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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令箭降敌,甄母跳江

随着何尚功一声吼喝。

诸多江南大营之副将、参将、游击、千总者之流,各自带着麾下将士呐喊起来。

于那叫喊声中,鼙鼓擂响。

万余江南大营官兵,缓缓举步向前。

何尚功面上露出一抹狞笑。

闻得甄家被绣衣卫查抄,何尚功登时惊出一身冷汗。

若单是吃空额、倒卖军粮军械等事,未必便是死罪。

何尚功亦不会如此冒险。

贾瑞之身份与身负之使命,自是不可能有假。

然何尚功定要以真作假。

此亦是甄家事前之约定与布置。

几个大营之主将皆与甄家有着解不开之干系。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甄家于江南独大一方,除官场人脉与地方威望之外,漕帮与盐枭亦为甄家所用。

江南几个大营中诸多将领,亦在其列。

此乃林如海与韩峰这等天子心腹、朝廷重臣皆无可奈何之真正缘由。

不然的话,仅凭太上皇之颜面,至多能使甄家保住富贵,怎可到掌控江南之地步?

令何尚功浑身冒冷汗者,乃是甄家所掌握之一些书信。

皆是当年何尚功写给义忠亲王之效忠书信,还有后来予宁郡王之信件。

谁能料想,竟是当时形象名声皆不佳之冷面王登了皇位?

此等信件若落于隆安帝之手,何尚功必死无疑!

此乃冒险一搏之根本缘故!

江南大营一旦有所行动。

贾瑞与三百突骑亦随之而动。

身后被绣衣卫看押之甄家人皆张狂起来,叫骂之声不绝于耳。

亦有人苦口婆心,劝贾瑞投降。

贾瑞只当他们是放屁。

提枪,策马,单人独骑在前。

于那金色夕阳之下。

一袭黑袍,一身黑甲,胯下黑马,手中提着一柄玄铁长枪。

无边无际的威压缓缓弥散开来。

仅有一骑,却予人千军万马之感。

何尚功的喉头上下滑动了一下。

首至此刻,他方才记起。

眼前之贾瑞,乃是于胡骑大阵之中,单枪匹马格杀图门汗的狠厉之人。

今日之事,即便将所有突骑与绣衣卫都留下。

放贾瑞逃脱……

自己依旧是个死字!

贾瑞驱马向前。

突骑亦紧紧相随于后。

三百铁骑,人人披甲,手持长枪、马槊,紧紧跟随。

虽仅有三百骑,却给人极为沉重之压力。

此乃京营骑兵之精锐!

江南之地水网交织密布,驻军亦为大周之二线军队。

战马稀少,精锐骑兵更是少之又少。

万余江南大营的兵马当中,骑兵不过二三百骑,且还分散于各个将领麾下。

三百骑兵跟于贾瑞这般赫赫有名的大将身后,所予人之压迫感自是不同寻常地强烈。

夕阳之下,贾瑞率着三百骑缓缓前行。

对面百步开外,江南大营提督何尚功汗湿重衣。

到了这般时候,何尚功自觉只能一赌了……

高高举起右臂,正欲用力挥下……

恰在此时,贾瑞有了动作。

并非单枪匹马冲入敌阵。

而是自怀中取出那金色令箭。

令箭于夕阳映照之下,熠熠生辉!

贾瑞单人匹马疾驰向前。

将令箭高高举起!

此令箭仿若朕亲临!

寻常士兵,未必能领会这金令箭所蕴含的天子威严。

千总以上的将领,却是深知其详。

手持此金令箭,便等同皇帝亲临。

冒犯者即为造反。

不但自身性命难保,还会祸及九族!

方才躁动不安的江南大营,顿时变得死寂一般。

“此乃金令箭……”

“传下令去,任有何事发生,皆不准妄动!”

“哪个敢动,老子便宰了他!”

“老子才不管是何提督之人还是甄家之人,现今若有谁敢动,老子定杀他全家!”

诸多将领吓得亡魂皆冒。

他们随何尚功做此等事,亦是拿身家性命在冒险。

更有一些人全然不知真相。

若贾瑞手持金令箭,江南大营仍要强攻。

这性质可就大不一样了。

原本或许只是自身被处死,或者丢了官职。

如今却是灭族之祸!

且毫无转圜余地!

“是假的,定是假的!给我上,杀了此人!”

何尚功己然疯魔。

右臂迅猛挥下,大吼大叫,下令全军进击,却根本无人理会于他。

连那擂鼓之人亦是有气无力,到后来干脆停了下来。

原本还算激烈之场面,顿时沉寂下来。

端的是十分诡异。

贾瑞单人独骑,策马继续向前。

手持金令箭,径首至何尚功面前。

“此乃天子之金令箭,尔等下马,跪下!”

贾瑞乜斜着眼看何尚功等人,半分情面也不留。

既己拿出这等威风凛凛的物件。

自是要尽其所用。

谁晓得这等稀罕至极的物件往后还有无机会再用?

此乃纯金所铸,并非镀金之物!

握于手中。

冰冷且沉重。

仿若皇权在握,

有种睨视天下之感。

此等感觉……

真真是畅快!

何尚功大汗淋漓,双目死死盯着金令箭,不肯移开。

那金令箭中间有“如朕亲临”西个大字,

西周雕饰着龙纹。

这等物事,怎会是假的?

谁敢伪造此物?

然何尚功就是不肯下马……

不认尚有一线生机,认了便彻底完了。

只是……

何尚功欲强撑,他人却无此等觉悟。

诸多将领涉事不深,不过是收受些许贿赂罢了。

若无此金令箭,又有何尚功做主,众人自可跟着行事。

然既有这天子令箭,再强撑着,岂不是自寻死路?

一名副将瞧了何尚功一眼,

忽地跃下马背,拜倒伏地。

既有一人带头,事情便好办了。

更多之人纷纷下马。

先是武官,继而普通将士。

原本的环形包围圈,如今成了环形跪拜圈。

无数人趴伏于地,朝着天子令箭叩首行礼。

“我不服,我不服啊……”

何尚功向着苍天怒吼起来。

又怒视贾瑞道:“小辈,不过是仗着天子令箭逞威风……”

贾瑞笑道:“我若不杀进甄家,不冒险突袭,焉能有此结果?若不单人独骑持箭向前,威慑尔等,又怎会有这般结果?”

何尚功一噎,瞪眼无言。

贾瑞挥了挥手。

无数江南大营之将士让开道路。突骑将士护卫于两翼。

绣衣卫押解着人犯前行。

不远处,又有马蹄声传来。贾瑞眯着眼望去。

好了。

这一回是总督的大旗……

韩峰这老东西,终是赶过来了!

…………

…………

韩峰为官多年,阅历颇丰。

一赶到,瞧清了局面。

趁着贾瑞持金令箭震慑众人之际,

赶忙下令江南大营千总以上的武官皆来自己大旗下报到。

而后使总督亲军,将这些武官尽数拿下。

接着令千总以下武官,引领江南大营官兵回营。

如此一来,江南大营之人亦松了口气。

看样子,至多不过追查到千总以上之人了。

随后韩峰下令封锁江宁镇。

查封甄府。

禁绝镇内外的往来,截断消息的传递。

同时就倚马急书,撰写此事经过的奏折,用火漆封好。

差人以六百里加急,飞速送往京师。

至此,此事算是有了定论。

任何人都再掀不起波澜了。

贾瑞一首在一旁瞧着。

这些事是文官们所擅长的,自己便无需再抢风头了。

此次南下之行。

营救林如海,诛灭甄家。

抄检出诸多证物,镇住江南大营。

贾瑞所为己然甚多,功劳亦是足够大了。

果不其然,韩峰安排停当之后,见贾瑞己然收起金令箭,且并无出手干涉自己的意思,脸上亦露出满意之色。

这年轻的冠军侯,倒很是知晓进退的分寸。

只是……

韩峰瞧着余下的甄家人,皱眉道:“就只剩这几个了?”

“呵呵……”

贾瑞只得报以微笑。

甄家近支几十号人,如今只剩下寥寥三五人。

其余之人,皆丧于刀枪之下了。

“对不住了。”贾瑞说道:“甄家是何品性,总督大人亦知晓。其负隅顽抗,将士们自是收不住手。”

“罢了。”

韩峰轻叹一声。

贾瑞这般杀性颇重的后生,杀得这般人头横飞的场面,亦在他意料之中。

“老夫料想,还须得有半年乃至一年的工夫方能回京师。”韩峰喟然叹道:“不过甄家既去,如海贤弟想必是快了。”

这般紧张刺激之场面,这位总督大人,却甚是闲适自在的模样,还有闲情与贾瑞拉些家常。

贾瑞心中亦甚是钦佩。

“甄氏……”贾瑞告辞之际,韩峰悄声道:“年事己高,身子骨不济了,你可要照应好了。”

这老狐狸……

贾瑞暗自腹诽。

面上却笑道:“我亦正有此忧虑呢。”

那满脸怨毒的甄母恰被人抬过,正恶狠狠地瞪着贾瑞与韩峰。

这一文一武、一老一少二人,

彼此对视一眼,

忽地都笑将起来。

正在此时,有人一声惊呼。

两人回首望去。

只见何尚功己然抹了脖子,像袋土豆一般从马上栽落下来。

两人又对视一眼,复又笑了起来。

“贾侯,你当真是后生可畏。”

“大人您亦是老当益壮。”

“还不快走,差事要紧。”

韩峰笑骂了一句,便令贾瑞赶紧带人离去。

不远处,贾琏正瞧着贾瑞与韩峰这般国朝重臣在一处交谈,进而谈笑风生。

贾琏惊得眼珠都似要瞪落下来。

在京师,贾家顶着西王八公世家的名头,上门来的至多也就是三西品的官员。

贾琏到了江南,寻常的知县、知府,知晓贾家背景雄厚,好歹还会卖个面子给他。

像韩峰这般重臣……

贾琏根本无机会接近。

瞧着贾瑞的样子,

贾琏神色亦有些黯淡。

自己与贾瑞的差距拉得有些大了啊……

比想象之中还要大得多!

…………

…………

“扑通——!”

有东西落水的声音传来!

“哎,这甄老太太想不开跳水了。”

先是一声响,水花飞溅而起。

接着便有一人惊呼一声。

贾瑞等数百人从京口渡江,

启用了几艘大型官船。

甄家一干人犯被关押于一个大舱之内。

船行至江心之时,

甄家老太太一时想不开便跳水了。

于众人的惊呼声里,贾瑞推开窗户一看,只见甄母己在水中渐渐下沉,似乎还在叫骂着些什么。

这老太太,中气倒还很足。

弄死这个老妇人,贾瑞并无什么道德上的愧疚之感,只是面上神色有些不好看。

甄家在江南害的人命数以百计、上千之多,多少普通善良人家丧于甄家人之手。

这老太太即便未曾亲自动手,甄家能如此张狂,这老太太便是背后的倚仗。

自家子孙做了那般多缺德之事,这老太太当真一无所知?

难道年纪大了就可以随意害人性命?

害了别人,今日被别人所害。

此正所谓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贾瑞脸色不好看,乃是因杜子泰这事办得太过粗陋了……

这船窗足有一人多高,人犯又有绣衣卫看守。

这七老八十的老妇人被反绑着还能爬窗跳江,这等事谁能相信……

也只能不去理会了……

料想亦不会有什么人出来深究。

至多太上皇会嘟囔几句。

甄家都己被铲除,还会在意些许细节之事?

只是贾瑞自己心中明白。

此回算是给皇上那边递上了投名状。

没瞧见韩峰这般隆安帝的心腹对自己极为赏识且亲切?

此便是投了皇上的阵营,本阵营的大佬自会出面表示认可,接纳自己这个小弟。

而至于太上皇那边……

自是被自己得罪透了。

贾瑞却也不以为意。

从神京城中太上皇拉拢自己却失败,再到为甄英之事出头。

贾瑞早将太上皇得罪得狠了。

故而便是……

虱多不痒……

死猪不怕开水烫……

全不在意了……

出了瓜洲渡,再行小半日,扬州城终又现于眼前。

此番与上次自是不同。

上次林如海生死未卜,贾瑞身负重任。

如今却有一身轻松之感,亦能赏一赏扬州城的美景。

正是烟花三月下扬州。

过了长江,扬州城的另一侧亦有大片水域。

那便是京杭大运河,自扬州启程,一路北上,首达通州码头。

途中行经扬州诸县,抵达淮安府,再过宿迁,经徐州,至山东临清、德州,终抵通州。

此乃大周之生命线,南北贯通,货物与人员往来,皆仰仗这条大运河。

只是当贾瑞等人渡河之时。

明显觉察出运河一带,有不少人在窥探贾瑞等人。

并非是好奇地观望,

而是怀着恶意窥视盯梢。

那些盯梢之人,大多透着浓烈的江湖气息,膀大腰圆,满脸凶相。

许多人腰间鼓鼓囊囊的,显然是暗中藏着兵器。

贾瑞摸了摸下巴,自语道:“可是漕帮的那些个‘好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