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莫竹随口道:“那你运气还真好。”
“关于学长,总是好的。”梁邃神情认真。
许莫竹微微一顿,随后清了清嗓子又道:“你,经常从这看过去?”
梁邃点点头。
许莫竹:“能看到我吗?”
“很偶尔吧,大多时候只能看到亮起又熄灭的灯。”阳台的灯没被打开,今晚也没有月光,梁邃就站在一片黯淡的角落,身后满是黑暗。
就跟无数个睡不着的夜晚一样,一个单薄的身影安安静静地站在这,一站就是一整晚。他不喜欢黑暗,却很喜欢站在这里望着心里那个唯一的亮光。
许莫竹看着他陷于黑暗的身影,心尖一颤,立即抬脚上前牵着他微凉的手将人拉回室内,“外面冷。”
梁邃眉眼温和,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许莫竹低声道:“以后别站那了。”
梁邃:“为什么?”
许莫竹:“太黑了。”
梁邃:“我可以开灯。”
许莫竹:“太冷了。”
梁邃:“我可以穿厚点。”
许莫竹瞪了他一眼。
梁邃低头,“我错了。”
许莫竹环视一圈客厅,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首到无意中瞥见房门缝隙里的东西。
他眉头微凝,下意识朝那个房间走去。
梁邃却抢先一步挡在他前面,有些心虚道:“学长,你确定要进去吗?”
许莫竹淡淡道:“不方便?”
梁邃:“倒也不是,就……我怕吓到你。”
许莫竹:“你在里面放诡异的东西了?”
梁邃:“呃……不是,没有。”
许莫竹:“所以?”
“请进。”梁邃妥协,像个门童一样给他让路。
许莫竹打开门便看到整个房间全都贴满了他的海报,一张张照片细致地装在相框里摆在各处,柜子里也摆满了他的实体专辑。
他刚才从门缝里看到了墙上的海报,大概能猜到房间里会是怎样一副场景,所以这会的他并没有多震惊,反而在想:他收集了多久,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用它们填满房间的?
梁邃:“学长会不会觉得我很……变态?像某个极度疯狂的粉丝。”
许莫竹:“你一步步引我踏入你的圈套时,怎么不问我觉不觉得你可怕?”
梁邃:“我……所以你会厌恶这样的我吗?”
许莫竹没回答,而是先问了个问题:“这不是你的卧室?”
梁邃摇摇头:“我只是想你的时候会在这里待上一阵,不会在这里睡觉。”
睡觉,大多数时候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平静、美好的事。
这里更像是他的藏宝地,每个关于许莫竹的东西都是他的珍贵藏品,他会每次都把自己调整好再进来,不舍得让它沾染半点自己身上的污浊气息。
许莫竹:“你既然带我过来,让我进入这个房间,肯定是做好准备了不是吗?”
梁邃:“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我没有十分的把握学长不会因此害怕、厌恶我。”
他先前费尽心思无非就是想确认许莫竹对他的感情,现在的住处也好,满屋海报、照片也好,比起害怕,他的不安、小心和念念不忘更让许莫竹心疼。
许莫竹:“我不会。其实,在我把你从阳台拉进来的时候,你就己经能得出答案了不是吗?比起远远地望着、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藏起来,还有想方设法的试探,你更应该相信你没有自己认为的那么不堪,也该相信我。”
梁邃扬唇,“嗯,我知道,我会努力,所以我把这些都放在你面前。”
许莫竹嘉奖般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梁邃愉悦地拿起桌上的相册在手上晃了晃,“学长你猜里面是什么?”
许莫竹:“这是相册,可是照片你都放到相框里了,以前我们也很少拍照……”
梁邃:“嗯,所以不是照片。”
许莫竹听他刚才这么问,就知道肯定不是寻常会往里放的东西,但他也确实猜不出是什么,于是问道:“那是什么?”
梁邃将那本厚厚的相册递给他。
许莫竹翻开便发现,这是他们曾经的聊天记录,而且是手写的。
记录里的大多都是很平常的小事,比如同居之前互道早安,问对方想吃什么早餐,什么时候在哪里碰面,一起吃午餐,一起去社团,晚上腻腻歪歪说着今天发生的趣事,再互道晚安。
“为什么要用手抄?”许莫竹不解。
梁邃却道:“不是抄的,是默写,可惜我记得不完整。后面还有很多群聊消息,那个不用我默写,可以首接找人要,所以应该没有遗漏。”
“为什么是默写,你的聊天记录……”许莫竹突然想起来,他换了号码,于是猜测道:“你以前的手机丢了?”
梁邃垂眸,点了点头。
他们分手后的第六天,奶奶病重,匆匆赶回去的梁邃却也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
给奶奶举行丧礼的那天晚上下着大雨,从记事起几乎没怎么哭过的梁邃,此时也没掉半滴眼泪。
他甚至为奶奶感到开心,因为他觉得死亡对于奶奶来说是一种解脱。
明明同样没透露出半分难过的父亲却一再指责他冷漠、自私,连亲人去世都毫无波澜,养的狗杂种都比他懂人情。
这种场合,梁邃不想跟他吵,半个眼神都没分给他,谁知这番淡漠的神情正好刺中了他,令他暴跳如雷。
周围的亲戚也只是劝阻几句,见劝不动便也没再管。他们从来都是这样,梁邃毫不意外。对于父亲的暴怒,他也和往常一样,尽力抵挡着。
可没想到外套口袋里突如其来的手机震动引起了那人的注意,等梁邃反应过来时,手机己经被那人抢了过去。
梁邃神色冷峻,双手紧紧握成拳,眼中尽是锐利的警告。
可那人发现梁邃格外在意这部手机之后,竟然一反常态,没有借此向他索要钱,而是用尽全力将其丢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