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砚走后,宋淼淼就袅袅婷婷地走到房里去,往榻上一躺,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声。
如意去外面给她打了洗漱的水,疑惑问道:“少夫人,要是世子真的是去挨打的,您不用去帮忙转圜一下吗?”
虽然世子现下看着还没对少夫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可是如果抓住这次机会,让世子对少夫人心怀感激,那以后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说不定也会有一个质的飞跃。
宋淼淼接过她手里的帕子敷在面上,等帕子冷了,她才拿下来,回答道:“不急,等他挨了揍,我再去。”
如果她在他还没被打的时候就过去,不仅有干扰长辈做事的冒昧,而且这样还不能让沈砚完完全全从心里感激她。
一件事既然做了,当然要把它的作用发挥到极致。
只不过,没等宋淼淼去给他请帮手,穆氏却是主动派了人请她过去。
祠堂里,原本穆氏是准备让人随便给沈砚意思意思几下的,可是谁知道沈重今日下朝下的早,居然要自已亲自动手。
还说这样才更逼真,不会让人看出端倪来。
穆氏虽然心疼儿子,可是两手一摊,也表示没有办法,毕竟这个主意还是她提出来的,总不能自已拆自已的台。
现在也没理由中途去打退堂鼓。
而且风声她也已经让人放出去了,要是现在变卦的话,反倒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反而还得不偿失。
祠堂的位置是在侯府西北侧,算是府里最偏僻的位置,那里沈砚如今正被他爹动手打得皮开肉绽。
向天在外面听到那一声声惨叫,只觉得肉疼。
呜呜......他的老婆本要泡汤了。
穆氏之所以把宋淼淼找过来,主要就是想着她如今也是家里的一份子,以后不管是外出聚会还是参加别府的各种宴会,她代表的都是武安侯府。
更主要的是,通过这几天的观察,她也发现了这个儿媳妇不简单,能把那小子给治住。
再加上出了这档子事,她觉得有必要尽快把家里的一些事都给她交代清楚。
她可是看出来了,儿子是个不着调的糊涂蛋,但是儿媳妇聪慧着呢,把情况都给她说清楚。
以后凡事有她在一旁提点着,相信儿子应该不至于再做出什么蠢事来。
沈砚虽然疼得嗷嗷叫,可是沈重知道他不过是在虚张声势,自已下手用了几分力度,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臭小子就是想借惨叫声把人给引来,从而可以借机脱身,顺便卖一下惨。
“你说说你,平日里正事不干,除了吃喝玩乐旁的一窍不通,如今倒是出息了,居然在外面跟人厮混着开始赌博了。”
沈重一手叉腰,一手拿着藤条,指在他的后背,颇有一种他回答错了,就再赏给他一下的意思。
沈砚如今想想只觉得自已也冤的很,他也是那个受害者啊。
谁知道范六那个二货这次抽什么疯,把赌注下的这么高。
只不过如今他被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索性就破罐子破摔,把当初他怎么受了人家的激将法,然后热血一上头就给答应下来的事,详详细细一股脑儿全说出来了。
当然他也没那么傻,主要还是把责任往范六身上推,谁让他名声臭呢。
希望他爹可以大发慈悲,饶了他。
虽然只打了十下,可是这藤条上面都是刺,如今他只觉得后背火辣辣的疼。
沈重听完了之后,倒是沉默了一瞬,沈砚见他眉目之间的怒色较刚才松快不少,就觉得有戏。
“爹?”沈砚梗着脖子,试探性喊道。
“叫爹也没用,谁让你闯这么大的祸?”沈重冷哼一声,把手里拿着的藤条在他面前舞了几下。
正当沈砚绝望的时候,管家在外面禀告说是夫人带着少夫人过来了。
沈砚一听说他娘来了,只觉得救星来了,挣扎着就想从凳子上起来。
“谁让你起来了?”
后面的人一吼,沈砚浑身一个激灵,又乖乖趴下去了,就跟河滩上毫无生气的死鱼似的。
宋淼淼进来的时候,看到他眉头拧成了麻花,原本俊朗的五官也变得拧巴了,那人见到是她们来了,一双明亮的眼睛里满是期待,就跟一只留着哈喇子等着主人投喂的二狗子一样。
看着可怜兮兮的,跟之前傲娇不可一世的样子相差甚远。
要不是人太多,她都要忍不住直接笑出声来了。
穆氏进来后,清了清嗓子。
沈重立马把手里的藤条递给一旁的下人,忙不迭过去把人扶着,一脸讨好:“夫人,你怎么过来了,这等小事我一个人就能处理好。”
“恐怕我再不来,儿子就要被你打坏了。”
她往儿子身上扫了一眼,见伤处都在后背,心里倒是顺畅不少。
这个大老粗倒不是那么憨。
儿子才刚成亲,肯定不能打下面的。
万一把人打坏了,以后去哪抱孙子。
刚才过来的时候,她可是时不时听到了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可把她心疼坏了。
这人也真是的,又不是不知道他这儿子细皮嫩肉,肩不能提,手不能扛,就是个花架子,还用在军营里训练将士的法子来教训他。
沈重这些年跟穆氏相处早就把她的脾气摸得一清二楚,外人都说他娶了一个母老虎,不懂得温柔小意,只会舞刀弄枪的,他道别人那是不识货。
只有他知道,他家夫人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平时不管把自已训得多厉害,只要自已顺着她,把态度摆出来,基本都没有什么大问题。
今天自然也是一样。
“事情我也都了解清楚了,这次的祸虽说是他闯出来的,可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咱们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意思意思就行了。”
沈砚本来听着他娘前面这几句话,心里那是狠狠松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已有救了。
哪里知道后面还有更绝的事等着他呢。
穆氏朝着自已男人眨了眨眼,又接着说道:“他现在可是成了亲的人,以后犯了错,自有儿媳妇替我们管教,你少干这种越俎代庖的事,省得连累我也跟着招人嫌。”
沈重看了一旁站着的小姑娘,顿时明白了夫人话里的意思,立刻就露出了一个会心的微笑。
夫妻俩相视一笑,里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沈砚沉浸在马上就要被救出狼窝的喜悦里,还没高兴一会儿,就听到了这么离谱的事。
顿时感觉被人迎头浇了一盆冷水。
整个身体由内到外整的那叫一个透心凉。
他扬着脑袋,一脸憋屈,愤愤不平地喊道:“娘?”
“叫娘也没用,以后犯错了让你媳妇收拾你。”
说完她就把沈重甩开,过去挽着宋淼淼的手,那模样要多亲昵就有多亲昵。
亲切问道:“淼淼,你说说这次这个臭小子惹了这么大的祸,怎么处罚才合适?”
宋淼淼看了男人一眼,见他皱着眉头,一脸心痛模样,强忍住笑意:“娘,爹,这次的事情虽说夫君有错,可是现在他挨了打,也算是惩罚了,儿媳觉得可以既往不咎。”
穆氏还没说什么,沈重就看着那小子尾巴了,顿时不悦:“这样也太便宜他了,要是不好好罚一罚,只怕他以后不长记性。”
“淼淼,你别怕,想怎么罚就怎么罚。”
他可是注意到了,刚才那小子趁没人看到偷偷跟人挤眉弄眼呢,铁定是在变相威胁人。
宋淼淼盈盈一笑,“儿媳有一主意,或许可以解决这次的风波,既能帮助夫君保住面子,也能维护我们武安候府的脸面。”
“你说。”
“范六之所以把这次的比赛弄的人尽皆知,很明显他是笃定了自已一定胜券在握,而他也是想借机发一笔横财,顺便让我们侯府颜面扫地。倘若这次我们出其不意,将比赛赢了,那么自然可以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为了这场比赛,有很多人都是一掷千金,平民老百姓更是为此劳民伤财,到时候我们把比赛赢得的钱财直接拿出来捐给朝廷用于西北赈灾,自然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自从去年开始,西北因为灾情严重,很多人占山为王,落草为寇,老百姓们流离失所,大肆逃窜,长安城外已经聚集了很多流民。
朝廷正为此事着急上火。
之所以迟迟没有拿出解决方案,应该是上面拨的钱款没到位。
底下的官员不愿意动自已的钱袋子,皇帝更不想把自已的小金库打开,双方正僵持不下着。
沈重点了点头,心想这个丫头倒是想的周到,把方方面面的问题都考虑到了。
比他那不中用的儿子有本事多了。
“你的办法很好,就按照你说的做。”
然后他又朝着趴在凳子上装死的某人说道:“祸是你自已惹出来的,现在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只要你把比赛赢了,为父对你犯的错就可以既往不咎。”
向天见状,忙不迭过来,帮忙把世子给扶起来。
沈砚歪着身子,一脸为难,嘟囔道:“知道了。”
他也想赢啊。
关键是自已手里一没钱,二没马,拿什么去跟人比。
只不过这些他可不敢放着老沈的面说,不然只怕他又要挨揍了。
反正这个主意是她想出来的,到时候就让她去想办法。
等回到房里后,沈砚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直接趴在了榻上,就跟个大爷似的,用下巴指着她,指挥道:“他们下手没个轻重,你来帮我上药。”
宋淼淼知道他这是面子上过不去,耍小性子呢,于是示意让下人去打水来。
面上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小心问道:“夫君,我先帮你把伤口清洗一下,然后再上药,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嗯。”沈砚闭着眼,一副享受模样,含含糊糊应了一声。
心想回房了,还不是得听他的。
把他衣服扒了,只见后背上有大大小小的划痕,倒不是很严重,可见他爹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宋淼淼见那人闭着眼,哼着小曲儿,她勾了勾唇角,用沾了水的帕子直接敷在上面。
沈砚直接疼得跳起来。
张牙舞爪道:“怎么这么疼啊?”
“我也不知道,”她站起来立在一边,满眼无辜。
沈砚摆了摆手,“算了,算了,让向天来吧!”
宋淼淼悄无声息退了过来。
小样儿,还治不了你。
她刚才特地让人在水里放了盐的。
下次要是再傲娇,她觉得可以用辣椒粉试一试,也不知道哪个更疼。
宋淼淼在外面坐着,时不时能听到里面的抱怨声。
向天也就纳闷了,他一大老爷们的手还能比少夫人轻。
世子莫不是被打了一顿,这脑子被打出问题了。
等换好了药,向天才把人给请进去。
沈砚背疼,就那样歪七扭八撑在茶几上,居高临下审视着她,心想刚才在他爹娘面前倒是伶牙俐齿。
眼下却是一副乖巧听话,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模样。
宋淼淼见那人就那样直直看着自已,就跟狼崽子看着猎物一样,她不安地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问道:“夫君,可是我做错了什么?”
沈砚这个人最是见不得女子在他面前哭,所以每次看到这个丫头柔柔弱弱,他有些到嘴的狠话都生生给憋回去了。
“没什么。”
“坐吧!”
“我跟范六比赛的事,具体情况你还不清楚吧!”
宋淼淼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这下倒是把沈砚整不会了,“你又点头又摇头的,到底是清楚还是不清楚啊?”
“我就知道你们有赛马比赛,赌注也很高,倒是具体怎么个比法不知道。”
沈砚这才把他们当初定的赛制规则一一说给她听,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他觉得她有办法。
宋淼淼听完后,垂眸想了想,三局两胜制,那她岂不是可以利用田忌赛马的道理来取胜。
范六因为自家得天独厚的优势,可以提前获得很多好马,所以他手底下的马多半是属于中上等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