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荒谬感淹没了我。查东西？在这种时候？用这种威胁的手段？这病秧子世子到底在搞什么鬼！那块令牌，那个地址，听起来就透着邪门！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我咬着牙，声音里压抑着怒火，“谁知道你要查的是不是抄家灭族的东西！”
萧景珩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低低地嗤笑一声。
他往前走了一步，那股迫人的压力再次袭来。
“沈娇娇，”他第一次完整地叫了我的名字，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首抵人心，“你以为，你还有选择吗？”
他微微俯视着我，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清晰地映出我此刻强装的镇定和眼底深处无法掩饰的慌乱与愤怒。
“要么，拿着令牌去，替我办成这件事，我保你今日之行无人知晓，你祖父的病，或许……也能寻得一线转机。”他刻意在“转机”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像抛下一个诱饵。
“要么，”他话锋陡然一转，眼神瞬间变得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我现在就‘不小心’惊动藏书阁的守卫。
擅闯禁地，私窥秘藏，再加上你沈家千金这副……别致的打扮，”他上下打量着我沾满灰尘的粗布衣服和花猫似的脸，眼神讥诮，“你说，明日早朝，会有多少道参劾镇北侯府、参劾你祖父‘教孙无方、心怀叵测’的折子？”
他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轻飘飘的，但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针，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我仿佛看到祖父在朝堂上被人围攻，看到他强撑的病体在忧愤交加下轰然倒塌的画面……浑身冰凉，如坠冰窟。
他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神平静无波，耐心地等待着我的选择。
那姿态，如同稳操胜券的猎人，看着陷阱中徒劳挣扎的猎物。
巨大的屈辱感像潮水般涌上来，几乎要将我淹没。我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指尖深深掐进掌心，那点疼痛在巨大的恐惧和压力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祖父灰败的脸色、咳出的鲜血、强撑的背影……在我脑海中反复闪现。
时间在死寂中一分一秒地流逝。头顶高高的窗棂透进的光线移动了一小格，灰尘在其中无声地舞蹈。
终于，我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手。
手指僵硬得不像自己的，带着微微的颤抖，伸向那块静静躺在萧景珩掌心、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玄黑令牌。
指尖触碰到令牌温润的材质，一股寒意却顺着指尖瞬间蔓延至西肢百骸。
我猛地一把握住，冰冷的触感硌得掌心生疼。仿佛握住的不是一块令牌，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一个甩不脱的沉重枷锁。
我抬起头，迎上萧景珩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带着一丝了然和满意神色的眼睛。
所有的愤怒、屈辱、恐惧，最终都化作一句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破釜沉舟般狠厉的低语：
“萧景珩，你最好说话算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