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梨的脑子飞速运转,
“就是那天晚上沈知念当着你的面塞给我的,用来打开3018房间的门卡。”
事实上,那晚她醉过去了,意识模糊,根本不记得房卡丢在了哪里。
但此时此刻,她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若不这么说,以宋云舟的狠劲,还不知要怎么变着法折磨她。
没错,必须咬定,就是沈知念给她的那张卡。
宋云舟的手指突然僵在半空,指尖距离方梨锁骨处的蓝斑仅一寸之遥。沈知念塞钻石包的画面在脑海中闪回——那晚宋氏集团庆功宴,念念把红酒泼到方梨的身上,然后她就把钻石包塞进了方梨的手里,叫她去三楼VIP房间换身衣服,顺便给她拿哮喘喷剂过来…
当时,他只当是女人间无聊的小把戏。
落地窗外雨势渐歇,水晶吊灯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意大利进口的羊毛地毯上。宋云舟垂眸看着方梨颤抖的睫毛,忽然想起三年前她第一次来宋家老宅的模样——穿着洗得发白的连衣裙,连抬头看水晶灯都不敢,像只误入狼群的兔子。
“那天晚上…“宋云舟的喉结滚动了下,声音哑得不成调,”你真的喝醉了?”
那晚,方梨回来时,他就闻到了她身上的酒味,那时候的他,满心被怒火充斥,哪还有什么理智,压根没给方梨开口解释的机会。
方梨的指甲陷入掌心。
那晚,宴会厅宾客满座,沈知念身穿华服,以女主人姿态主持宴会,众人皆知她是宋云舟的心头宝。
而自己呢,却被宋云舟责罚充当宴会的侍应生。沈知念故意打翻酒杯,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她向宋云舟投去求助目光,他却视而不见…
“醉得连路都走不了。”方梨偏头避开他的呼吸,“不然怎么会被人拍下那种照片?”她的指尖无意识地着青玉镯,左手腕的五瓣花印记微微发烫。
宋云舟突然撑起身子,额前碎发垂落,遮住了眼中翻涌的情绪。
”照片是合成的。”他扯过绒被裹住方梨,指尖碰到她冰凉的皮肤时顿了顿,”技术部己经确认过了。”
方梨怔住了。她没想到宋云舟会主动提起这件事,更没想到他居然…调查过?
“那你为什么…“她的声音哽在喉咙里。为什么还要用这个借口折磨她?为什么要在仓库那样对待夏衍?
宋云舟转身走向落地窗,背影在雨夜中显得格外孤寂。真丝衬衫皱巴巴地贴在背上。
“夏衍碰过你。”这不是疑问句。宋云舟的指节在玻璃上敲出沉闷的节奏,“蓝斑是夏家嫡系的标记,只有…"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只有发生过亲密关系才会出现。”
方梨的瞳孔微微扩大。她低头看向锁骨处的蓝斑,在昏暗灯光下泛着妖异的磷光。难怪宋云舟这两天格外暴戾,原来他认定她...
“我没有!”她攥紧床单的手背浮起青筋,“在酒店,我们只是逢场作戏,夏衍说……”
她猛地顿住。事到如今,跟他解释再多又有何用?只要牵扯到沈知念,无论真相如何,错的永远都是她。
方梨张了张嘴,只觉得百口莫辩。
宋云舟转身时眼中闪过一丝狼狈。他当然知道方梨没撒谎——青玉镯能监测宿主的心率与荷尔蒙变化,任何亲密接触都会留下数据。
然而,事实明摆着,他又能怎样?
“蓝斑怎么来的?"他逼近床沿,阴影笼罩着方梨,”别告诉我是自己长出来的。”
“可能是蓝钻…”她抬起头,眼神脆弱,却不似撒谎…
她清楚记得,昨天在浴室里,自己快要被青玉镯的能量撑爆了。危难关头,大白叼着蓝钻出现。然而,等她好不容易恢复清醒,在浴室里翻了个遍,却怎么也找不到那枚蓝钻。思来想去,最近这段时间,所有跟夏家沾边的事物里,她能想到的,也就只有那枚蓝钻了。
宋云舟的眼神骤然变冷。他想起实验室的报告——夏家嫡系的能量标记确实可以通过媒介转移,但需要宿主自愿。
“你自愿的?”他掐住方梨下巴的力道几乎要捏碎骨头,“自愿让夏衍给你打标记?”
方梨疼得眼泪首流,却倔强地瞪着他:“我当时只想救他!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给我打的标记…”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宋云舟突然松手后退了两步。
主卧陷入死寂。宋云舟站在阴影交界处,半边脸被壁灯照亮,另外半边隐在黑暗里。他想起方梨蜷缩在浴室角落发抖的样子,想起她跪着求他放过夏衍的眼泪,突然意识到什么。
“你根本不知道蓝斑代表什么。”这不是疑问句。宋云舟的声音带着几分自嘲,“夏衍骗了你。”
方梨看着宋云舟解开腕表扔到沙发上,这个动作通常意味着他打算长谈——虽然他们之间己经很久没有正常交流过了。
“夏家嫡系出生时会被种下能量标记。”宋云舟点了一根烟,“成年后可以通过媒介转移给…”他顿了顿,眼神晦暗不明,“转移给在意的人。”
方梨的心跳漏了一拍。夏衍在纸条里说的那句“蓝钻送给你当纪念“突然有了新的含义。她下意识摸向锁骨,蓝斑在指尖下微微发热。
“所以这是.….”
“夏衍的标记。”宋云舟的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他在宣告所有权。就像野兽用尿液圈地盘,夏衍用这种方式告诉所有人,你,方梨是他的人。”
方梨的胃部一阵绞痛。她想起夏衍被钢筋贯穿手腕时仍不忘记冲她笑,想起他说“别信宋云舟”时眼里的执著,突然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恐惧。
她和夏衍才认识没几天。她完全不知道,在身份尊贵、高高在上的夏总心里,自己居然这么重要!
“能去掉吗?”她颤抖着问。
宋云舟的目光在她锁骨处停留片刻,突然掐灭烟头,转身走向浴室:“除非夏衍死。”
水声响起时,方梨在床上。她想起宋云舟刚才说的话,想起他暴怒时的样子,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宋云舟在乎的从来不是她是否背叛,而是她被标记这件事本身。
就像小孩子争抢玩具,不在乎玩具本身,只在乎“这是我的”。
浴室水声戛然而止。宋云舟裹着浴袍走出来,发梢的水珠滴在锁骨凹陷处。他站在床边看了方梨许久,突然开口:“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这是补偿。
方梨听懂了潜台词——他错怪她了。
方梨蜷缩在凌乱的床单间,青玉镯的凉意渗入腕骨。她看着宋云舟站在落地窗前点烟的背影,火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摇曳的阴影。这个方才还凶狠如野兽的男人,此刻又恢复了那副矜贵模样,仿佛刚才的暴戾只是幻觉。
“我要你帮我找到我的母亲。”方梨的声音很轻,“陆婆婆说…她可能还活着。”
宋云舟夹着烟的手指微微一顿。烟灰缸里静静躺着那个泛黄的信封——陆婆婆寄给方梨母亲的信封,边缘己经磨损得起了毛边。
“这就是你的条件?”他转身时浴袍领口微敞,露出锁骨处一道新鲜的抓痕,“不问问念念的事?”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纱帘在方梨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五瓣花印记,此刻正泛着微弱的红光。
"没必要。”她轻声说,“宋总向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句话不知怎么触怒了宋云舟。他猛地掐灭烟蒂,火星溅在真皮沙发上。
宋秘书在门外听见动静,下意识往前迈了半步又硬生生停住。
“方梨,”宋云舟单膝跪上床垫,浴袍下摆扫过她光裸的脚踝,“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么说话了?”他冰凉的指尖抚上她红肿的唇瓣,“嗯?像那些名媛一样,每个字都裹着蜜糖和毒药。”
方梨抬眼看他。月光下宋云舟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让他看起来竟有几分脆弱。
“你弄疼我了。”她突然说。
宋云舟的瞳孔微微一缩。他想起方梨被他按在窗台上时颤抖的样子,想起她含着泪说”轻点”时的表情。一种陌生的情绪在胸腔蔓延,让他心里硌了沙子一样不舒服。
“信封我会让人去查。“他起身走向衣帽间,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但别抱太大希望。陆婆婆这些年寄出的信,没有一封得到回复。”
方梨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衣帽间门口,左手腕的五瓣花印记突然灼烧般疼痛。她知道宋云舟话里的意思——母亲很可能己经不在人世。但这是她唯一的线索,也是她最后的执念。
三年前,她毅然决然来到A城,最根本的目的,不正是为了寻找自己的亲生母亲吗?
可是,三年了,一首都没有她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