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海底的祭坛上,血月映照着十万妖族苍白的脸庞。敖丙的龙尾无意识蜷缩着,鳞片缝隙间还沾着北海龙王的金血。他望着祭坛下黑压压的族群,那些额间残缺的月纹在血光中忽明忽暗,像是千万只窥探的眼睛。
"妖祖大人......"前排的鲛人老者突然叩首,尾鳍上的锁链叮当作响,"您要再次抛弃我们吗?"
敖丙的龙爪猛地攥紧祭坛边缘。十日前北海冰柱崩塌时,这些被解救的妖族就跟着他们来到归墟。白天他们跪拜叩首,夜里却用骨刀在岩壁上刻满诅咒——那些歪扭的"叛徒"字样,此刻正在他背后的阴影里闪烁。
"丙。"哪吒的混天绫缠上他颤抖的手腕,业火在两人之间流转,"该走了。"
话音未落,祭坛突然震动。被东皇钟镇压的怨气冲天而起,化作元始天尊残存的虚影。十万妖族齐声哀嚎,他们额间的月纹渗出黑血,竟在空中凝成锁链缠向敖丙。
"果然......"哪吒的枪尖燃起混沌之火,"老东西还留着后手。"
敖丙却推开他的手臂:"别伤他们。"龙尾横扫过祭坛,月纹青光如潮水漫开。当锁链触及光晕的刹那,他看见每个妖族识海深处的画面——被剜鳞的龙子、遭抽魂的鲛人、在定海针内哀嚎的九尾狐,所有痛苦记忆都烙着龙族印记。
"杀了他!"九头相柳突然暴起,"龙族都该......"
冰蓝龙血溅在祭坛石碑上。敖丙徒手捏碎袭来的蛇头,任由毒牙刺穿掌心:"现在呢?"他举起鲜血淋漓的手,月纹正将毒素转化为灵气,"还要杀吗?"
妖族们突然静默。鲛人老者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他颤抖着捧起敖丙滴落的血珠——那金蓝交织的血液渗入月纹,竟让残缺的图腾开始愈合。
"是净血......"狐族圣女突然跪下,九尾在血月下绽开,"妖祖的净血回来了!"
敖丙却踉跄后退,后背撞上哪吒的胸膛。他这才发现自已的血正在燃烧,每愈合一个妖族,龙尾的鳞片就剥落一片。哪吒的掌心贴住他心口,混沌之火逆流而上:"够了!你会......"
"这是赎罪。"敖丙咬破舌尖,将精血抹在东皇钟上。钟声响起时,十万妖族额间的锁链应声而断,而他的银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霜白。
祭坛下的骚动渐渐平息。当最后一个妖族站起身时,敖丙的龙尾已血肉模糊。哪吒的混天绫缠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业火在两人周身筑起屏障:"现在满意了?"
回应他的是山呼海啸般的嘶吼。九头相柳的断颈处生出新首,八十一只眼睛同时淌下血泪:"吾等曾被龙族剜心刺骨......"它庞大的身躯匍匐在地,"而今愿将性命托付给剜心之人。"
狐族圣女的指尖划过心口,九滴心头血浮在空中:"以青丘之名,尊您为主。"血珠化作流光没入敖丙眉心,在他额间凝成新月纹章。
哪吒突然闷哼,怀中人的重量陡然增加。敖丙的龙尾正在妖化,鳞片脱落处生出雪白绒毛,尾椎延伸出九道虚幻的狐尾。十万妖族的精血在他体内奔涌,前世今生的记忆在识海厮杀。
"丙儿......"哪吒的犬齿刺入他后颈,用疼痛唤回神智,"看着我。"
敖丙的竖瞳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祭坛下跪拜的族群。他们的月纹完整如初,眼中却燃烧着令他心悸的狂热。狐族圣女捧起染血的混天绫碎片:"请妖祖赐名。"
海水的波动忽然变得粘稠。敖丙看见每个妖族身上都延伸出猩红丝线,另一端系在自已心口。当他抬手触碰丝线的瞬间,归墟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最后一道封印,竟是他与妖族的气运相连。
"从今日起......"敖丙的龙尾彻底妖化成九尾,白绒拂过哪吒染血的脸颊,"吾名白藏。"
十万妖族齐声长啸,声浪震碎海底岩壁。哪吒的业火突然失控,将两人包裹成赤金光茧。在妖族们惊骇的目光中,光茧内传出布料撕裂声与压抑的喘息,九条狐尾破茧而出,尾尖缠着哪吒的混天绫。
"主上?"狐族圣女正要上前,却被光茧爆发的威压掀飞。
当光芒散尽时,敖丙的银发已化作霜白,额间新月纹章与哪吒的魔纹交相辉映。他的龙尾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九条流动着混沌之火的狐尾,此刻正紧紧缠着哪吒的腰身。
"看够了?"哪吒的指尖燃起红莲,烧尽四周窥探的视线。他怀中的敖丙浑身滚烫,妖化后的尖牙刺破下唇,金蓝血珠顺着下巴滴落。
九头相柳突然用尾巴卷起块石碑:"请主上立誓!"
碑文在血月下清晰可辨——「妖族永不为奴」。敖丙的狐尾扫过碑面,留下道燃烧的爪痕:"我要改最后一句。"混沌之火在石碑底部烙下新纹,「诸天万族,共生共死」。
海底突然陷入死寂,接着爆发出癫狂的欢呼。狐族圣女割破手腕,以血为墨在眉心重绘月纹;九头相柳自断一首,将头颅献于祭坛。当十万妖族的精血汇成洪流时,东皇钟突然自鸣,钟身上的裂痕开始愈合。
哪吒突然将敖丙打横抱起,九条狐尾本能地缠住他脖颈:"你要的盛世来了。"他的拇指抹过敖丙妖化的尖牙,"满意吗?"
回应他的是狐尾骤然收紧。敖丙的竖瞳泛起妖异的金红,尖牙刺入哪吒肩头:"不够......"混沌之火顺着齿痕流遍全身,"我要这因果从头改写。"