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她爹去长安上任的时候,她娘担心他一个人过去人生地不熟,很多地方都需要打点,所以把名下的位于长安的几间铺子的地契都让他带过去了,她们母女俩只留下少许银钱,家里大部分积蓄尤其是王氏当年的嫁妆都折成了现银让她爹带走了。
这些年她们母女生活很是拮据,不过因为她娘一手苏绣手艺出神入化,所以日子倒也能过得下去。
这次走的时候,她把名下的田产都给租赁了出去,老宅中的大部分仆人也都给了身契,只留下了两个年纪大的看守宅子。
因为得了钱,且不过就是费点嘴皮子就能得到更多的赏赐,那个店小二对于这么好的差事自然是乐得不行,干起来格外卖力,不过一天的时间,他就打听出了消息。
忙到二楼去跟安意如讨赏,“小姐,你说的人,既是十年前从淮州来的,且又姓安的官员朝中还真有,就是如今礼部侍郎安元正安大人。”
素心在一旁一听正是自家老爷的名讳,心中大喜,“小姐。”
安意如却高兴不起来,若是这个人真是她爹,且已经官至礼部侍郎了,那这些年来又为何迟迟不来接她们母女俩。
除非……
压下心中的猜测,她又装作不经意问道:“不知这安大人家中可有妻室?”
那小二摆了摆手忙说道:“当然有了,他之所以能升迁这么快就是因为前礼部尚书的千金是如今的安夫人啊。”
这当初还是一桩趣事,百姓们津津乐道了许久。
只因为前礼部尚书的千金不仅脾气刁蛮跋扈,而且样貌还一言难尽,听说当初还是她死皮赖脸赖着,人家才肯娶她,当时这事在城里闹得沸沸扬扬,供老百姓茶余饭后消遣了许久呢。
不知道为什么,弄清楚了这一切,她心中更多的是无尽的悲哀,还有些许如释重负。
即便结果是丑陋的,也好过日日活在自已编织的美梦里自欺欺人。
等那店小二拿着赏银高高兴兴走了,见她呆坐着没动,素心一脸担忧道:“小姐,现在该怎么办?”
她怎么都没想到老爷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亏夫人跟小姐为了他,这些年在老家吃糠咽菜,他倒好在这里过着好日子,简直太没良心了。
“等娘把这副药吃完,我想办法,跟爹见一面,不管怎么样,他总得给我们母女一个说法。”
王氏许是知道来了长安,距离自家老爷更近了一步,心中畅快了不少,这服药下去,精神还真的好了不少。
安意如又托那店小二把她爹每日上下朝必须经过的地方给打听清楚了。
今日用了早膳,她嘱咐王氏好好休息,然后随意找了个借口,就带着素心一起出去了,在安元正每日下朝必须经过的地方等着。
直到看到一顶绣着一个‘安’字的轿子经过,素心立马拿着小姐给她的信物上前去,“老爷。”
抬轿子的小厮见她一个丫头拦在前面,出口斥责道:“哪来的小丫头,这可是朝廷官员的轿子,岂容你在此撒野,快闪开。”
素心在他们动手前,又把手里的一枚玉佩举起来,大声喊道:“老爷,你还记得淮州大明湖畔的王颂枝吗?”
在小厮拉人之前,轿子里面的人突然出声道:“住手。”
安元正拨开帘子,对着一旁的小厮说了一句话,就见刚才还趾高气昂的人突然客气起来,忙过来把素心请过去,“小姑娘,我们老爷有话想问你。”
素心朝着那狗眼看人低的人瞪了一眼,然后走近轿子。
“你是谁?手里怎么会有这块玉佩?”
“回老爷,奴婢是素心,这是我们夫人的。”
安元正虽然不认识这个丫头,可是这块玉佩是他们二人当年的定情之物,上面还分别刻有他们二人的名字,做不得假。
“你今日过来,有何目的?”
素心压下心中的惊慌,按照小姐教的说:“我们夫人已经到了长安,她想见一见老爷。”
安元正垂眸想了想,最后说道:“明日我自会过去一见,让她无事就在客栈里待着,不要出去转悠。”
说完他就进了轿子,然后命人离开。
等人走远了,安意如才从一旁的角落里出来,素心后怕着说道:“小姐,奴婢已经按照你说的都跟老爷说了,只是......他半点没问夫人和你,奴婢担心老爷他会不会......”
后面的话她没敢说,可是安意如却是知道的。
如今父亲大小在朝廷里好歹是个管身,若是让人知道他抛弃了原来的糟糠妻,为了仕途攀龙附凤,只怕为了前途他说不定会狠下心来直接让她们母女消失在这个世上。
而且如今他的夫人又不是个好相与的,到时候若是知道了她们的存在,只怕也会对她们下手。
她必须趁着这个时间赶紧想出对策,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谁知道第二日酒楼大堂里就有不少食客窃窃私语道:“哎,你们听说了没,咱们的礼部侍郎在娶前礼部尚书家的千金之前,其实就已经有了结发妻子,听说这些年之所以没把人接过来,是因为她在老家侍奉公婆。”
“你没搞错吧?那家里的母老虎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把房顶给掀了。”
其他几人听了这话全都捂着嘴笑了起来,表示后面几天又有热闹可以看了。
只能说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不过半天的时间,这个传言就传的到处都是。
安元正今日下朝的时候,只见往日的同僚全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尤其是他的顶头上司礼部尚书拍着他肩膀说踏实道:“元正,你处理公务的能力是够的,可是日后能不能更进一步,还是要注意自已的形象,不要让后院着火了。”
安元正从宫里出来后,正准备让人去打听一下,看发生何事了,府里的管家就匆匆跑过来,满脸急色道:“不好了,老爷,出事了。”
“何事如此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