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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瑕在瑾中

梦很长,长得车瑕根本看不清前路是哪里。

前路上有两个人,其中一个像是师父,又不太像。而另一个青衣女子……

“卞和哥哥,那等我变回最漂亮的玉,你还会陪在我身边吗?”

那个和师父的背影有几分相似的人笑了:“自然可以。你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

她忽然很想知道,这个经常在自己梦境中出现的故事,这个卞和哥哥,到底是长什么模样。会不会是师父那样的呢?

她迈开腿往那边跑过去——

从窗棂投来的刺眼阳光,纵然令车瑕睁不开眼来,但人也已经醒了。

到底还是不知道,那个梦里的卞和哥哥是怎样的人。

回到现实,原来还活着,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慢慢坐起身来,低头看看自己,血迹斑斑的衣服已经不见,而是一身干净小衣,而身上的伤口居然也尽数痊愈。

仔细想想,似乎晕掉之前是被人救了,那个人并不是师父,可是他又知道她的姓氏。

身上的衣服应该是那个人换的,但毕竟是救了她。

而师父……

算了。她没有亲眼见到,那只是他们的一面之词而已,不一定是真的,师父一定还好,一定的……

她相信师父。

环视一周,这里像是一椽木屋,透过敞开的窗,看得见屋外溪水潺潺、云雾氤氲,应该是山上。

她下了床,走出门去。

果然没有猜错,是在山上。

清幽小径,嶙峋怪石,两侧花草新绿簇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春景的美好有些朦胧,甚至对她来说,就像梦一样。

在妖界待了太久,都忘记了人界现在是何年何月,原来是春天啊。

很久都没有踏青过。要不是那个太师父的追杀,她和师父就不用躲在妖界,也不会看不到这样的美景了。

想起师父,鼻尖隐隐一酸。

继续往前走。

路的尽头是一座长桥,下有潭水,潭水澄清碧绿,与瀑布相连,水雾层层。

走上桥去,水雾一下子挡住了所有视线,除了自己脚下的路,什么都看不到,而水的润意,也让自己开始觉着寒冷。

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小衣……早知道就多披一件。

要不还是先回去多披一件再看看怎么回事好了……

车瑕站在原地打了个寒噤,便准备转身回去。

忽然间,刚才她想去的方向、长桥的那一头,悠悠传来了很好听的声音。

是笛子的声音。

渺远得如从千里之外传来,像是细小的、柔柔的风,夹带着那些水雾,轻轻扑到脸上,凉凉的,偏生又和煦如这时的春日阳光。

好周围像一点都不冷了。但曲调总是抹不去的哀伤,又是谁在吹笛子呢?是救她的那个人?

按捺不住好奇心,她再次回身,继续往前寻去。

走过长桥,面前巨石突起如台,台下云涛涌动,雾气飘忽自如、时聚时散。

平台上,是四面拱门、中间通透的古亭。

一抹玄色身影立于亭中,像时光一般沉重。连风都吹不起那个人玄色的衣袍,他却和这飘逸的景致完美融合。

倾下的长发在末端系为细辫,衬得人反而更加郁沉,也看得到,横于嘴边的玉笛上的穗子,那是紫色的缚丝穗。

但这个方向,只看得到这个人的背影,只听得到他如梦一般美妙的笛声。

说不清这样看着是什么感觉,但她觉得,这个救命恩人的背影很像神仙,但又不是神仙。

人和景,像一幅水墨画。而那笛声,也渐渐让她沉了进去。

一缕清风来,笛声荡开,在耳畔盘旋不去。

甚至她都不知道,这笛声是什么时候停的。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已经转过身来,微笑着看着她。

奇特的玉制面具挡住了双眼,只看得清这个男子弧线柔和的下颚。不过,他的视力像是没有丝毫影响,看的方向直直是她。

“小车子,怎么不穿多点?我记得我备了厚衣。”玄衣男子急匆匆地走过来,竟然毫不避讳地搂下比他矮了一个半头的车瑕。

声音果然有点熟悉,可不是师父,而这一次的声音像是故意压制过的,更辨不出了。话说他干嘛要压低声音?

分析之余,车瑕还是吓得目瞪口呆:“那个、我告诉过你我的名字?你是谁啊?”好像没有吧?

玄衣男子怔了怔,话有迟疑:“我是……你师父的一个故友,单名瑾,没有姓。”

瑾?

君子如玉,这个人就像玉一般。

“我师父……师父他……”再次想起师父,车瑕只觉心里空落落的。

“你放心,他就算自刎也不会有事。”

虽然说这个大哥哥自称是师父的朋友,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好像她什么还没说,这个大哥哥就已经明白了一切她想知道的事,还戴着可疑的面具。而且,第一次见面,他是怎么说出“小车子”这样的称呼的?

车瑕正在愣神,瑾已经伸手托住她的后脑勺,百般疼爱地拥在自己怀里:“太好了、太好了!小车子,你没事就好,把哥哥都吓坏了。”

“哥哥?”车瑕有些懵了。

“小车子你放心,以后的路,你去哪我便陪你到哪,哪怕以后有些事是注定的,我也会试着去改变……”

他抱得很紧,如同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纵然他身上有很好闻的气息,可车瑕也还是被抱得浑身不舒服,挣扎了好一会才挣脱。

看到他本来上翘的嘴角落了下来,车瑕站远了些。为了表示尊敬,她又装模像样地作揖行礼,反正以前看到师父也是这样行礼的。

瑾恍然:“抱歉,我刚才失礼了。”

“那个,其实也不是很失礼,你救了我,我谢你还来不及呢!”车瑕想了一想,跑上前去站在他身边,“你能帮我治好伤,你的法术是不是很厉害?”

“……嗯?”

“那、你能不能好人做到底,救救人——哦不,救救妖,把那些贪狼界还活着的妖从修仙门派手里救出来?”她近乎哀求。

她看得出,这个大哥哥好像很怜爱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这样的话,他能救出她,就算他救不了生死未卜的师父,却说不定可以救孤临他们……

可是,她看到瑾只是摇头。

她喁喁,仰视着他遮住眼睛的面具:“不可以吗?”

“不是不可,是来不及了。”

车瑕心中升起一股浓烈的不祥之感,贪狼界之前发生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现。

血流漂杵的战场、惨叫连连的平民区,还有被酷刑折磨得不成样的牢房里的妖……

“什么来不及?现在去救一定来得及的!”她用力扯住他的衣袖,“瑾哥哥,我求求你,求你帮我救妖好不好?”

可是瑾依旧摇头,叹息一声,手掌抚上她的头发,安慰一般。

“如今除妖之风大盛,妖一旦被擒,一般不出三日,就会被剥去内丹。而你……已经睡了三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