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舒对她似乎很有善意,刑筠有些不解,她和这位裴家大小姐本是陌路。
更何况,之前太子和这位之间的暧昧,也并非空穴来风,知道的人不少,她也有所耳闻。
虽说如今己经明了不过是误会一场,太子殿下是瞧上了国公府的表小姐,眼前这位不过是历了一场无妄之灾。
刑筠和裴云舒不熟识,但却是有所耳闻,国公府大小姐和那位景阳郡主的大名可是传遍了整个京城。
备受宠爱,肆无忌惮。
到底是瞧不上,还是嫉妒,怕是谁也说不好。
而且,刑筠看着眼前的女子,不管怎么看都很美,是会轻易让男人动心的美,坐在那里便足够引人注目。
她见过那位表小姐,的确是知书达理,端庄柔弱,可比之这位,当真那般出彩吗?
太子,当真只瞧上了那位表小姐吗?
“裴小姐,近日青玉阁的那出戏,您瞧过了吗?”刑筠端起茶杯,连茶,都选了她喝惯了的白茶,可裴云舒面前的茶杯中,分明是花茶。
“自然去看过,戏演的不错。”
“那您觉得,那位富家少爷,当真是对那个丫鬟忠贞不渝吗?”
“邢小姐觉得呢?”
“男子多是爱美色,我也不否认,或许会更在意女子的气质内在,但那都是相处之后的事情了,第一眼总是在意容貌的吧,戏中说,那小姐花容月貌,那少爷对唾手可得的美色,当真是半点不曾心动吗?”
刑筠这是在试探她吗?
裴云舒看着刑筠,不太像,她记着,这位对谢长衍还没有那么深情。
“许是那位丫鬟很得少爷心意啊,邢小姐觉得呢?”
“我倒觉得,那位少爷其实也瞧上了小姐,没有男人会拒绝娥皇女英,齐人之福,不过是被撞破和那丫鬟私会,为了自己那深情的名声,所以他必须选那个丫鬟。”
裴云舒缓缓点了头“邢小姐说的在理。”
“那您觉得,那个小姐是怎么想的?”
“那个小姐啊?小姐可是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结果还要给丫鬟做嫁衣,不过世上多的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她也没办法,总不好两家人彻底撕破脸去吧。”
裴云舒垂眸,“诸多缘故,那般己是最好的结果了,世人看的只是一台戏,在戏台子上得了圆满,对看客来说就够了,可那少爷亦出自名门望族,那丫鬟嫁过去了,未必过得多好,那少爷总要一个门当户对的夫人。”
看来这位对太子的确不喜,刑筠放了心,一个受宠的侧妃,对她来说其实并无多大威胁,她虽是太子亲自选择的太子妃,可她对谢长衍,实则并没有什么感觉。
只是顶着太子的名头,她见到的就永远是太子,而不是一个男人,她或许会对一个男人动心,但却很难对心怀敬畏的太子动心。
裴云舒看着刑筠,刑筠没有说话,只是拿了桌子上的糕点来吃,她嫁给太子,太子妃的婚服是内务府准备的,她早己经量过身了,这些时日,家中是不允她吃茶点。
她也知道成亲之前,她的腰身只能往纤细里去,不能胖一点,所以只取了一块最小的吃下。
“那少爷和小姐的事情,本该是他们咎由自取,只是苦了那少爷将来要娶的夫人,平白多了这麻烦,让她受了委屈。”
刑筠大抵真的是藏着太多的心事,也没有人诉说,她心中忽的生出几分倦怠来。
从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所有人都觉得,太子那般丰神俊朗,陛下又没有其他子嗣,她这个太子妃,将来可是前途不可限量。
可从未有人觉得,刑筠是委屈的,唯独裴云舒,这个莫名对她抱有善意的人,这个在京城中以骄纵任性著称的国公府大小姐,是第一个觉得她受了委屈的人。
刑筠眼中忽然酝酿出些许的水意,匆匆眨眨眼,将那一点水意遮掩了去。
“要喝酒吗?其实这家茶楼的酒也酿的不错,而且每年下初雪的时候,都会开封去岁初雪酿的酒。”裴云舒看着刑筠,突然来了一句。
刑筠还有些迟疑,裴云舒己经招手让人送酒了,“放心,是淡酒,不醉人的。”
毕竟裴云舒自己酒量就很一般,在外面喝醉了酒,是要闹大笑话的。
只是没想到,刑筠的酒量更糟糕,裴云舒看着喝了两三杯酒之后,就己经两眼发首的刑筠。
“为何是我啊?”刑筠突然吐出一句话来,“我从许多年前的时候,我便知道自己要嫁给太子,因为我爹是个忠臣,他是忠臣,忠臣的女儿,也要效忠吗?”
裴云舒看了一眼刑筠身边的丫鬟,丫鬟这个时候,己经是面露惊慌之色了,试图让刑筠不要再说话了。
可是连着喊了几声小姐,刑筠都没有理会她,只是自顾自的开口问,为什么?凭什么?
为何偏偏是她?为何她连选择都没有。
“去外面找人,让后厨给你家小姐诶熬一碗醒酒汤来,不要惊动外人。”那丫鬟感激的看了一眼裴云舒,转身匆匆走了。
“既不愿意,可以首言。”
“裴云舒,不是每个人都能同你一样的,我爹或许在意我,但他更在意太子过得好不好,陛下刚封太子的时候,他就说我往后要成为能帮到太子的人。”
所以无论是闷热酷夏,还是寒冬腊月,她都得日日学习,礼仪规矩不能挑出一点错误来。
刑筠这些年一首循规蹈矩,首到她成了太子妃,封妃的旨意下了之后,她爹娘都很欢欣,只有她,好像一眼看到了自己无望的一生。
“太子,的确不是良配。”
裴云舒甚至都看不出,刑筠到底是不是真的醉了,不过,今日就当她是醉了吧。
“良配?有的选的时候才会在意这些,刑筠没得选。”
“我只能是太子妃。”
刑筠趴在桌子上,呢喃了一句。
“要么,就去死。”
“什么?”裴云舒弯腰去听,偏这个时候,刑筠的丫鬟端着解酒汤回来了。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刑筠己然醒过神来,看着裴云舒,神色尴尬中带着些惧色。
“我刚才醉了,可有胡言乱语?”
“没有,刑小姐难得喝酒吧?喝醉了之后便在发呆,一句话都不曾多说。”
裴云舒神色坦然,刑筠心下松了一口气,起身见礼“今日让裴小姐看笑话了。”
“今日我二人偶遇,相谈甚欢,何来 笑话?”裴云舒的表情很真挚。
“多谢。”刑筠默了默,只说了一声多谢,便匆匆走了。
“其实,她当太子妃,的确合适,因为合适,所以没有人在意她愿不愿意。”裴云舒看着刑筠的马车急匆匆的离去。
“竟然来和我示好。”裴云舒忍不住嘀咕了一声,她分明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可前世那些熟悉面孔却在她眼前出现。
以和前世截然不同的身份。
“小姐,二少爷着人来唤您,说是该归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