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羡之以手撑着额头,半眯着眸子,似笑非笑看着底下的人。
秦母见状,心头一怵,有些害怕的捏了捏衣角。
生怕他反悔,她把心一横,抹了抹眼泪,眼珠子滴溜一转,又赶紧往前爬了几步,敛着眉眼低声下气补充道:
“女婿,求求你帮帮忙,真的,这是最后一次了,只要承祖这次能平安无事,我保证我们一家人以后再也不会来烦桑儿了。”
别看秦母嘴上说的好听,其实她心里打着小算盘呢。
她计划着这次先把承祖捞出来,总归秦桑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这个当娘的只要过来在她面前卖卖惨,说说好话,她就不信她不会心软,到时候还不是手拿把掐,任她予取予求。
裴羡之这些年审讯过各种穷凶极恶之人,看人的眼光还是挺准的,秦母的这点心机在他面前不过是小儿科。
她眼珠子滴溜一转他就知道她心中的盘算。
不过他也懒得同她废话,眼神示意。
元宝走上前朝人递上一张纸。
男人面无表情淡淡道:“想要秦承祖平安无事,就把字签了。”
秦母看清纸上的内容,倒抽一口凉气,扯着嘴角一脸难为情道:
“女婿,好好的,怎么给我断亲书?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这上面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若是她真的签了字,以后就跟秦桑彻底再无关系了,再想找秦桑替她办事,那可就名不正言不顺了。
她才没那么傻。
再说了她好不容易才把那个死丫头抚养长大,让她嫁到了侯府,现在正是她最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就这样放手,她哪里甘心。
“不过是因为一点小事,这才让桑儿对我们二老产生了误解,哪里就严重到需要断亲?”秦母还想讨价还价,盼着能从中转圜一二,在一旁挤眉弄眼道。
裴羡之压根不给她这个机会,一挥手,懒懒吩咐道:
“来人,去京兆府尹告诉他们,秦承祖犯下的事证据确凿,即刻处置。”
元宝恭敬应下:“是,大公子。”
见他毫不迟疑就要往外走,不似作假的样子,秦母瞬间就慌了,忙爬过去拉着元宝,不让他走,然后连连点头:“别,我签,我签就是了。”
元宝知道事情成了,又赶紧递过来纸笔,这断亲书可是一式两份,为了以防万一,让他们夫妻俩都签字画押。
待人走了,元宝这才小声问道:“大公子,那个秦承祖就那样放出来吗?”
裴羡之一个眼神扫过去:“你说呢?”
元宝一哆嗦,忙应道:“小的知道了!”
秦桑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己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少夫人,奴婢听说老爷跟夫人被大公子收拾得服服帖帖,走的时候都夹着尾巴,屁都不敢放一个。”青萝在一旁兴高采烈说道。
昨日少夫人被老爷夫人气晕了,青萝又气又急,恨不得去跟人拼命。
后来知道大公子帮忙少夫人狠狠出了口气,她心中这才舒坦不少。
主仆两人正说着话,绿竹就进来了,她伸手戳了戳青萝的额头,嗔怪道:“少夫人才刚醒,你也不消停会儿,让她好好休息。”
青萝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我说这些也是想少夫人开心嘛!”
秦桑笑道:“无妨,正好给我解解闷。”
绿竹低声禀告:“少夫人,大公子身边的元宝求见,说是大公子有东西交给你。”
“让他进来吧!”
青萝服侍秦桑换了一身衣服,二人这才从内室出来。
元宝进来后,先给人行礼问安,然后就从怀里把东西递过去,跟人解释:“少夫人,这是大公子让人准备的,说是以后您的爹娘再不会过来打扰您,至于这断亲书签不签,就看你自己的意愿了。”
裴羡之虽然厌恶秦父秦母吸血鬼一样的行为,可是他们毕竟是秦桑的父母,跟不跟人断绝关系,还得看她自己,他没权利替她做主。
但是他可以通过这种手段阻止他们继续过来烦她。
秦桑没想到这人替她把事办的这么周到,断亲书上的内容也是对她百利而无一害。
最主要是有了白纸黑字的证据,以后秦家的人再也要挟不了她任何事。
她算是彻底同那一家狼心狗肺之人划清界限。
秦桑没有犹豫,拿起笔就在上面签字按了手印,然后让元宝把两份断亲书拿去衙门登记在册,省的以后秦家人反悔死不认账。
等看见有了衙门盖章认可的断亲书,她心中只觉得舒坦,从今往后,她跟秦家就真的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想想就觉得浑身轻松自在。
书房里,裴羡之捏着眉头听着元宝的汇报,久久没有出声。
元宝有些拿不准,话在喉咙里滚了又滚,最后小心翼翼问道:“公子,这次您帮少夫人摆脱了秦家人,小的看她还挺乐意的,您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这段时间他可算是看出来了,少夫人的一举一动都深深影响着大公子的情绪。
裴羡之没说话,想起上次她晕倒了,在他怀里说的那些话。
她心里虽然不满父母亲人对她的利用,可是归根结底,在内心深处还是盼着有人关心她,爱护她。
所以关于断亲一事,别看她表面上乐呵呵的,其实心里应该还是有些许失落的。
想到这些,裴羡之从抽屉里拿了一个盒子出来,然后递给元宝:“拿去给少夫人。”
“是。”
元宝走到门口,又被叫住了:“等等。”
“去的时候,记得去街头小贩手里买两串糖葫芦带过去。”
……
秦桑刚刚只觉得如释重负,一不小心就靠在一旁的榻上睡着了。
等她醒来,发现天色己经彻底暗了下来,她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天青色纱帐发了会儿呆,这才撑着身子从床上起来了。
刚下床就看到了桌子上摆放的东西,她着实愣了一下。
知道少夫人睡觉浅,有点动静就会被惊醒,所以她们都是在外面候着的。
绿竹心细,听到屋内的动静,就掀开帘子进来了。
“少夫人,您怎么不多睡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