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手有脚的，还用不着你伺候我！”奶奶打断她，“将来我要真动不了了需要你伺候，也不会亏待了你们！我和你爸这房子，就留给你们。”
奶奶住的房子，临近武装院，是C市地段最好的，一百三十多平的大套三，比叔叔家的房子宽敞多了。
叔叔婶婶闻言对视一眼，眼底是掩盖不住的兴奋，但还是要装装样子，说：“这……大哥大嫂该不愿意了吧！”
她拿眼瞄宋远方。
宋远方一如既往，不动声色。
把难题丢给老公。
南绛皱着眉头：“妈，你把房子给南铭我没意见。但是，我还是希望您能跟我们过去住。南铭和弟妹工作忙——”
“我说了我不去！”奶奶生气地打断他。
“你怎么就这么犟呢！”爸爸也生气了，“没错！当初远方辞职回来，就是觉得你的教育方式有问题！打压式教育早就不适合这个年代了！小姜那会一说到学习，眼神儿都木讷了，自卑又无助！但是我们从来没指责过您什么啊！我们理解您，也从来没否定过您的付出！您怎么就能耿耿于怀这么多年？一见到远方就摔盆子摔碗没个好脸色？”
“瞧瞧！你总算是说出心里话了吧？”奶奶的眼泪哗哗地流，“我的教育有问题？那是谁把你培养成南博士？”
南绛深呼吸，满眼闹心，偏着头不说话。
“那个，大哥，妈，今天是大年三十。”二婶小心翼翼地说，“咱就别吵了，多不吉利不是？要不这样，大哥的工作最重要，回头你们先过去，我和南铭会好好照顾妈的。回头我也好好劝劝妈，让她隔三岔五地去首都住几天，你们看行不行？”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哪里还有什么不行的？
年夜饭吃得有点沉默。
南小姜一家三口基本上不开口说话。
堂姐南子萱一首低头回消息，不知道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好在还有南子奕，一首给奶奶夹菜，哄她开心，奶奶搂着他叫小心肝，说子奕最棒，子奕最心疼奶奶，二婶就在一旁欣慰地笑。
瞅着他们才是一家人，南小姜三人，倒成了外人似的。
南小姜心里不得劲，吃完饭就偷偷催着爸妈回家。
大约他们心里也不好受，妈妈和二婶一起收拾完厨房，就说要先回去了。
奶奶看了她一眼，说：“我这两天感冒了，熬不了夜了，你们都走吧。”
于是，二婶他们也收拾收拾要走。
奶奶又说，让二婶他们先走，她再跟老大一家说点事。
二婶满眼怀疑，拖拖拉拉地走了。
南绛问：“妈，还有什么事吗？”
奶奶拿着手机操作了一下，说：“我刚刚给你转了50万。”
南绛：“干什么？”
奶奶：“我跟你爸一辈子也没存下多少钱，这50万里头，大多数都是逢年过节你们转给我的，我也没有需要花钱的地方，就都转回给你。”
南绛：“妈，我们买房的钱够了——”
“就当还你弟弟欠你的钱。”奶奶打断他。
南绛愣了愣。
“他们两口子的工资加起来不到一万块钱，又养两个孩子，我看他们攒一辈子怕是都还不了你们的钱。”奶奶说，“这钱，就当他们还你了。”
南绛没说话，只是把钱又转了回去，说：“妈，这是您养老的钱，我不能收。南铭欠我的钱，他有钱了就还，实在还不起，那就别还了。”
说完，他带着宋远方和南小姜走了。
他们照例是走路回家。
前两天下了点雪，还没有化完，有点冷。
一如他们的心情。
回到小区，南绛伸手搂着宋远方的肩膀：“远方，这几年委屈你了。”
宋远方却一把将他的手推走，气呼呼地说：“我之前一首在努力地体谅你妈，老太太一辈子要强，我辞职回家带孩子的举动让她伤了自尊，所以不管她说什么，我都让着她。
但是，我今天晚上是真的寒心了！
她帮你弟弟还钱给我们？合着他们才是一家人，我们是外人呗？
而且她怎么能说出小姜出卖色相这种话？！
合着在她眼里，子萱，子奕怎么着都是她的心肝宝贝儿！小姜就做什么她都看不上呗？
看不上就看不上，可是我怎么总觉得在她有种……有种见不得小姜好，巴不得她长残了，长废了的心理？”
南绛：“那肯定不至于！就是……就是你说的，她一辈子要强呗！本来是个教书育人的老师，学校的领导，左邻右舍，学生家长都没有说她不好的，说她没教好小姜，那就是对她的职业，她的各方面的一个否定。”
“呵！”宋远方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南绛跟南小姜说：“我去哄哄你妈，你自个儿先回家。”
然后追着宋远方走了，尝试去搂她，被她推开了两次，第三次的时候终于没有再推了。
南小姜看着爸妈的背影，有些心酸又有些欣慰。
万家灯火，各有温馨。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不时有璀璨的烟花升空，处处充满过年的氛围。
但南小姜却觉得很孤单。
突然很想景行，她拿出手机，刚准备给他发消息，他却发过来了：【在干什么？】
南小姜：【我想见你，你过来好不好？】
景行：【在哪里？】
南小姜：【小区里，湖这边。】
景行：【先回家，外面冷。我到了叫你。】
南小姜：【哦。】
她没回去，十五分钟后，景行就来了。
见了她就皱眉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南小姜：“干嘛一见我就觉得有事？就不能是单纯想见你么？”
景行：“往年都是在你奶奶家跨完年再回来，今年这么早就回来了，肯定有事。”
南小姜：“你怎么知道我每年都在奶奶家跨年？”
景行：“你发过朋友圈的，自己忘了？”
南小姜：“哦……”
“快说，怎么了？”景行问。
南小姜就把在奶奶家发生的事情跟他说了。
景行皱眉：“老人年纪大了，总是特别固执，别往心里去。”
南小姜：“己经往心里去了。如果以后，都不用去奶奶家跨年就好了。别的节日还好说，大过年的，实在不想有这样的心情和气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