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亮也是震惊了。
凭借千人拉起百万大军，想一想，的确是令人期待。
孔亮正色道：“在下会按照王爷的策略，让所有人都读书。”
萧凡说道：“先生有大才，本该在房间中处理政务，却跟着我风餐露宿，辛苦了。”
孔亮说道：“道之所在，义不容辞。”
萧凡心中也是欢喜。
孔亮这样有了名声的太学生，平日里来往的都是大儒名士，和底层接触不多。
萧凡最怕孔亮脱离实际，瞧不起底层，以及不愿意俯身做事情。
如今，挺好！
孔亮去安排人读书的事情，萧凡带着薛万雄在营地中转悠，发现有士兵直接喝生水，又下了禁止喝生水的命令。
要喝水，必须喝煮沸的水。
这时代不像后世，有无数的药物治病，如今荒郊野外，医疗物资和人员都有限。
减少病从口入的机会。
萧凡勒令喝生水，晚上去厕所也规划了统一的地方，第二天起程离开再填埋。
晚上吃了饭，萧凡看到士兵开始读书识字。
大多数的大头兵，连名字都不会写，更别说其他。万事开头难，刚开始的教学，教书的读书人难，因为一个个大头兵都是木头脑袋，完全不识字。
读书的大头兵也一样，读起来如天书，字认识他，他不认识字，完全是两眼一抹黑。
第一晚上，万分艰难。
这样的坚持又持续了两个晚上，到第三天，双方积攒的怨气终于爆发了。
读书人教得难受，彻底罢工了，不愿意教学。学的士兵也一样难受，也不愿意受读书的鸟气，干脆撂挑子摆烂不学。
士人中，太学生马煜和杜玄机是跟着孔亮一起来的。
也是为首的人。
马煜二十开外，在士人中颇有影响力，擅长处理内政，心思也更谨慎细密。
马煜苦着脸，叹息道：“孔兄啊，咱们是去雍州做事情的，却把所有的精力浪费在教这些榆木脑袋身上。”
“要说这一路上，打发时间也就罢了，问题这些人七窍全部堵塞，完全听不进去。”
“这不是教书，是折磨人。”
马煜说道：“我反正是扛不住了。”
杜玄机擅长出奇谋，也是孔亮好友，无奈道：“这不仅是折磨当兵的，也是折磨我们自己。孔兄，劝劝王爷。”
其他士人也一个个看过来，一个个眼巴巴的。
太头疼了。
孔亮把这一切看在眼中，有心安慰，可他也负责一些人的教学，着实是头疼。
王爷的想法不错，幻想着一朝举旗百万兵，想法挺好。
现实，却太残酷。
孔亮正色道：“诸位，我们去见王爷。”
杜玄机、马煜等人齐齐点头。
一众人来到萧凡的面前行礼，孔亮率先道：“王爷，教所有士兵读书的事情，太难了，双方都难。”
杜玄机说道：“官家，当兵的就是当兵的，只管冲锋陷阵，读书也没用啊。”
马煜说道：“让他们读书，比拧着牛头喝水都难。”
一个个开口，都是倒苦水的。
对着一群没有半点底子的人，要教导所有人读书太难了。
萧凡看在眼中，神色如常。
这是正常的。
一旦所有人读书了，能看兵法韬略，开启了智慧，自然就不一样了。
萧凡要的不是运筹帷幄的帅才，也不是指挥几万大军的大将。
这样的人需要一定的天分，更需要尸山血海的磨砺，不是随随便便能培养的。
萧凡只需要大批的骨干，有了骨干，随时都拉出大批的队伍出来。
这是根基。
恰是如此，培养嫡系势在必行。
萧凡面对着一个个倒苦水的士人，不急不缓道：“诸位遇到的难题，本王感同身受。”
“当兵的人没读过书，万事开头难，教他们不容易。”
“可是，诸位是干大事的人，未来是要经世济民，未来要定国安邦，留名青史的。”
“在治国的过程中，会遇到各种难题，各种不讲道理的人，难度必定会比现在更难。”
“连现在的这点问题，都解决不了，谈什么定国安邦呢？如果遇到其他的难题，诸位也这样退缩吗？”
激将的话，反问的话，让众人面颊微红。
孔亮说道：“王爷，这是不一样的，这些人真不好教。”
萧凡循循善诱说道：“不听话的人，尽管收拾。”
“天地君亲师，你们是他们的老师。老师收拾弟子，那更是天经地义。”
“如今教导他们是比较费神，可是这些人能读书识字了，未来我们立足雍州，他们一个个成长起来，扩军就容易了。”
“乃至于未来，他们出将入相，亦或是随我攻入西凉，灭国之战立下盖世功勋，当他们功成名就时，那也是你们的弟子。”
“岂不是更好？”
萧凡态度转为柔和，语重心长劝道：“诸位，万事开头难，我们西去雍州，有无数人要看我们的笑话，等着我们去雍州丢脸。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诸位愿意被人看笑话吗？”
孔亮一咬牙，表态道：“王爷，我们一定会取胜。”
其他人也纷纷表态。
一个个年轻气盛的，不愿意被人看笑话，不愿意被人看低了。
萧凡附和道：“请你们放心，本王和你们一起努力。我们一定能教诲所有人，也一定能击败西凉的人，更要让所有人知道，我们能行。”
众士人更是斗志昂扬，不再像之前那样垂头丧气，反而充斥着斗志。
毕竟都是年轻人。
萧凡安抚了所有人，继续道：“士兵这里的问题，我来疏通，保证不会让你们为难的，你们尽管教，不听话就狠狠收拾。”
当即，萧凡吩咐道：“老薛！”
“在！”
薛万雄上前回答。
萧凡吩咐道：“把所有士兵集合，本王要训话。”
“遵命。”
薛万雄应下后去安排。
没过多久，所有士兵集合。一个个士兵整齐列阵，看萧凡眼神充斥着感激和敬佩。
军中训练，萧凡和士兵一起。
短短时间，萧凡把所有士兵的情况聊熟于胸，对士兵也很好。恰是如此，士兵拥戴萧凡，已经有了精气神。
萧凡看着一千多士兵，高声道：“本王听说你们读书识字很难，许多人在抱怨，说不想读书识字了，有这回事儿吗？”
当兵的一贯是桀骜。
萧凡的话落下，就有人站出来了，开口道：“王爷，读书真不容易。”
其他人纷纷附和，都是苦着脸倒苦水。
“王爷，我们不是读书的料。”
“这些字太让人头疼了，一看到字，脑仁儿就疼得厉害。”
“我读书的时候，脑子不知道怎么的，晕乎乎的想睡觉，总觉得是催眠的。”
此起彼伏的话传出，萧凡脸色愈发冷肃。
对士人要哄着。
当兵的，就得收拾。
萧凡冷着脸，呵斥道：“王麻子，你给本王站出来。”
王麻子名叫王二福，贫苦出身，脸上有些疤痕，得了王麻子的称呼。
王二福站出来道：“王爷。”
萧凡呵斥道：“你王二福，家里四兄弟，你是老大。因为家里养不活这么多人，你主动入伍当了兵。”
“你现在有一口饭吃了，就忘本了，忘记爹娘兄弟的苦日子了吗？”
“你告诉本王说，想让家人过得好。现在读书，就是你唯一的机会。”
“你干了什么？”
“说读书难，读书难有活不下去难吗？有没衣服穿吃不饱难吗？”
“想让你爹娘和兄弟未来吃饱穿暖，就狠狠读书。现在吃不了读书的苦，你家人就要吃未来的苦。”
萧凡厉声道：“你遇到机会，却自暴自弃，想过他们吗？”
王二福瞬间愣住，更是惭愧起来，呐呐道：“王爷，我错了！”
萧凡目光往下看，继续道：“李二狗，你个狗东西，是家里的独苗。你家中只有老母亲和一个妹妹。你要是一辈子都没出息，她们就无法抬起头做人，你好意思面对她们吗？”
“赵大，你因为游手好闲，被家里人嫌弃，不得已才来当兵。先生们教你读书，给你出人头地的机会，你却嚷嚷着难受，你要一辈子窝囊？”
一句句呵斥，萧凡一个一个的点名。在萧凡呵斥下，一个个士兵低下头，神色惭愧。
“王爷，我错了。”
“是小人辜负了王爷的一番苦心，请王爷原谅。”
“王爷，我们错了。”
喊声此起彼伏，回荡在夜空中。
萧凡摆手指着孔亮及所有的士人，高声道：“你们不是对不起本王，你们对不起的，是你们自己，以及教导你们的先生。”
“要求原谅，是请求所有的先生原谅。”
“他们没有义务教你们读书，却不顾走了一天路的疲惫，免费为你们授课，传授你们知识，让你们有改命的机会。”
“你们不珍惜，对不起的是他们的一番付出。你们要道歉的人，应该是所有教你们的先生。”
扑通！扑通！
王二福、李二狗、赵大等所有的士兵，齐刷刷跪在地上。
一个个看着孔亮、杜玄机和马煜等人，郑重道：“我们错了，请先生原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