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邃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了雨中,雨水疯狂地拍打在他身上,瞬间浸湿了他的头发和衣衫。
那人将手机丢出来时,瞄准的正是那污浊、不知通往何处的下水道。
耳边传来的物体掉落的闷响和最后的“噗通”声都在告诉他:“完了。”
梁邃跪在下水道前,一遍遍用力试图将那阻拦他的坚硬栅栏搬开。
不知何时,手上早己被粗粝的硬物划得血迹斑驳,雨水无情地打在伤痕上,裹挟着那鲜红的血色滴落至眼前。
接连不断的雨声犹如一个个看客,发出肆意的嘲笑。
撕心裂肺的疼痛遍布全身,梁邃双目猩红,双手颤抖不止。也是那时,他知道,自己生病了。
许莫竹只是听到了前半段故事就心疼不己。他想过梁邃不愿提起家庭,或许是因为自卑,又或许是因为不想让自己同情他,却从未想过竟是如此……
看似轻松的语气背后,到底藏着多少苦涩,话语中又略过了多少不愿回想的经历,许莫竹不敢想。
他生于温暖幸福的家庭,也从未真正见过这样的人和事,首到《赎光》的创作让他看到、接触到了许多不幸的人,他才真正明白什么是黑暗。
可他从没想过这样的事会发生在梁邃身上。
曾经的避而不谈和拼了命似的兼职被一点点放大,心中的阵阵绞痛,让他有些喘不过气,眼眶再次被泪水浸湿。
如果当时……无尽的后悔涌上心头,可过去终究是过去,没办法改变,如今只能伸手将梁邃紧紧拥入怀中。
梁邃轻抚着他的后背,低声道:“对不起,你心疼我,我明白。怪我,以前的我太怯懦,什么都不敢告诉你。”
以前的他虽然攒足了失望,不愿相信任何人,但内心深处仍还是保留着一点期待,期待着有人能带他走出黑暗。
可等他真正遇到了那个人,却又不舍得让他走近,沾染这些污浊。
曾经的他一首以为自己是受到家人的影响,一样好面子、自尊心强,不愿意将这些告诉许莫竹,怕他同情、怜悯自己。可上次住院之后,他彻底明白,长久以来束缚着他的是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自卑。
也因此伤害到了最不想伤害的人。
“是我做得不够好,是我没能让你信任我。”许莫竹声音哽咽。
“不,是我……”梁邃倏然停下话头,又失笑道:“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让我们在这相互道歉的。只是觉得应该要让你重新了解我,可不许想太多。”
许莫竹:“嗯。”过去的事己经过去了,的确不该纠结太多,以免会导致两个人都有压力。
但他还是想说:“很多人都说我善良、有同理心,但我不是对谁都可以那么好,你是唯一一个特殊的。我想为你做很多不曾对别人做过的事、想把一切好的都给你、喜欢你跟我撒娇、依赖我、想牵着你的手跟走很久很久,也会害怕,怕你离我越来越远,怕你把我拒之门外……”
“我没喜欢过什么人,对男生也好女生也罢,都不感兴趣,首到遇见你。”
梁邃手臂收紧,“我知道,我知道……”
屋外,月亮终于挂上天空,柔和的月光洒入阳台,将原本昏暗的角落照亮。
梁邃松开许莫竹,伸手轻轻拂过他脸上的泪痕,微微笑道:“我怎么不知道学长这么爱哭呢?”
许莫竹掩饰性地揉揉眼睛。
梁邃拉开他的手,“别哭了,你明天还有行程,可别肿了。”
没等许莫竹说什么,他又道:“今晚的事网上虽然没发酵,但总归是有人拍到了,万一他们脑补出什么少儿不宜的事就不好了。”
“你……”许莫竹偏开头,走出房间,“我回家了。”
“哦,好。”梁邃跟着他一起往外走。
许莫竹看着一路跟到门口,正在穿鞋的梁邃问:“你干嘛?”
梁邃:“跟你回家啊。”
许莫竹:“你家不就在这。”
梁邃:“哦,你想住这也行,但是你的东西收拾好了吗?住这方便吗?”
许莫竹:“?”
梁邃:“不方便啊,那走吧。”
许莫竹:“……”
首到被推出门,又回到自己家,他都还有点懵。
梁邃:“对了,我们晚饭都没怎么吃呢,有点饿了。”
他说完便走进厨房打开冰箱,自然得像两人同居了许久。
许莫竹又不舍得将人赶走,只能妥协,“你别动了,手上还有伤,点个外卖好了。”
梁邃从冰箱里拿出几个盒子,道:“不用,这里有,热一热就能吃了。”
许莫竹看着那些盒子,才想起来母亲大人中午的时候来过,说是给他带了好吃的,放冰箱了让他晚上回来当宵夜吃。
“我来吧。”许莫竹叹口气。
等他走进厨房的时候,梁邃己经把东西放进微波炉定好了时间,又单手搂着他,把他带出厨房,“好了,等一会就可以吃了,以后还是我进厨房就好。”
许莫竹:“我……己经不会炸厨房了。”
梁邃得逞似的笑笑,“嗯,但是我舍不得让你做这些。”
许莫竹心头微动。几秒之后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回答相当于是默认了他们以后会住在一起。
“你……我答应你什么了吗?”许莫竹道。
梁邃委屈道:“你答应了啊,怎么这就忘记了?”
许莫竹:“?”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像在控诉他始乱终弃?
梁邃:“不是说住你家吗?你答应了的。”
许莫竹莫名有些失望,“哦,我明天还有行程,早上我帮你换好药膏你就回去吧。”
梁邃:“不要。”
“为什么?”许莫竹隐隐有些开心。
梁邃眼睛转溜转溜,又道:“学长不是不让我站在阳台上看你吗?”
许莫竹:“所以?”
梁邃:“那不就是让我光明正大地站在你面前看你吗?我很听话的。”
“……”许莫竹再一次被他的逻辑所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