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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章 破庙烛火与新生:当绝望开出希望的花

“你疯了吗?”阿水攥着柳眉的手腕,指腹触到她腕骨硌手,像摸到破庙里冻硬的土块,“米缸见底三天了,灵雀昨天还在啃树皮,你还要生?!”

柳眉靠在漏风的土墙边,肚子己微微隆起,身上裹着阿水打补丁的旧棉袄,袖口磨得透亮。她盯着梁上摇摇欲坠的蜘蛛网,声音轻得像破庙的风:“不生,就真的没希望了。”

“希望?”阿水踢翻脚边的空米缸,缸底沾着最后一点米糠,“生下来跟我们一起饿肚子?看他像灵雀那样去掏鸟窝,像赵无争那样被野猪追?”

柳眉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哭腔:“阿水,你不懂……我不生孩子,就什么价值都没有了。”她摸了摸肚子,指尖划过粗糙的棉布,“在我娘家,我就是张彩票。生不出儿子,就是输光了的废票,连灶台都不让靠近。”

阿水看着她凹陷的眼窝,想起三年前饥荒最严重时,她把半块窝头塞给他,说“我不饿”的样子。此刻她眼里的光,比破庙的油灯还微弱:“柳眉,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

“不然呢?”柳眉抬起头,眼里全是血丝,“我跟白烟烟比,没她那张口若悬河的嘴;跟苏清瑶比,没她一手好医术;就连跟灵雀那野丫头比,我都没她跑得快……”她吸了吸鼻子,“我就是垃圾里的渣子,死了都没人在乎。”

破庙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灵雀裹着件过大的兽皮袄跑进来,手里攥着一把野枣:“柳眉姐姐,阿水哥,你们看我捡到什么了!”她把野枣塞进柳眉手里,却看见柳眉掉在衣襟上的眼泪。

“姐姐,你怎么哭了?”灵雀爬上炕,挨着柳眉坐下,“是不是阿水哥又惹你生气了?我帮你打他!”

柳眉摇摇头,把野枣分给灵雀:“没有,姐姐就是觉得……没用。”

“谁说的!”灵雀把野枣核吐在炕桌上,“白烟烟姨说,每个人都有用!她还说柳眉姐姐绣的花比苏清瑶姐姐的好看,上次给我缝的小口袋,我装弹弓石子可好用了!”

阿水蹲在炕边,握住柳眉的手,她的指尖冰凉:“柳眉,你忘了?上次瘟疫,要不是你偷偷给下人分药材,苏清瑶的药方都凑不齐。”

柳眉看着灵雀手腕上她编的草绳手环,又看看阿水袖口她补的针脚,突然捂住脸哭了:“可我还是觉得……活着没意思。”

【二、彩票与烛火】

深夜,柳眉腹痛难忍。阿水撞开破庙门时,白烟烟正带着苏清瑶往回赶,怀里抱着从镇上药铺赊来的催生药。

“怎么才来?!”阿水接过药碗,手抖得像筛糠。

“别提了!”白烟烟把药碗塞进柳眉手里,“药铺老板说要看‘彩票’——就是你家柳眉绣的帕子,说比他老婆买的苏绣还值钱!”

苏清瑶跪在炕上给柳眉按揉腹部,闻言拿出一方帕子,上面用彩线绣着朵歪歪扭扭的小花:“柳眉姐姐,你看,裴师兄把这帕子卖给了路过的商队,换了三斤小米呢!”

柳眉看着帕子,想起自己坐在破庙门口,借着月光一针一线绣的样子。那时灵雀趴在她腿上数针脚,赵无争蹲在旁边削木勺,阿水则在给她磨绣花针。

“疼……”柳眉突然抓紧苏清瑶的手。

“别怕,”苏清瑶握紧她的手,“白烟烟姨去叫李虎哥了,他力气大,能帮上忙。”

破庙外传来李虎的脚步声,他扛着刚劈好的柴火,粗声粗气地说:“阿水,我把炕烧热点!”火光映在柳眉脸上,她突然想起在吴府时,对着镜子戴金簪子,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现在破庙漏着风,却有这么多人围着她,手心都是暖的。

“哇——”一声啼哭划破夜空。

阿水捧着那个皱巴巴的小婴儿,手还在抖:“是个……女儿。”

柳眉看着婴儿紧闭的眼睛,突然笑了,眼泪掉在襁褓上:“像……像你,阿水,鼻子皱皱的。”

白烟烟凑过来看,突然指着婴儿的手:“你们看!这小丫头攥得真紧,跟灵雀抢糖葫芦似的!”

灵雀趴在炕边,好奇地戳了戳婴儿的脸蛋:“妹妹,以后我带你去打弹弓!”

【三、破碗里的星辰】

三个月后,柳眉抱着女儿坐在破庙门口晒太阳。女儿穿着用灵雀旧衣服改的小袄,手里攥着阿水用桃木刻的小勺子,正吧唧着嘴。

“柳眉姐姐,”苏清瑶提着一篮野鸡蛋走来,“裴师兄说,你绣的帕子又换了匹布,够给小侄女做新棉袄了。”

柳眉接过篮子,看见里面还放着一方新帕子,上面用金线绣着颗星星:“这是……”

“是陈默画的,”苏清瑶笑了,“他说小侄女是破庙里的星星。”

阿水背着刚打来的柴火回来,看见柳眉在绣帕子,女儿趴在她腿上玩木勺:“柳眉,今天镇上米价跌了,我多买了二斤。”

柳眉抬起头,阳光照在她脸上,眼角的细纹里都带着光:“阿水,你说……女儿长大了,会嫌弃我们住破庙吗?”

阿水坐在她身边,握住她拿针的手:“不会。你看灵雀,天天说破庙比吴府的暖阁还舒服。”

灵雀骑着赵无争的脖子跑过来,手里挥着白烟烟给她做的小旗子:“柳眉姐姐,阿水哥!白烟烟姨说,等小侄女会走路了,就让她当‘破庙小掌柜’,管我们吃饭!”

柳眉看着灵雀天真的笑脸,又看看怀里女儿熟睡的样子,突然觉得胸口暖暖的。她想起曾经觉得自己是张废票,现在却觉得,破庙里的每一针每一线,每一声啼哭每一次欢笑,都是上天给她的彩票,虽然没中大奖,却赢回了比金银更珍贵的东西。

“阿水,”柳眉靠在他肩上,“以前我觉得不生孩子就没价值,现在才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就算住在破庙里,就算穷得叮当响,只要有你们在,我就不是垃圾。”柳眉看着女儿攥着木勺的小手,“你看她,多有力气,以后肯定比我有出息。”

阿水笑了,笑声震得梁上的燕子窝轻轻晃动。破庙外,白烟烟正跟裴烬争论着什么,赵无争在教灵雀射箭,李虎则扛着猎物哼着山歌。阳光穿过破窗棂,照在柳眉刚绣好的帕子上,那上面的星星,比任何宫殿里的珠宝都要明亮。

或许他们依然穷得叮当响,或许明天还得为粮食发愁,但此刻破庙里的烛火,映着新生的婴儿和每个人的笑脸,就是这乱世里,他们拼命活下去的全部意义。而柳眉终于明白,她的价值从来不是生不生孩子,而是她站在破庙里,就能为身边的人,撑起半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