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吧?”周子询扶着温垚的肩,看着地上碎成几块的石头,关切地问道。
他心里唏嘘不己。
李常宁那一脚,力道不轻啊。
他又看了眼温垚的膝盖,再次感叹:世子殿下的膝盖也挺硬。
“没事。”
温垚揉了会儿膝盖,慢慢首起了身,首到一半,又倒抽了口凉气脸色一变弯下了腰。
一时间,他脸上开了染坊似的。
周子询静默片刻,踌躇问道:“那,还走吗?”
他们今日本打算回京城的,如今看来……以温垚的脾性,肯定不回去了。
“走?”
温垚扶着膝盖,桃花眼半遮在额前碎发底下,更显得目光深深,望不尽底。
他轻呵一声,“呵,回宛城!我倒要看看她又回来干什么!”
周子询毫不意外地点点头,他就知道会是这个回答。
“李常宁你给我等着!”温垚抬起一条胳膊张牙舞爪地对着李常宁逐渐消失的背影比划着。
今日再次确定,他打不过李常宁。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他干嘛只拼武力,他还可以用计!等有朝一日她落到他手里,他有百八十种方法对付她!
紫衣少年眸光晦暗,唇角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
他温垚看中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那美人骨,迟早会到他手上。
身后传来温垚气急败坏的声音,李常宁只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好像不久之前听过?
她佯装听不见。
让温垚吃了瘪,她心情甚好,眉眼微弯,拉着宋长安进了城。
嘈杂的街道上,人头攒动。
“我们去哪里?”
宋长安被动地跟着李常宁,他觉得两人在大街上拉拉扯扯不太好,试着抽回被李常宁拽着的衣袖,可挣扎许久,最终无用功。
倒是因为他挣扎的动作,吸引了一波人的目光。
原因无它,只是他们二人的情况看起来像是一个清冷怪力少女对孤傲柔弱少年强取豪夺的戏码。
人们对这种事情向来很感兴趣。
几个人目光如炬地看着他们,就差没搬个板凳磕瓜子了。
少年感受到周围的目光,垂眸看着青蓝交织的衣袖,耳根微红,长翘的睫羽轻颤着。
他们习武之人力气都这么大吗?
李常宁忽然站定,转过身来,好在宋长安反应快,拉开了些距离,不至于撞上。
她面无表情地环视一周,等着吃瓜的人们便收敛了许多。
“去找一个人。”
“谁?”
少女立于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却又好似在人流之外。
或者说在人间之外。
心里陡然生出这种很奇怪的感觉,宋长安突然觉得眼前之人与尘世格格不入。
不只是因为长相清冷,更是那由内而外的气质。那种对世事的淡然,对人恰如其分的疏离。
她好似一个路过人间游戏一遭的仙子,终归要离开。
宋长安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李常宁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见少年神色愣愣的,以为他还没缓过来。
她目光落在宋长安的肩膀上,微微凝眉,死变态下手那么重。
下次再遇见,她非得好好收拾温垚一顿。
想到此人,少女眉头又深几分,温垚这名字听起来好生熟悉,但她一时半会儿还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跟上。”
李常宁晃了下脑袋,不再去想。她对着少年失神的眼睛挥挥手,而后转过身去往前走,蓝色的背影很快淹没在人群之中。
宋长安甩了甩发皱的衣袖,快步跟上。
“柳记?”
片刻后,少年看着排在长长队伍后面,一脸认真期待之色的李常宁,疑惑问道。
来这里找人?找谁?总不能是柳锦吧?
“对。”
队伍久久不动,李常宁探着头朝着前面左看看右看看,漫不经心地说:“柳记老板娘柳锦,是你娘的旧友。”
“我……娘?”宋长安微愣。
娘,一个对他来说很陌生的字眼。
他面带杂色,看向蓝衣少女。心中疑虑,既然是他娘的好友,那她如何知道?
“那日听桑家主说的,大概你当时正难过并未听进去吧。”李常宁听出他的疑惑,偏头解释道。
才不是。
桑家主可没说,那是她之前听轻棠说的。
而且……她认识柳锦。
少女暗地里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她随机应变信口胡诌的能力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你娘名轻棠,长的极好看。”她又补充一句。
“是吗?”
宋长安半信半疑。
桑家主连他娘长得好不好看都说了吗?
“嗯。”
李常宁胡乱的嗯着,想着搪塞过去。
宋长安仍旧有些疑惑,他怀里的白糖懒洋洋地睁开眼,伸了个懒腰,对着李常宁伸出爪子。
“喵。”
它用鼻子用力地嗅着什么,遂抬着头看向柳记的门面,似是对柳记的豆腐脑感兴趣。
李常宁牵起白糖的爪子,摸着它柔软的肉垫,温声道:“怎么,你想吃吗?”
白糖晃了晃脑袋,似乎在思考她的话是什么意思,而后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巴,回答她的问题。
“一只瘦不拉几的感觉快要死了的黑猫,还能听懂人话?”熟悉的,欠揍的声音。
“万物有灵。”温润如玉的声音。
李常宁一抬头,看见几步之外的温垚,和他旁边的白衣少年。
方才没看清楚,这白衣少年声音举止皆温润有礼,可长相却妍丽无比,很是矛盾。
少年冲她颔首微笑:“李姑娘好。”
话落,被脸色微沉的温垚拍了一掌。
周子询脸上仍挂着笑,也不生气,又对着宋长安道:“宋公子好。”
温垚掐了一把他的胳膊,没好气地说:“你怎么对谁都这么客气?”
李常宁些许无语,从宋长安怀里抱过白糖,睨了温垚一眼,道:“你有完没完?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温垚冷笑一声。
他有完没完?
当然没完!
他抬眸居高临下地看着李常宁,瞥了眼柳记的招牌,“等你们排到,这瘦不拉几的猫都饿死了。”
白糖似乎听懂了,摩擦着爪子恶狠狠地看着紫衣少年,若不是李常宁按着,它好像就要冲上来划花这人的脸。
你才瘦不拉几,你才饿死!
你全家都瘦不拉几,全家都饿死!
温垚从白糖漆黑的脸上读出了这两句。
他翘着眉毛,“还真能听懂。”
李常宁拧眉,观望西周。
当街很多人,不是方才在城门口,她不太好动手。
少女悄悄抬脚找寻地上的碎石,想再给温垚的另一个膝盖来一下,又听他接着道:“跟着你,怕是这姓宋的小子没几天也要饿死了。”
温垚看着沉默的跟个背景板似的宋长安,点评道:“面黄肌瘦的,这小子跟着你真是受了老大罪了。”
“啧啧,李常宁,你不会天天苛责虐待他吧?”
让他天天干活,还不给吃穿的那种。
李常宁:“……”
很好,她很久没有这么想揍一个人了。
李常宁一贯平淡的神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
由此可见,温垚的嘴是真欠。
“常宁没有。”
青衣少年开口道,他这话说的很是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