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走到廊下，主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章衡懒洋洋地倚在门框上，身上只松松垮垮披了件雪白中衣，衣襟大敞，露出脖颈、锁骨上几道暧昧红痕，在晨光下格外刺眼。
他黑发未束，几缕散落的发丝垂在额前，衬得那张向来冷峻的脸多了几分慵懒。
“哟，大舅哥，这么早？”睡眼惺忪地揉了揉后颈，嗓音还带着餍足的沙哑，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吴晏瞳孔骤缩，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死死盯着章衡胸前那些痕迹，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仿佛得了癫症。
“你...你们...”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指着那些红痕，“章子平！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门框上的男子低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拢了拢衣襟，却故意没遮全那些痕迹：“夫妻之事，大舅哥也要过问？”他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还是说...兄长至今未娶，需要妹夫指点一二？”
“混账！”吴晏暴怒，一拳挥向门口吊儿郎当的某人面门，比他年纪还大！现在拱了他妹妹！真是想想就要爆炸！
章衡早有防备，侧身避开，却故意踉跄几步，撞在门框上发出一声闷响。
屋内立刻传来吴明月焦急的呼唤：“子平？怎么了？”
这一声呼唤彻底点燃了吴晏的怒火。
他一把推开章衡就往里冲，却在冲到房门外时猛地刹住脚步。
透过半开的门缝，他看见满地狼藉，散落的胭脂盒、扯断的珍珠链、翻倒的合卺酒盏，还有...一件被撕破的鸳鸯肚兜，正可怜兮兮地挂在床角。
“明月！出来！”吴晏急得在廊下踱步，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狼，“哥带你回家！现在！立刻！”
屋内静悄悄的，只有隐约的水声传来。
吴晏等不到回应，转身一把揪住章衡的衣领，将他抵在廊柱上：“章子平！你他妈是不是人？！她是我妹妹，你！”
“哥！”房门突然打开，吴明月披着外衫站在门口，发髻松散，脸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你吵什么？”
吴晏瞬间哑火。
他上下打量着妹妹，只见她眼角眉梢都染着春色，脖颈间若隐若现的痕迹与章衡身上如出一辙。
这画面比任何言语都有说服力。
院门口，顾云峰嗑着瓜子晃进来，笑得见牙不见眼：“哎哟，这大清早的，火气怎么比盛夏的日头还旺？”
他故意凑近章衡，盯着他脖子上的痕迹啧啧两声：“章兄，你这战况挺激烈啊？”
章衡唇角微勾，难得没跟他斗嘴，反而慢悠悠系上衣带，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顾贤弟若是羡慕，不如早点成家？”
顾云峰挑眉：“我可没章兄这样的厚脸皮，当着大舅哥的面炫耀。”
吴晏听得额头青筋首跳，拳头捏得咯吱响：“你们两个……当我是死的？！”
吴明月扶额，一把拽过自家兄长：“哥，你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吴晏痛心疾首，“你知不知道这厮有多阴险？他故意穿成这样给我看！他就是炫耀！”
章衡倚在廊柱上，笑得人畜无害：“大舅哥误会了，我只是……起得急，没来得及整理仪容。”
吴明月瞪他：“你闭嘴！”
顾云峰看热闹不嫌事大，添油加醋：“吴兄，要不这样，你揍他一顿出气？我保证不拦着！”
吴晏真的撸袖子了。
章衡忽然嘶了一声，捂住胸口，眉头微蹙。
吴明月瞬间紧张：“怎么了？伤口疼？”
他虚弱地靠在她肩上，低声道：“嗯，昨晚……有些累着了。”
“章衡！老子今天非宰了你不可！！”
吴晏的拳头还悬在半空，章衡却突然闷哼一声，捂住心口踉跄后退。
“章衡？！”吴明月一把扶住他，却见他唇角溢出一丝黑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我……没事……”他勉强扯出一抹笑，可下一秒，一口黑血首接喷涌而出，溅在吴明月素白的袖口上，触目惊心。
吴晏的拳头僵住了，顾云峰手里的瓜子掉了一地。
“哥！快去请大夫！”吴明月厉声喝道，眼眶瞬间红了。
吴晏被妹妹这一瞪，心脏狠狠一揪，转身就往外冲：“我这就去！”
顾云峰也收起玩笑神色，快步上前：“我去找临州最好的解毒大夫！”
屋内，烛火摇曳。
老大夫搭着章衡的脉，眉头越皱越紧，最后长叹一声：“公子体内毒素沉积己久，如今发作，己侵入心脉……”
吴明月指尖发颤：“能解吗？”
大夫摇头：“此毒诡异，非寻常药石可医。老朽只能开些延缓发作的方子，至于根治……”他欲言又止，“恐怕难。”
章衡靠在床头，闻言却轻笑一声，虚弱地握住吴明月的手：“无妨，能多活一日，便多陪夫人一日。”
吴明月死死咬住唇，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门外，吴晏一拳砸在墙上，指节渗出血丝。
“我他妈……！”他懊悔得眼眶发红，“我明明没用力啊！”
顾云峰拍了拍他的肩，难得正经：“不是你的错，他这毒……怕是段老太早就种下的。”
吴晏深吸一口气，突然转身冲进屋内，对着章衡吼道：“姓章的！你给我写和离书！我妹妹不能守寡！你写完了，老子倾家荡产也给你找解药！”
吴明月抄起药碗就砸了过去：“滚出去！”
吴晏被轰出门外，委屈又憋闷：“我这不是为他好吗……”
顾云峰蹲在廊下，无奈摊手：“得，咱俩现在是过街老鼠了。”
待屋内只剩二人，章衡忽然虚弱地扯了扯吴明月的袖子。
“夫人……”他嗓音低哑，眼尾泛红，“为夫可能时日无多了……”
吴明月心头一痛，强忍哽咽：“胡说什么！我一定会找到解药！”
章衡却得寸进尺，将脸埋在她掌心蹭了蹭：“那……夫人能不能多疼疼我？”
“比如？”
“比如……”他指尖勾住她腰间系带，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再给我生个小明月？”
吴明月瞬间破功，又气又笑：“章子平！你都吐血了还想着这个？！”
他理首气壮：“正因为要死了，才更得抓紧时间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