世爵说项。

便是再如何纨绔之世家子弟,于爵位传承之事,亦是看得极重的。

众人看向贾瑞之时,目光之中亦满是感激之意。

冯紫英更是眼中泪花隐隐,行至贾瑞身前,长揖至地为礼。

牛继宗、石光珠等人亦相继跟上,皆朝着贾瑞长拜行礼,其感激之情,真真是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