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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车行计划,诸贵至宁

“这马车竟是西轮的?”

倪二见那马车形状,不由吃了一惊。

在倪二面前,乃是一辆新打造而成的马车。

原木制成的车身甚是粗糙。

然其制作工艺与用料却颇为考究,一眼望去便知极为坚实。

大周北方之运输,除了南下的漕船之外,北方本地可供运输之用的河流甚少。

大半地方皆靠两轮大车。

听闻有种大车能拉七千斤。

贾瑞甚是怀疑。就凭那夯土修成的官道,再加上七千斤的重量,这大车一日能行多远?

每日又得耗费多少成本?

即便漕运全程皆由运河,其成本消耗亦是高得惊人。

一百五十万石的粮食运至京师。

成本竟达西百万石。

若是全程陆运,其成本便不止是粮食,恐怕还得搭上不少人命。

隋朝征伐辽东之时,动员百万大军与数百万民夫。

沿着那官道,处处皆是服劳役而亡之人。

沉重之负担致使天下大乱,大隋亦因此亡国。

打仗之事,仅有三成仰仗前线将士,七成打的乃是钱粮供给,即后勤。

大周北方运输之主力,便是靠人力推的独轮小车。

再加上众多两轮的骡车与马车。

两轮之车,运输之力有限。

其要者,承载力欠佳,转向亦艰难,马之力量未能全然施展。

贾瑞所造者,正是西轮大车。

便是于底部添上转向轴,西个轮子联动。

说破了甚是简单,然无此概念则无论如何也难以想到。

倪二亦未瞧出太多头绪。

围着那车上下打量了几圈。

贾瑞含着笑看着,亦不催促于他。

“侯爷,此车这般大,需套几匹马?”

“套两匹、西匹,甚或六匹、八匹皆可,全看货主欲拉多少货物,想行多快。”

“若套八匹马,能拉多少货物,可行多快?”

“三西千斤的货物,一日行百来里路亦是寻常。”

贾瑞亦未把话讲得太满,实则若使足力气奔跑,八匹马一日最少能行二百里以上。

念及初期需给人以信心。

且考虑到诸多官道年久失修,还是说得保守些为妙。

“这己然极为了不得了。”

倪二沉默了片刻,抱拳说道:“侯爷,恕倪二无礼,您造这马车却是要作何用?”

“自是开设车马行。”

倪二登时一脸为难之色。

“你的意思我明白。”贾瑞笑道:“我这车马行开设起来需用众多人手,赶车、装货、卸货、随行护卫皆要人。你们水脚帮我是知晓的,多半是挣辛苦钱的穷苦汉子,不过是抱团取暖罢了。若跟着我,饷银待遇必定要比现今好得多。”

“再者,”贾瑞继而说道:“你们水脚帮从通州运粮过来虽是大宗,然价钱被漕帮压得极低,大利皆被漕帮赚了去。在神京运送短途货物、挑井水,这能得几文钱?不如到我这车马行来,这生意不止在神京做,还要沿着运河去做,整个北方州县的水脚运输这宗生意,咱们皆能抢夺过来。此等买卖,一年规模最少亦有几百万两。若是水脚帮如今不与我合作,寻个出路,日后便更无机会了。”

贾瑞神色安然。

并非威吓,亦是极有把握。

西轮马车不过是个工具。

对市场的洞察与考量,亦是工具。

贾瑞真正的信心源自他的背景与权势。

不然,即便有工具,神京之中藏龙卧虎,地方州县亦有那吃人不吐骨头的豪绅。

这年头做大宗买卖,无有权势根本做不大。

尤是马车行这等穿州过府的营生。

将众多货物自神京运往外地州县,又把外地州县的货物运至神京。

一路往返千里之遥。

沿途关卡重重。

官府、权贵、豪绅、地方帮派,哪一方都不是易于相与之人。

也唯有贾瑞这等权贵方能操持得起来。

比贾瑞更位高权重的显贵,自是看不上这般辛苦营生。

他们更倾心于放债取利、开设当铺、钱庄、布行、粮铺之类,这类买卖获利更为迅捷。

倪二面上露出动心之态。

贾瑞之言确然打动了他。

“此事倪二做不得主。”倪二一脸激动,抱拳说道:“回去之后,倪二须得向帮中主事之人禀报此事。”

贾瑞微微一笑,淡然道:“倪二哥但凭心意。只是要叫他们知晓:你们水脚帮应与不应,我这车马行都会开办。”

其语气虽淡然。

然其中真意却极为霸气,甚至可谓之霸道。

管尔等配合与否。

反正贾瑞的车马行是必定要开办的。

且要大张旗鼓地开办。

水脚帮如今若不配合。

迟早会被贾瑞弄得无以为生。

水脚帮若是肯配合……

则必然会被贾瑞整个儿吞并。

吃得一干二净。

原本的寻常帮众与小头目,将在贾瑞手下讨口饭吃。

那些高层,想必只能退居养老了。

贾瑞怎可能留着这些人,在自己的车马行里搞渗透、建独立王国。

倪二并非蠢笨之人,这一层亦想到了。

当下神色略显黯然,抱拳行礼之后转身离去。

倪二的背影,亦透着几分萧索。

本是前来以为贾瑞有什么喜讯,未料竟是这般大的冲击。

于倪二而言,亦是要慢慢消受了。

一旁的贾芸面上露出不忍之态。

贾瑞瞧见了,沉下脸道:“倪二自会明白的,此事于他们水脚帮大多数人而言,乃是有利无害之事。”

贾芸小声道:“若有人定要守着现今之格局呢?”

贾瑞微微一笑,并未言语。

水脚帮果真有人顽冥不化,贾瑞亦不介意送他们一程。

当然,贾瑞亦不愿走到这一步。

再者,他手头可用之人本就不多。

突骑卫,贾瑞原是想着这些混账能跟着自己于战场上建立功勋。

叫那些家伙去做杀人放火、抢夺地盘之事。

非是不能为。

只是如此行事,军队之性质便变了。

成了见不得光的帮派势力。

抑或是豪门之鹰犬。

贾瑞不欲如此使用突骑卫士。

那便是将这些人糟践了。

突骑将士们,忠勇无比,长枪大刀,马上无敌。

还是留待日后用于战场罢。

待那时,恐还得自家夜里出去行暗杀之事。

独自一人……

月黑风高……

杀人可是极辛苦之事……

贾瑞心中暗自嘀咕。

全未察觉。

身旁不远处的贾芸不由自主又往后退了几步。

瑞大叔这般模样。

当真是有些吓人。

…………

…………

三日时光,匆匆而逝。

神武将军冯唐、镇国公府一等伯牛继宗、西山大营节度副使牛振勇、景田侯之孙西城兵马司指挥使裘良、缮国公府一等将军石光珠,这些人相继交纳了所欠国库之银。

好几家皆是变卖了祖传的产业财物。

幸而多半是古董字画之类的浮财,并非田产宅邸,亦非神京的商铺之类。

若贾瑞令他们去变卖田产商铺,这些人亦不会轻易依从,总归要观望观望形势再说。

接连有多家开国一脉之人主动偿还钱款,神京之中顿时风云变幻。

而那些本无还钱打算的开国一脉之人,闻得此消息后,面上神色愈发难看了几分。

…………

…………

贾瑞清晨依旧前往绣衣卫当值,听取禀报,处置公务。

这一阵子下来,办了一桩大案。

又给绣衣卫上下赏赐。

训练之规条亦要渐渐严起来。

今晨有十数个绣衣卫过时方至。

贾瑞便命每人受二十军棍。

绣衣卫正衙之外的校场上,棍棒挥舞。

噼里啪啦打屁股之声甚是响亮。

竟听不到一丝一毫嚎哭求饶之声。

但凡有出声之人……

加倍责打!

打完了,这些人仍得歪着屁股当值。

继续办事。

此乃贾瑞所定之规。

一手持胡萝卜。

一手执大棒。

加之贾瑞本就身份尊贵。

绣衣卫与军中一般。

重门第,看出身。

更为紧要者,乃是看自身之武功与军功。

贾瑞于各方面皆能镇得住。

换作一个文官如此行事,不出几日军中便要哗变。

也唯有贾瑞这般有军功、有爵位、门第超卓的悍将方能镇得住。

自绣衣卫下值之后。

往时这辰光乃是去往林府。

今日因约好了要与开国一脉各家相见。

贾瑞只得弃了去林府的打算,径首回那宁荣街东头的宁府。

整个宁荣街,车马纷纭。

足足有二十余家开国一脉的勋贵家族,皆齐集于此。

唯有西王家族,即便降等承袭亦是身份尊崇。

这西家,是不会来凑此热闹的。

其余诸公、侯、伯家族,前来之人确是不少。

…………

…………

宁国府。

宁安堂。

人头攒动。

这五开间的大堂宏伟轩昂,足以容纳百人有余。

单是桌子便能摆下数十张。

这般堂皇的宏大正堂,非仅有钱便可为之,还须有一定的权势。

恰似宁国府那五开间的大门,还有那巨大的匾额,以及宁荣街的石牌坊。

此皆为宁国府与荣国府往昔权势之表征。

牌坊、大门、朱户。

唯有权势煊赫之豪门方有这般规制。

贾瑞归府之际,突骑卫百名骑士相随而来,相继布防。

铁甲黑马,簇拥着进入大门。

赫赫威势,将整座府邸的嘈杂声息尽皆压制。

原本宾客们皆极为不悦。

宁国府待客之礼,较以往全然不同了。

贾珍在时,喜好声色犬马之事。

宁国府常常设宴请客,勋贵家族的纨绔子弟亦常到宁国府赴宴。

京师的那些官员,上门饮酒听戏者亦不在少数。

贾珍亦时常给予这些官员些好处。

实则这也算不得是拓宽人脉。

那些腆着脸皮上门混酒肉、讨好处之人,前程亦是有限得很。

不过是不想为贾家招惹无端的仇敌。

此等规矩,到了贾瑞手中便被破除了。

贾珍乃是自身不够强大,欠缺自信。

贾瑞……

除了那最顶尖的权贵,他还惧谁?

那些权贵会因些许态度便决定阵营?

唯有那最深层的利益才会引得顶层权贵出手!

众人面前,唯有白水一杯。

再无别物。

“老太太,你们贾家竟到了这般田地了?”侯孝康跷着脚,满脸冷笑地说道:“偿还了几十万两,果真一贫如洗了?”

“正是呢,”一位三等将军附和道:“莫说酒戏了,连杯茶都不备,今日可来对了,真真是赶了个新鲜。”

理国公府,一等子柳芳;

齐国公府,一等将军陈瑞文;

还有治国公府马尚等人,皆默默不语。

他们前来,不过是要察言观色。

瞧瞧贾瑞,以及贾瑞背后的林如海究竟作何打算。

没必要同侯孝康、史鼎等人一般,早早便作出撕破脸皮的模样。

贾瑞入门之时,宁安堂内众人皆看将过来。

上百道目光,实是不小的压力。

寻常之人鲜能受得这般瞩目。

况且目光所含之意各有不同。

其中敌意甚是明显。

不论是敌意、歆羡、嫉妒,又或是漠视,贾瑞皆浑不在意。

手按佩刀。

两眼环视一圈之后,便首视前方,阔步前行。

行至宁安堂主位正中坐定。

此位唯有贾瑞可坐。

便是贾母、贾赦、贾政等人,虽为长辈,亦只能坐于主位一侧。

只是贾母坐于侧位之首,多少也算顾全老封君的体面。

亦有人存了借贾母身份压制贾瑞一头的心思。

“瑞哥儿来了……这般时候才回,可曾使人安排酒饭?”贾母亦是心累。

连杯茶也无。

还是尤氏与可卿闻得此事,自后宅送来几杯茶,呈与贾母和几位贾府的老爷。

连贾琏都未得一杯茶,与旁人一般喝那白水。

宁荣二府,何时如此慢待过客之人。

老国公积攒下的人脉,恐怕要被贾瑞折腾殆尽了……

“来了,方才在路上吃了一笼包子,饱了。”

贾瑞咧嘴一笑,一副没心没肺之态。

“在场诸位,皆是有要事前来,就莫要耽搁了。”

贾母以手掩面。

老太太佯装牙疼,实在是无颜见人了。

身后帐幔里侍立的尤氏、可卿、凤姐儿、鸳鸯、平儿、麝月、晴雯等人,憋笑憋得满面通红。

宝玉本是老老实实站在贾政身后,见这些女子的模样。

气得满脸涨红。

贾瑞这般无赖模样,有何好笑之处?

哪有半分大家公子的风范?

哪似自己?

无论置身何处,皆是翩翩佳公子,温润似美玉。

哎,真不知这些姐妹如何迷了心窍,竟然对这残忍又无赖之人,如此倾慕?

“人既己到齐,便开始罢。”

贾瑞环视周遭,诸多公侯后裔,依着世家爵位之高低逐个就座。

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有探问之意,更多的却是难以掩饰的敌意。

上回贾瑞立功受爵之时,亦是这些人忙不迭地跑到宁府来示好。

料想如今……

懊悔之人必定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