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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谜团

盐铁司的库房深处,章衡举着火把,照亮了尘封多年的卷宗架。

火光在潮湿的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像一群张牙舞爪的妖魔。

他的指尖掠过一排排账册,最后停在一本封皮泛着诡异油光的簿子上。

“大人,那是五年前的漕运记录。”老主事提着灯笼凑近,声音压得极低,“之前的大人主事时...特意交代过不用归档...…”

这话让章衡脸色猛的一变,这个事情,不仅牵扯的大,还谋划了不少年啊,思及此,他不再犹豫,猛地抽出一看,簿子内页竟夹着一张残缺的海图。

羊皮纸边缘己经发霉,但中央部分却被某种液体浸透,呈现出半透明的深褐色。

他将海图举到火把前,一股酸味顿时弥漫开来,这是被陈醋浸泡过的痕迹。

“拿灯来。”

在叠加的光线下,醋渍处渐渐显现出更多细节。

几条虚线从扬州码头延伸出去,在海上分叉成三股,分别指向三个被朱砂圈出的小岛。

最奇怪的是,每个岛名旁边都画着一个小小的醋坛图案。

“这是...”老主事突然捂住嘴,“前年沉没的三艘漕船,失事地点就在这几个位置!”

章衡的指尖微微发颤,这个老主事怎么知道这么多?

从一开始发现这个案子,每一步,都有他在可以引导,他到底是什么人,又是谁的人?他让他去查这个案子的意义又是什么?

他小心地将海图收入袖中,转身时官袍带起一阵风,将架上的灰尘掀起。

甘味居的后院里,柳娘子正手持两把菜刀,在磨刀石上打磨。

晨光下,刀锋闪着寒光,昨天朱成安全回家,今天说什么也得摆一桌,庆祝一下,去去晦气。

“柳娘子,章大人来了。”李大厨在门边低声提醒。

柳娘子头也不抬,刀尖挑起一条活蹦乱跳的鲈鱼。

只见刀光连闪,鱼鳞如雪花般纷飞,转眼间鱼身己被剖成薄如蝉翼的片片。

她取过一壶湖天碧,将琥珀色的醋汁淋在鱼片上。

“好醋能去腥提鲜。”柳娘子突然开口,刀尖挑起一片晶莹的鱼脍,“坏醋...”她手腕一抖,鱼片在空中断成两截,“就像贪官,会腐蚀一切。”

章衡站在院门口,目光落在她手边的醋壶上:“这醋可有异常?”

柳娘子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店里这些天买的私盐,掺了三成海沙。”

她打开纸包,将醋倒在盐粒上,顿时冒起细密的泡沫,“但遇到真官盐,反应会更剧烈。”

章衡瞳孔微缩。

他想起船舱里那些冒泡的醋坛,走私者竟用这种方法来检验官盐纯度!

正午的海面上,五艘快船正破浪前行。

章衡站在首船甲板上,手中海图在风中猎猎作响。

根据朱成的情报,今日将有一批特殊货品从无名岛运出。

“大人!前方发现帆影!”

章衡眯起眼睛。

远处海平线上,三个黑点正快速移动。

他正要下令追击,对面船只突然转向,数十个坛子被抛入海中。

坛子碎裂的瞬间,浓烈的醋味随着海风扑面而来,整个海面上升腾起酸雾,视线顿时模糊。

“糟了,他们想跑!”水手惊呼。

章衡正要命令盲目追击,吴明月却突然趴到船舷边。

她伸手蘸了蘸海水,指尖搓捻着:“醋比海水轻,会随表层洋流移动。”

她指向东南方:“看那泡沫的走向,他们往那边去了!”

船队顺着醋迹追击,果然在一处海湾截住了正在卸货的走私船。

作战时,章衡注意到每个苦力背上都绑着个小醋坛,随着动作晃荡出细碎的水声。

“拦住他们!”章衡一剑挑断一个苦力的背带,醋坛落地碎裂,白花花的盐粒顿时撒了一地。

船舱里,李大厨正挨个检查缴获的醋坛。

他粗短的手指在坛底摸索,突然咔嗒一声,坛底竟然旋转开来,露出一个精巧的夹层。

“妙啊!”李大厨眼睛瞪得溜圆,“这机关做得...转三圈开夹层,转五圈复位。”

他快速清点着坛子:“三千坛就是三千斤盐,正好是一艘漕船的载量!”

吴明月拿起一个空坛对着光观察,发现坛壁内侧刻着细小的符号:“像是某种编号...这里有个天字,还有玄、黄...…”

章衡脸色骤变。

他迅速翻出之前查获的假盐引,果然在边角处找到了同样的字符。

这些符号不是编号,而是千字文的排序,意味着走私网络可能遍布全国各道!

“立刻回航。”章衡的声音像是结了冰,“这案子比我们想的更大。”

当船队返回码头时,己是月上中天。

岸边的礁石上,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静静伫立。

青铜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手中把玩着一枚玉印,印纽雕刻成咆哮的虎头。

“盐铁司的好戏,才刚刚开场。”面具人望着远去的船队,突然将玉印按在礁石上。

潮水涌来,印痕转瞬即逝,只留下一个与假盐引上一模一样的虎头印记。

远处的海面上,一只信鸽掠过浪尖,朝着扬州城最豪华的宅院飞去。鸽腿上绑着的纸条只有八个字。

醋坛己破,速启备策。

雨水顺着盐铁司档案室的青瓦屋檐滴落,在石阶上敲出细密的节奏。

章衡独自站在霉味刺鼻的库房里,指尖掠过一排排落满灰尘的账册。

自从发现那张醋渍海图后,他连续三晚潜入这里搜寻线索。

他低声念着书脊上的年份,突然停在一本蓝布封面的簿子上。

这本账册看起来与其他无异,但当他的手指触到封面时,却感到一丝异常的粘腻。

就着昏暗的油灯,章衡发现封面内侧有细微的指印状油渍。

他取下发簪,小心刮下一点凑近鼻尖,是醋的酸味,还混着一丝蜂蜜的甜香。

“蜜醋...”他瞳孔微缩。

这是江南道特制的加密方法,用蜜醋书写的内容遇热才会显现。

章衡迅速将账册靠近油灯。

随着温度升高,原本空白的扉页上渐渐浮现出淡褐色的字迹。

每月望日,湖天碧三十坛,酉时出南门,接货人持半边铜鱼符。

字迹下方,密密麻麻记录着日期与数量,最近的一条正是半月前,朱成押运的那批货!

账册最后一页,火烤后显出一幅简图,这……是湖州的地图,他在湖州治水时,对这张图真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湖州的城南郊外,一座废弃醋坊被朱砂圈了出来,旁边标注着坛尽处三字。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

借着刹那间的白光,章衡看见档案室门口立着一个黑影。

“谁?”

黑影一晃而逝,只留下地上一串湿漉漉的脚印,形状像是某种特制的官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