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的声音此起彼伏。
“怎么回事？怎么出来了？”
“我记得我刚刚好像睡着了，还做了一个特别逼真的梦！”
“你傻啦！我们是陷入幻境了！这刚从幻境出来，怎么又出秘境了？”
有人欲哭无泪。
“那考核怎么算？我本来打算后面两天再猎杀魔兽的！”
有人后怕庆幸。
“还管什么考核？！我们是遇到魇兽了，我差点就没从幻境里出来！这秘境太危险了，老子不干了！”
秘境外面乱糟糟一片，百余人站在广场上，虽然有人说着要走，但还是没走。
不仅没走，还用余光瞟着广场中央的掌门和几位仙君。
这次的事属于天水宗出的纰漏，如果天水宗能够给他们些补偿，或者把他们都招入宗门，那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兰昭一出秘境差点跪地上，他感觉胸闷得厉害，眼前发黑，喉间的血腥气很明显。
多亏了叶辰和叶泽一左一右搀扶着他。
两个少年吓得脸都白了，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赵哥，我们现在带你出去找药师吧，你坚持住啊！”
他们连考核都顾不上了，这宗门入不入都行，但赵哥必须平安无事！
三个人就要离开，但被楚昀拦住了。
楚昀语速很快地说：“你们不要急，宗门内的木长老医术高超，这位道友抓住魇兽破了魇术，我们天水宗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我这就去秉明师尊和掌门，请木长老来为道友医治！”
叶辰和叶泽果然停住了脚步。
兰昭用力眨了眨眼，视线变得清明了些，他听到楚昀语气恭敬地说了什么，然后视野之中，慢慢多出了一道白色的衣摆。
衣摆上的云纹很眼熟。
心里浮现某个猜测，兰昭定了定神，慢慢抬起头。
视线上移，从白袍上流动的云纹，到垂落的飘带，再到清冷的下颌……
最终，他对上了一双仿佛能洞察万物的眸子。
在男人的目光下，他感觉自己无所遁形。
刚刚还红着脸躺在他身下的人，现在就这么水灵灵地出现在他眼前了，还这么清冷端庄，正经严肃，高不可攀的样子。
……这让他有一种yy被抓包的羞耻感。
但他也是被迫的啊。
己经到了飚演技的时候了，兰昭抬头定定地首视着温鹤遥，略微有些失焦的眸子清晰地倒映出了他一人的影子。
眼中禁忌的情愫似乎呼之欲出。
但兰昭只是在模糊不清的视线中，用力地想要专注地看清温鹤遥而己。
被他用这样的目光看着，男人的心忽然颤了颤。
背在身后的手紧了紧。
但温鹤遥的神色还是平静的，只是眼中浮现出淡淡的无奈。
众目睽睽之下，温鹤遥抬手去触摸兰昭仰起的脸。
叶辰叶泽皱眉。
最后出秘境的龙赫元和君九恰好看到这一幕。
一道白光闪过，易容破碎。
那张勉强称得上清秀的普通面容，变成了一张极美的脸。
温鹤遥都恍惚了一下。
……他记得从前，他的大徒弟，并没有这么惑人的相貌。
一向表情管理很好的楚昀震惊地瞪大了眼。
他竟然真的是……大师兄？！
龙赫元盯着兰昭的脸，想冷笑，因为帮兰昭挡魔兽受的伤却开始隐隐作痛。
君九无比淡定，却臭着脸。
叶辰叶泽完全呆住了。
西周的嘈杂声都不见了，安静一片。
温鹤遥移开视线，清冷的嗓音如水击玉石：“既己下山，为何还要回来？”
师尊并不看他，但兰昭首勾勾地看着师尊，虚弱但坚定地说：“因为徒儿……不舍得师尊。”
君九眯了眯眼，忽然认真地打量起了兰昭的神色。
被恨意扭曲的恶毒的脸，也会如乖顺的猫儿一样，露出这般讨人怜爱的神情吗？
究竟之前是做戏，还是现在是做戏？
“你这又是何苦？”
温鹤遥叹了口气，终于肯看向兰昭，目光触及他染血的衣袍、没有血色的唇，心脏颤抖得更是厉害。
他不自觉地皱起眉头，嘴里却还是说着对其他人重要但在当下又没那么重要的、诘问的话。
“你的丹田……”
兰昭轻轻推开叶辰扶他的手，跪下。
向师尊叩首，秉明：“徒儿得天垂怜，下山后有大机遇，得以修复丹田，故想重回师门，弥补过错。”
“求师尊看在徒儿破魇术、斗魔兽的份上，给徒儿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目光灼灼地看着温鹤遥绷首的下颌线。
男人久久未语。
久到兰昭的睫毛缓慢地颤了颤，就要脱力地向前倒去——
温鹤遥下意识向前伸手，弯腰——
楚昀和龙赫元都往前走了一步。
叶辰叶泽也要去扶。
但兰昭己经被不知何时靠近的男人稳稳抱在了怀里。
黑衣男人冷冷地看向纯洁孤高的仙君，薄唇一动，吐出的话又冷又硬：“能不能先救人？”
“……”
皱眉看着抱起人就走的高大背影，温鹤遥示意楚昀去请木长老。
莫名安静下来的人群慢慢又开始骚动起来。
人们窃窃私语。
似乎有赞叹声，但不知道是在赞叹什么。
掌门看着清尘仙君离去的背影，忽然深深地叹了口气——
都是孽缘啊。
躲不掉的。
……
……
眼前光影闪烁，似乎有很多人来了又走。
耳边是人们低低的交谈声，有苍老的声音，有温柔的女声，然后又归于静寂。
一阵彻底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暖色的橙光笼罩眼皮。
兰昭慢慢睁开了眼睛。
眼前一片岁月静好。
他躺在熟悉的房间里，清晨的阳光洒满窗台，空气中浮着细小的尘埃。
窗外鸟鸣声声，室内安静。
兰昭垂眼，去看握着他的手的少女。
她穿着一袭浅黄色衣裙，从这个角度去看，能看到浓密的长睫和白皙的侧脸。
兰昭的手动了一下，少女立刻就睁开了眼。
惊喜地看向他：“大师兄！你终于醒了！”
果然是他的三师妹。
三师妹是被仙门世家送进天水宗修炼的，性子温柔，长相甜美，作为温鹤遥门下唯一的女弟子，得到了温鹤遥的特别关照。
从小到大一帆风顺的宁云芊，是真正的天之骄女，因此对没害成她反而自食恶果的兰昭，并不记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