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突然泄气了一样，双手垂放在桌上，他还说:“也就只有你还愿意陪着我了？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陈嘉言垂下眼眸，看着地面说:“有时候很害怕一睁眼连你也离开了。”
岑溪把药箱放下，她说:“那你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过要出去住，离开他们。”
陈嘉言宁愿回家受父亲残暴的痛楚也不愿意住校，他说他和岑溪一样，即便住校了也会轻易受学校的人变本加厉地欺负。
陈嘉言苦笑，“我没有办法。”
“怎么没有办法？你已经成年了，有的办法很多。”
陈嘉言:“很多不可预知的因素你不会明白的小溪，我不像柯烬，有可以为所欲为的资本。”
岑溪叹了一口气，她说:“你为什么又要把柯烬扯进来呢？”
“因为我在说事实，如果不是他我不会受到这么多的伤害，我恨他，更怕你会因为他疏远我。”
岑溪:“可他从来不会在我面前主动提起你。”
反而是陈嘉言，永远在岑溪面前提起柯烬，说得太多究竟是让人麻木还是让人反感？
岑溪也明确说过她不会因为谁就疏远他，他是家人，可他就是不信。
“所以呢？所以他打了我你也觉得没有错了？”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呢？”
岑溪被他一句又一句话搞得心思很乱，脑子里像被人换了一遍血，在机械的边缘还剩下自已本身的一点理智。
陈嘉言见岑溪不说话了，她好像厌烦了他，好像他说错话了，他开始慌张地试探去问她:“那你帮我涂药好吗？我做不好。”
*
月考成绩没两天就出来了，岑溪这回数学考了116分，其他的科目分都高得挺稳定，年排十六，又考回到原来的位置，在附中，只要文科年排在前一百，去她想去的大学都问题不大。
林筱棉比她先看旁边的理科成绩，她拍了拍岑溪的肩膀，“诶宝贝，柯烬这回没有断层诶，他这次居然只考了699，陈嘉言差一分就超他拿第一了。”
旁边一男生听见了，他说:“什么叫只考699，你又不知道这次题出得难不难，你物理数学要能像柯烬一样考满分就上天了。”
“……我的意思是他和他之前比较啊。”
“那他也还是第一。”
岑溪往旁边的理科成绩看，沉默着没说话。
中午陈嘉言和岑溪一起去食堂，俩人往紫荆路走路过了篮球场，柯烬在和同学打球，一扭头就看见从护栏经过的女孩，还有那个特碍眼的傻逼。
柯烬把球很重地摔在地上，篮球弹起的高度高的差点砸到人，有个男生问他:“烬哥，你怎么了？”
柯烬像什么事都没发生那样，姿态散漫，“没怎么，继续。”
后来那场球他们打得人更吃力，男生也不知道柯烬怎么了，本来就打不过了，结果这场打那么猛要人命似的。
*
陈嘉言让岑溪把她的数学卷子拿给她看，在食堂的时候他就粗略地看过一遍，回到家里才细致给她分析了一下。
陈嘉言拿了一把椅子坐在岑溪旁边，手拿着笔给她分析错题，他的做题思路也是比较清晰的，但好像没有柯烬的简洁，并且他的想法和参考答案很多都相似。
柯烬就很不一样，他总能自已创出很多更能让她听懂掌握的方法。
陈嘉言边说边看岑溪，她只一味点头，他也知道岑溪走神了，他问:“你在想什么？”
岑溪回过神，她摇头，“没什么。”
陈嘉言温声说:“是不是累了？明天再讲吧，今天早点休息。”
岑溪握着水性笔点点头。
等陈嘉言离开她房间，她又从笔袋里翻出记号笔想把错题再整理一遍，笔刚在手里画了几下就没了墨水，甩了几下也没用，她穿上衣服去了别墅区门口对面的便利店。
快十二月了，宜江的天气已经很冷了，一阵冷风从窄道吹来，因为狭管效应从巷子中间吹来的风力很强，她把衣服拢起，把小手揣进毛绒口袋里。
“老板，我要一盒记号笔。”
“12块姑娘。”
岑溪付了钱把东西拿好，她转身就看见不远处屋檐下站着抽烟的男生，又是那几个人，岑溪认得。
她刻意避开他们，把头压低，刚过了一家超市，那个地方是没有摄像头能照到的死角。
几个留着寸头染了五颜六色头发的男生横穿马路堵到她面前，嘴角含着刺鼻的烟，讲话也含糊不清，“妹妹一个人呢？”
她想走，刚一转身，身后也堵着两个人。
“真，哥哥带你去酒吧玩好不？哥让别人给你写作业。”
“说说话嘛妹子。”方脸的男生抬起手想要摸她脸，被岑溪打开。
“哟，还有点个性，我还以为就一清纯乖乖女呢。”
旁边的男生起哄般笑，嘴里吐出的烟气让岑溪难受地紧皱眉头。
从远处看，岑溪被围堵在墙前已经看不见她整个人，她想跑，四面伸着手拦着她不让她走。
“嗨。”
一声轻佻懒肆的声音从外边传来。
混子扭头看过去，看见一身黑衣，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的少年双手交叠靠在不远处的电线杆前。
很高，气场很强。
他一步一步走过来，手臂一揽，就把岑溪从中间揽到自已身侧，他摘下帽子随意地搭在女孩松软垂着的发顶上。
混子眯了眯眼，舌尖顶了下腮帮，“柯烬？你怎么在这？”
柯烬把岑溪推给司妄，“把她带走。”
方脸矮个子抽了根烟出来递给柯烬，柯烬也接了，他问他们:“喜欢她？”
“都堵两次了诶。”
混子笑了，“早看上这妞了，之前见你带着她，还以为你在玩她。”
柯烬嘴角一直浅浅扬着，“你看上？那怎么办啊，我也喜欢。”
那混子还以为柯烬在和他开玩笑，“怎么办？那就一起玩呗。”
柯烬轻笑了声，“是吗？可我觉得不太行。”
他捏着混子给的烟随手扔他脸上，混子在烟砸到他眼睛的瞬间条件反射闭上，在睁开的时候他眼角被人用尽力气砸了一拳。
一声吃痛的惨叫让岑溪驻足，她毫不犹豫地转身看，她第一次见到真正打架的场面，可是她没有害怕，甚至连眼睛都没有动半分。
司妄见岑溪停下一动不动看那头打架的场面，他抬起手拍了下岑溪的帽沿，帽子遮住了她的视线，她听见司妄说:“别看了，待会怕你受不了。”
“放心吧，柯烬比我还能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