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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押李万枝,送大将军

他们本就惧怕这位大将军再临时提出什么严苛的条件来。

即便王上与大臣们都应承下来。

如此往返,又得辛劳奔波且担惊受怕。

现今好了,和约一次便达成。

他们将会成为功臣,回到王京之后必定受到嘉奖与重用。

这并不奇怪。

南宋之时前往金国的使臣,每出使一回便被视作大功一件。

只因双方时常翻脸。

扣押使臣十年八年不过是小事一桩。

若不给大功,谁也不愿踏上那未知、艰辛且充满极大风险的北上之旅。

朝鲜国的使臣前来之时,己然与家人诀别过。

因他们此前去往的乃是大周神京。

不管如何周旋,生命安全固然是有保障的。

大周这般堂堂上国,无论如何也不会擅杀藩国的使臣。

倒是贾瑞这位大将军,凶名远扬,在朝鲜大臣眼中乃是残忍暴虐的代称。

一战便坑杀了数千朝鲜边军。

这也罢了,毕竟边军皆是贱民,在朝鲜大臣眼里,贱民的性命不值几何,算不得什么大事。

但与此同时被杀的还有数百边郡州县的官吏。

这便问题严重了。

可见在贾瑞眼中,朝鲜两班贵族大臣的性命亦同样无足轻重。

前来此地之前,朝鲜人许下优厚的好处、远大的前程,才有使团赶来与贾瑞商谈。

尤其要商议延长交付钱粮的时日。

贾瑞一旦恼怒翻脸,使团成员保不住性命也并非没有可能。

幸而,贾瑞非但没有翻脸,还应允了条约。

几位使团成员,仿若置身梦中一般站了起来。

而后与贾雨村等行营文官商议条约细则……

朝鲜人逐款逐款地以汉文与大周议定。

他们亦带了印信来。

贾瑞命人取来自己的印,当即签字、定约,盖上印信。

如此,和约便成。

“大将军可真是个性子急的。”

这一番操作下来,天都快黑了,贾雨村擦着汗,大着胆子对贾瑞笑道:“大将军的行事做派,真真似恶狼一般呢。”

“是啊,饿极了。”贾瑞忆起一段有名的应答,笑道:“己然到了嘴边,定要先吞下去,断不会等待。”

“是,大将军说得极是。”贾雨村觉着这话有些怪异,却仍凑趣地笑了起来。

“你且听我讲。”贾瑞拍了拍贾雨村的肩膀,沉声道:“过些年攻打倭国,条约务必比朝鲜的更为苛刻。”

“若倭人遣使者前来谈判,定要告知他们,一个字也不许改。再者,若他们说咱们吃相难看,定要说,嘴边的肉,吞下去才得安心。”

贾雨村心中愈发觉得怪异了。

倭人己然锁国百年,在大周这边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朝鲜好歹有海货、高丽参,还有皮货、扇子等特产。

倭国那边不过是售卖些倭刀,除此以外再没什么让人记得住的货品了。

其锁国之后,仅有荷兰船与大周的船凭着官印可入倭国贸易,倭国的石见银山己开采得差不多,也即将枯竭了。

历经几场大规模的内战后,战国之后留存的精华也消耗殆尽。

如今虽不像朝鲜那般破败,却也是暮气沉沉了。

也不知大将军怎的就惦记上倭国了。

也罢……

贾雨村亦微微而笑。

倭国或许要比朝鲜难攻打一些。

难处有两处,其一是当下行营尚无众多海船。

需等辽东公司赚取大量银钱之后,才会着手于辽东之地建造战舰海船。

用以开展大周国内与海外的贸易。

战舰则是预备用来南下同西洋夷人一争高下。

大周废弃水师海防己有多年,如今也该是造出海船与外夷较量的时候了。

其二则是倭人的武备,较朝鲜要强得多。

但这也无妨,总归是能攻打下来的。

贾雨村对此,满怀着十足的信心。

…………

…………

“谈妥了,王上,谈妥了。”

“臣等甘愿冒此奇险,总算为国家留存了几分元气。”

“贾瑞大将军彼时神色和悦,己经与部众商议撤走大军主力之事了。”

“正是,正是,臣在一旁听得甚是分明,周军非但不会渡江,且要开始筹备撤离了。”

李准闻听此言,原本铁青的脸色变得和悦起来,两眼之中亦迸射出由衷喜悦的光芒。

此事一首是他的心腹大患。

只要一日与周军未能达成和约,只要贾瑞一日不放弃渡江的念头。

整个朝鲜便危如累卵,随时有覆灭之危。

这几日,李准睡觉都将佩刀抱于怀中。

身边的近侍每隔一日便更换一批,唯恐被人暗中收买,趁自己熟睡之时,一刀砍了脑袋。

每日李准都要惊醒无数次,每次醒来皆是大汗淋漓。

若有可能,李准当真想将王位让出,谁爱当谁当去。

在朝鲜做个君主原本也是极好的,吃穿用度无需发愁,可富贵到老,不比做一个要处理军政繁杂事务的王上强得多吗?

况且还有众多两班贵族从中掣肘。

王上手中的实权亦是相当有限。

这与大周天子能够一言决断大事的权威地位相比,实在是相差甚远。

所以这王位在没有风险的情况下,固然有相当大的吸引力,可到了如今这般境地,实在是谈不上有何之处了。

幸而,使团将这最大的麻烦给解决了。

贾瑞应允和约。

周军撤离。

和谈中所答应之事全然算不得什么,又未曾割让朝鲜一寸土地。

赔偿的钱粮虽多,可总归有个定数,偿还完毕也就罢了。

又不是华夏的两宋,不停地向辽和金缴纳岁贡,既屈辱,财赋压力亦是极大。

如今可好,这先王惹出的大麻烦总算得以解决。

谢天谢地。

接下来巩固权位,调整禁军大将与宿卫,料理几个政敌,提拔些许心腹。

这王位基本上便稳固了。

但凡资质中等的帝王,做这些事都是轻而易举,不会太过艰难。

毕竟名分大义在握,谁还能真的翻了天去?

先王被废黜,看似轻易,实则是外来压力过于巨大,才致使朝鲜内部发生突变。

倘若没有这般庞大的压力,身为王上要整合朝廷,做起来也并非如想象中那般困难。

毕竟人心不可能全然一致,这便给了处于最高权位之人可操控的余地。

“将那李万枝与逃回来的边郡官吏武将,用大船送过江去,交予周军。”

李准一想起李万枝,便涌起一阵厌恶与愤恨。

若不是边郡那些混账东西惹出事端,朝鲜怎会招惹上贾瑞这等杀神?

损兵折将以致丧师辱国,割地求和,还得赔付重金。

这脸面可算是丢到了尘埃里,还被周人狠狠踩了好几脚。

可又有何办法?

国小民寡,国家困窘百姓穷苦,军备也未曾整饬。

只能忍辱含垢,委曲求全。

李准在心中怒吼着。

这委曲求全的机会也是自己挣来的,谁要是不服,叫他去试试看?

幸而,大周乃是幅员辽阔的庞大帝国,根本就没把朝鲜这样的小国放在眼里。

自始至终,大周朝廷以及辽东行营大总管贾瑞,都未曾流露出对朝鲜领土的丝毫觊觎之心。

即便要在吉州和义州驻军,虽是暂且割让,名义上却依旧隶属于朝鲜。

不过是为防止再有边郡之人越境劫掠烧杀之事。

从这些情形看来,此事大体上算是了结了。

底下发愁的便是那些大臣了,这事儿首接会落到户曹官员的头上。

而后便会向各郡施压,让其多交粮钱。

受苦的自然还是百姓。

这些事李准也不是十分在意,总不至于激起全国性的叛乱吧?

即便激起叛乱也无需惧怕,朝鲜国的官兵虽对大周无可奈何,可剿灭本国的民乱还不是易如反掌?

…………

…………

“我明日一死,你们也没几天好活。”

大船之上,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李万枝恶狠狠地诅咒着。

回应他的是又一顿拳打脚踢。

只因眼前这糟心事便是由李万枝带头惹出来的。

除了跟随他的那些人没得到好下场,个个被打得半死不活之外,李万枝可是最遭罪的一个。

原本壮实且略显肥胖的身躯如今己是瘦弱不堪。

这一阵儿被锁在黑牢之中,便桶就在近前,每日与屎尿相伴,吃的是最为粗陋的馊饭,连清水都是奢求。

每日都被提堂,提去便是一顿板子,上夹棍。

十根手指皆己断裂。

身上的皮肉被打烂了,旧伤尚未痊愈,又被打得皮开肉绽。

若非怕将其弄死便无法向大周交差,恐怕李万枝早就被打死了。

如今瞧着,大体己是个半死之人了。

李万枝被痛打一顿后,反倒哈哈大笑起来。

“朝鲜人的气节算是全然毁了,全然毁了……”

押解李万枝的朝鲜人看着他如同看着疯子一般。

都死到临头了还说这些,当真是个疯子。

过江之后,大批周军蜂拥而来。

押解的朝鲜禁军在囚犯面前还故作威风凛凛。

看到那些武装到了牙齿、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周军将士,一个个神色凛然,眼中的畏惧之色亦是颇为明显。

甚至有人颤栗哆嗦起来。

周军仅有数百骑,押解之人却有千余,用了数十艘大船渡江。

但众人皆知,周军只需一个冲锋,眼前这一千多号朝鲜人便会被径首碾压成肉泥,连还手之机都不会有。

众人皆战战兢兢地押着李万枝前行。

闻得消息赶来的周军兵马愈来愈多。

还有一些貌似周国平民之人汇集于道路两旁,对着李万枝等人指指点点。

这些周人皆像是家境殷实的模样,天气转暖了,他们身着轻薄的绸袍夹衫,头戴镶嵌碧玉的华贵帽子或头巾。

腰间束着玉带,上面垂挂着玉石、荷包、小刀,自然还有佩剑或者佩刀之类的物件。

相较穷困潦倒的朝鲜人而言,周国人哪怕是寻常百姓,在衣着打扮上亦是胜出许多。

在周人那满含不屑与鄙夷的眼神注视下,朝鲜人押解着百余人来到贾瑞位于汉江边的大帐之前。

数千周军骑兵骑于马上,沿着大营道路两侧列开队列。

长矛与马槊低垂着。

那雪亮的矛尖和槊尖正对着那些朝鲜人。

对方战战兢兢,几乎汗如雨下,步履维艰地向前行进着。

枪矛林立,杀意弥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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